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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博雅走出竹屋,瞬间闪现到了竹林,竹林的亭子里,单岳平正恭敬的鞠躬等候。
    “单老多礼了。”周博雅微笑说着,神情似乎很平和悠然。
    在黄昏过后,夜色开始弥漫的时候,单岳平来到竹林,恭敬的等候着周博雅,武技已经可以和沈高义一拼的他自然早就发现了单岳平。
    但周博雅直到夜色深沉了,周乐雅睡了,才出来见单岳平。
    而看着单岳平,就算不说,他也知道,单岳平想说什么,他和乐雅将来势必要行走在阳光下,让他把乐雅藏起来或者接着与女子成亲来隐瞒,都是对他和乐雅的不公,更不是他们想要的!
    所以,势必,要将这一切慢慢的让身边最亲近的人知晓,爹娘,师傅,还有桃源社里的经常接触的单岳平等人。
    作为上位者,他不需要得到单岳平他们的认同,桃源社是他一手所建,他手中所拥有的力量可不止桃源社这个摆在明面上的。
    不过是通知单岳平一声而已。
    “少主,属下斗胆冒犯了。”单岳平恭敬的说着,鞠躬,拱手,神情严肃。
    “你说吧。”周博雅淡淡说着。
    “少主该有一知书达理贤惠聪明的女子为妻才是。”单岳平单刀直入,目光凝视着周博雅,毫不畏惧。
    周博雅淡淡笑了,他看着单岳平,目光漠然平和,也不发怒,对他来说,单岳平同意或者反对,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单老,我还记得我当初筹建桃源社的时候,我只有三间店铺,身边除了自小跟着我的红石他们外,就只有林秀,李致远,方舒,李玄雨,张君铭几人,我的身边可没有什么知书达理的女子。”周博雅说着,嘴角弯着,勾出浅浅的淡漠的笑。
    单岳平依然沉声说着,“少主,人伦大义岂可违逆?”
    人伦大义?周博雅眯起眼睛,眼里闪过一抹清冷的淡漠,“单老,混沌初现,盘古开天,天地伊始,无君无父无臣无子无兄无弟!人伦为人所建,君权为人所创,何来违逆?!即便违逆,我周博雅也甘之如饴!”
    单岳平闻言,脸色变了变,心头一沉,少主已经情陷如此了吗?
    而周博雅在说完后,脸色又缓和了下来,看着单岳平,低声说道,“单老,我唯有与乐儿一起,才觉得活着的滋味。单老,您这一生,可有这样的一个人?”
    周博雅最后的这番话,可是掏心掏肺,他还从未对任何人提过这样的话,只是,看着单岳平,想到他的爹娘若是得知他和乐雅的事情,也定会像单老这样苦苦的相劝吧?
    而单岳平在听完这句话,终于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再次对周博雅恭敬拱手,就转身慢慢的走了。
    周博雅目送单岳平离开,站了许久,才慢慢的转身。
    在他身后不远处,周乐雅披着一件外袍,静静的在月色下凝视着他。
    ――因为他,才觉得活着的滋味?这便是兄长对他的感情?
    周博雅没有走过去,只是凝视着月色下的周乐雅,这不是一张出色的面容,但每每凝视着,他总会忘记周遭的一切,只觉得满足,只觉得心头是快要溢出来的欢喜,若是这张面容的主人能够回应他一个笑容,他就会开心好几天。
    “下次半夜出来,要再加一件披风。”周博雅漫步走过去,抬手拉拉周乐雅披着的外袍,这是他的外袍,够大,乐雅罩着,也不会被风吹到。最重要的,乐雅披着这件外袍,就有他的味道了。
    周乐雅抬头看着周博雅,嘴角慢慢的弯出笑容,这几日来,给周博雅的不牵强的,自然而然的笑容,一下子就让周博雅怔住了,随即周博雅也扬起了柔和的笑容,抬手将周乐雅揽入怀里,虽然心头有欣喜,但是周博雅努力的克制住了,嗯,还要再忍忍,现在还不是时候。
    ――哥,我们慢慢来,好吗?
    周乐雅迟疑了一下,用心音告诉周博雅。
    周博雅抚着周乐雅的头发,哑声道,“好。”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清晖园难得的有了平淡的轻松的日子。
    虽然西福被重罚了,不过,红石想,这也是难免的,至少西福还活着不是?
    红石看着在药田里弄着药草的周乐雅,心里松了口气,看乐雅少爷这几日的心情,他和大少爷是说清楚了什么吧。之前乐雅少爷身上那种郁郁压抑的气息好像都消散了。
    五日后,终于是花灯节。
    京都的太白酒楼里,沈高义靠着窗,看着下头的热闹,叹了口气,对厢房里的另一个温雅的男子――容和,说道,“也不知道博雅是否会真的依他所言,让我们见到乐雅?”
    容和有些不解的看着沈高义,“高义,你若是那么担心的话,你去清晖园拜访不就可以见到乐雅了吗?”
    沈高义苦笑一声,“岂有那么容易?博雅的清晖园四周都是布下的阵法,还有一等一的好手,你以为,温家的人对博雅这么纠缠,却为何总是无法堵到清晖园是什么原因?那清晖园如果没有里头的人带领,谁也别想进!”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不是到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愿把事情闹开。
    周文德夫妇就不说了,闹开的话,以博雅的性子,绝对会把乐雅找个地方看守起来,谁也不让靠近!
    容和听了,起身,走到沈高义身边,安抚道,“不要那么担心,若是乐雅愿意,他们兄弟两人就是情投意合,你我就不要多加干涉了。”顿了顿,容和的眉眼闪过忧愁,“我可不愿再见到又一个青玉了。”
    人生苦短,若是有幸得遇一人,那就不离不弃,白首相伴吧。
    沈高义听了,默然了一下,抬手揽过容和,低声劝慰道,“李玄雨也不是无情义之人,青玉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容和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84定情(2)
    花灯节上,人们来来往往,女子带着纱帽,手里提着花灯,在丫鬟仆从的拥护下,穿街而过,因为这花灯节上,不许马车行走,不许打马而行,大户人家的未出阁的女子们,就只能带着纱帽,在丫鬟仆从的保护下,赏着这一路的花灯。
    女子们带着纱帽,也掩不住脸上的羞涩,因过往的男子们也都悠然而行,间或有相识的世家们子弟们远远的问好,这时候女子们更加羞涩了。
    其中,不小心来个巧遇什么的,或者掉个东西什么的,还个东西什么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就是这么的诞生了。
    ――这花灯节其实也算是一个变相的相亲日吧。
    周乐雅站在酒店二楼,看着下头的曼妙窈窕的女子缓步而过,而身后是故作悠然散步的少年书生们,周乐雅弯着眼,浅浅的愉悦的笑了。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外如是。
    “乐儿,在看什么?”突然被拥入温暖的强势的怀抱,耳边是熟悉的低沉柔和声音,周乐雅侧头,看向背后拥着他的人――他的哥哥周博雅。
    周乐雅轻轻摇头,随后指了指下头。
    周博雅顺着周乐雅的手指看去,下头不过就是往年总会上演的相亲剧目罢了。
    周博雅笑了笑,想着乐雅之前大江南北的跑来跑去,是第一次看见京都的花灯节,难免总觉得新奇,就侧头轻轻的吻了吻周乐雅的鬓角,哑声说着,“师傅他们要过来了,乐儿,等见过师傅他们,我们就去拜见爹娘。”
    周乐雅眼角亮了起来,开心的点头:好!
    周博雅眯眼看了看周乐雅亮亮的眼睛,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罢了,再等些时日,那时……乐雅就会知道,谁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敲门声起,周博雅扬声,“进来。”
    “禀大少爷,沈将军,容先生求见。”门外,红石恭敬的请示着。
    “嗯,知道了。”周博雅淡淡说着,松开环抱着周乐雅的手,拉着周乐雅走向门,一边说着,“乐儿,和哥哥一起去迎接师傅和容先生。”
    门打开,沈高义和容和同时抬头看去,就见周博雅牵着周乐雅,十指交扣,沈高义心头一沉,他和容和结为良人十年来,都未曾在他人跟前十指交扣!这混蛋徒弟!
    容和重点在研究了周乐雅浅淡的还透着开心的表情后,心里有些叹息也有些欣慰,哎,看来,源少主还是得手了啊。
    沈高义面无表情的突兀伸手,牵住容和的手,在容和诧异不解下,走向周博雅和周乐雅,然后,哼了一声,越过对他们行礼的周博雅和周乐雅两人,抬脚就进门了。
    周博雅对周乐雅笑了笑,看来师傅并没有怎么生气啊。
    周乐雅眨了眨眼,他不知道沈高义对他的担心,也不清楚他刚刚和周博雅手牵手出现在沈高义和容和两人跟前,其实就是间接的在说明他们兄弟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周乐雅什么都不知道,心里觉得有些困惑,觉得怪怪的,但也没有问,只是觉得,大概是现在这种状况下,让他有些尴尬吧。
    这酒家是京都桃源社下的一家,生意不是特别的好,但胜在清幽,且位置好,现在他们所在的厢房是二楼的最里面的一个,极为幽静。
    几人坐定后,上了菜,简单的用了菜后,沈高义看向周博雅,直截了当的问着,“你爹娘还不知吧?”
    沈高义的问题让周乐雅心头一紧,爹娘如果知道……哥对他有那样的心思,爹娘一点会非常失望,说不定……
    周博雅微微点头,低声道,“是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沈高义严肃问着,语气沉凝,“你应该清楚,你爹的性子,是绝不会容许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吧?”
    周乐雅不由的看向周博雅,没错,爹的脾气耿直固执,还十分迂腐,爹他一定不会容许这种兄弟背德的事情发生!
    ――所以,也许,哥,放弃吧……
    “在那之前,我想弄清楚一件事。”周博雅直视着沈高义慢慢的开口。
    “什么事?”
    “我的身世。”周博雅缓缓的开口。
    周博雅这话一出,就让沈高义容和,以及周乐雅都齐齐的震住了。
    身世?!
    周博雅在说什么?!
    他难道不是周文德的儿子?!
    周乐雅一把抓住周博雅的手,急急的:哥,你在说什么呀?
    周博雅安抚的拍拍周乐雅的手,柔声说着,“乐儿无需紧张,我是爹的儿子,哪怕没有血缘关系,爹娘教养我二十年,我又怎么可能不认爹娘?只是……这身世我还是想要弄明白。”
    ――自从见过外公后,他就未曾放弃过寻找自己的生母,而随着不断的寻找和挖掘,发现,他发现,也许,他真的不是爹的儿子。
    而事实上,对他来说,是不是有血缘关系都不重要,他姓周,他是周文德的儿子,这点不会有任何改变,但如果他和乐雅真的没有血缘关系,那乐雅要接受他就会容易点吧?
    “你怎么就确定你的身世有问题?”沈高义神情凝重的问着。
    “我爹之前并没有任何通房丫头。”周博雅淡淡说着,紧了紧因为他这句话而微微颤抖的周乐雅的手,盯着因为他这句话皱起眉头神情凝重的沈高义,继续说道,“是有人把我送到我爹身边,那个人……就是我外公李成峰。”
    容和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了,“源少主,也许……这里其实还有误会?”
    ――源少主不是周文德的儿子?那源少主是谁的儿子?!
    但仔细看看源少主的面相,真的和周乐雅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啊。
    沈高义看着周博雅,“此事并非小事,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那就什么都不要提。”顿了顿,“即便你真的不是周家子孙,博雅,此事也不要对你爹娘提及。”
    周博雅微微点头,正色说着,“我是周家子孙,不管我亲生爹娘是谁,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那就最好。”沈高义说着,站起身,顺势拉起容和,“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周博雅恭敬做礼,“恭送师傅,容先生。”
    沈高义不耐烦的摆摆手,就拉着容和走了。
    容和和沈高义一走,周博雅就对周乐雅笑笑说道,“待会,我们就去拜见爹娘。”
    周乐雅只是紧紧的拧着眉,盯着周博雅:哥,你的身世……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周博雅无奈的一笑,就知道要是让乐雅知道了会这样,但是,他却不想乐雅知道的太多,因为其中,所牵扯到的,是那个善公主的隐秘后人,也是这个大夏朝的秘闻,乐雅知道了,只会徒增担忧而已。
    “乐儿,等我都清楚了,我就告诉你,可好?”
    周乐雅瞅了眼周博雅,慢慢的点头。
    见周乐雅不再追问了,周博雅心头松了口气,捏了捏周乐雅的手指,轻声说着,“爹娘就在前面不远的绣楼看花灯,剑石已经去请他们了,很快就会来的。”
    周乐雅默默点头。
    此时的绣楼里,周文德和李绣娘正惊讶的看着对他们行礼的带着面纱的女子。
    “温秋雨见过周大人,周夫人。”
    这带着面纱的女子身着黄色襦裙白色上衣,举止间落落大方曼妙优雅,就算看不清这女子的面容,周文德和李绣娘也猜测得出这面纱后,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温秋雨――京都第一闺秀,才貌双全,被众世家所追捧的大家闺秀。
    “温姑娘请起,不知温姑娘前来是……”李绣娘上前一步,笑吟吟的搀扶温秋雨起身,笑容亲和,恰到好处的热情。
    温秋雨看着李绣娘,旁系出身,但却有不逊色于世家贵女的雍容贵气,还有一份世家贵女们所大都欠缺的发自于内心的平和宽容,当然,还有眼睛里隐藏着的精明。
    ――能够教养出周博雅那样出色的母亲,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哪怕,这母亲只是继母而已。
    温秋雨轻轻一笑,琉璃一样的眼睛流光溢彩,甚为动人,她柔声开口,带着几分羞怯,“我敬慕博雅公子许久,今日,借花灯节之际,特来拜访伯父伯母。”
    温秋雨这话一出,李绣娘愣住了,周文德也怔了怔。
    恰好此时,剑石恭敬求见。
    回过神来的李绣娘就趁机笑着和温秋雨客套了几句,借口要去拜访好友,而辞别温秋雨。
    温秋雨也见好就收,奉上礼物,就恭敬的告退了。
    温秋雨一走,李绣娘就立即转身看向周文德,“老爷,这温家姑娘今日弄这么一出,是背后之意,还是她自己的主意?”
    周文德也实在是困惑,温家人在朝中对他向来是进水不犯河水的态度,虽然最近有向他示好的倾向,可……这也不到联姻的程度吧?
    ――还是说,博雅是桃源社主事者的事情被温家人知晓了?
    带着这担忧,周文德和李绣娘去见周博雅和周乐雅。
    在看见周乐雅欢欣雀跃的笑容后,周文德压下了心头的担忧,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周乐雅,确信儿子脸色不错,似乎胖了一点,才放下心来,侧头神情严肃的对周博雅问道,“温秋雨,你可曾见过?”
    周博雅一怔,温秋雨?那女人把主意打到自家爹娘身上去了?
    正被李绣娘抓着问话的周乐雅侧头看去,温秋雨?女人?
    85定情(3)
    周乐雅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周文德和李绣娘仔细的说着那叫温秋雨的女人,心里头有些闷闷的感觉。
    这个叫温秋雨的女人温柔大方,优雅得体?
    这个叫温秋雨的女人身材曼妙,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眼眸入水,极为漂亮。
    这个叫温秋雨的女人出身名门,自小就被严格教养,琴棋书画女红无一不通,且博学多闻,是京都第一才女?
    ……
    周乐雅搁置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的不由自主的攥成拳头,哥哥要成亲了吗?在哥哥的身边终究会出现另一个女人?哥哥会对那个女人温柔体贴,嘘寒问暖?哥哥会对那个女人笑,哥哥会关心那个女人晚上睡觉有没有盖好被子?哥哥会在意那个女人每一顿吃了什么?哥哥会把世间最好的东西摆在那个女人面前?……
    为什么,只要想到这些,他的心就绞痛不已?如同被活生生的挖掉一半一样?
    周乐雅紧紧的攥成拳头的手突然被一只修长温热的大手盖住,紧接着,身侧温润颇具磁性的声音缓缓说着,“温小姐厚爱了,爹,娘,我对温小姐只有敬而远之,并无非分之想。”
    周乐雅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坐在他身侧的周博雅,周博雅平静的说着,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知道,兄长不高兴了。
    周文德自然也清楚,大儿子现在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大儿子不高兴了。
    看来,那个叫温秋雨的似乎不得儿子的喜欢?说来,温秋雨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帝师之家的千金,他周文德不依附于六大世家,温家是只忠于帝君的帝师之家,那么,倒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了。当然,这事自然要博雅喜欢才好,只要儿子喜欢,哪怕不是官宦人家那也行啊。
    ――只要儿子将来娶妻过得幸福那就好。
    但,现在的问题是大儿子压根就没有成亲的意思!
    周文德皱着眉头,看向周博雅,语气带上了严厉,“你已经不小了,博雅,婚姻大事乃人生大事,不可儿戏也不可抗拒,博雅,你至少该跟我和你娘说说,你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随着周文德这话,厢房里本来温馨融洽的气氛突然间就凝滞起来,李绣娘看了看周文德,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周博雅,忙开口说话,“今天是花灯节,这些事,我们等过几日再说吧,来,乐儿,吃糕点。”李绣娘说着,一边笑着,将糕点挪到周乐雅跟前,“这些糕点可是你最喜欢吃的。”
    周乐雅捻起一块糕点,一边弯着眉眼笑着,一边吃下糕点,同时侧头看向周博雅:哥,你也吃啊。
    周博雅笑了笑,很配合的也拿起糕点,此时此种状况,也不适合说他和乐雅的事情,罢了,早一天晚一天也并无什么大碍。
    而周文德此时皱了皱眉头,见此状况,也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配合着李绣娘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其他话题,心里却是暗想,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博雅的婚事确定下来。
    在同一时间,京都护城河上的某条画舫里,温秋雨解下面纱交给身旁的侍女,换下了舒适适宜的在家穿的纱裙,带着侍女朝画舫里的做小花厅用的厢房走去。
    “爹爹此时可在会客?”走到厢房前,温秋雨见有人守在门口,就柔声问着。
    守着的仆从恭敬的拱手对温秋雨说道,“回小姐话,老爷正在会客。”
    温秋雨一听,若有所思的点头,淡淡说着,“哦,知道了。”温秋雨说完就朝一旁的厢房走去,进了厢房,温秋雨挥退了侍女,慢慢的踱步走到一旁,花灯节是京都的节日,在这日里,会有各种各样的联姻或者相亲,但却少有拜访会客,所有的联姻活动或者相亲之事都只会在街头巷尾完成,这已经是一个习俗了。
    但今日却有客人来访,这来拜访的客人……难道会和花灯节后的科举考试有关吗?
    温秋雨端坐在桌子旁边,静默的想着,科举应试表面上是面对天下学子,但众所周知,科举不过是六世家将族中子弟送入朝廷的方式罢了,非世家豪门,科举就算拿了第一,也不可能入朝为官,除非依附世家,或者投奔豪门……那周博雅虽然不是世家豪门子弟,但以鬼谷子第一嫡传弟子的身份,参加科举应试一定会被帝君钦点吧。
    每年科举,几乎默认的,帝君手中会有五个名额。六世家各自有十个名额,想来真是可悲,帝君说到底,也不过是世家豪门的傀儡而已。
    温秋雨思绪纷乱,而就在她胡思乱想中,侍女前来禀报,温国师送客了。
    温秋雨立即起身,走向隔壁的小花厅。
    小花厅里,温国师温玉正皱眉的抚着胡须,神情凝重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温秋雨见状,脚步一顿,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女仆从通通退下,随后起身走向温玉,轻声问着,“爹,出了什么事?”
    温玉回过神看向温秋雨,脸上凝重的神情一缓,这是他最骄傲的女儿,温玉缓声开口,“秋雨,你去拜见周文德夫妇了?”
    温秋雨轻轻点头,在温玉身边坐下,“爹,如我所想象的,周夫人当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夫人,她虽然出身李家旁系,可妇德风范却是毫不逊色于京都的贵妇,她能教养出周博雅那样的儿子,绝不是幸运而已。”
    温玉听着,满意的点头,拍拍温秋雨的手,“那你可要好好向周夫人学习才是。”
    温秋雨颔首,这是自然的,但现在,她最想问的……“爹,您刚刚在烦恼什么?”
    温玉叹了口气,刚刚松开的眉毛又皱紧了,“是大考,大考要出问题了。”
    温秋雨一愣,随即凝眉,“爹?大考不是上阁议的事情吗?”上阁议由六世家把持,每年轮流主持大考,今年好像是李家和于家?怎么就……
    温玉只是叹气,并没有出声解释,表面上是一个于家的旁系泄露了考题,让京都暗流涌动但实际上岂是那么简单?这事一个处理不好,所引发的震动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但,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温玉的已经开始有些浑浊的眼睛闪过锐利的光芒。
    同一时间,从酒家离开返回周家途中,周博雅在马车上接过一张纸条,快速看完后,周博雅将纸条递给马车座驾上的红石,低声吩咐,“拿给老爷,看完后马上烧毁。”
    红石恭敬接过,拿去给前头马车上的周文德。
    周乐雅刚刚就坐在周博雅身侧,纸条拿过来的时候,周乐雅也看见了,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考题泄露
    周乐雅歪着头瞅着周博雅:考题?大考?
    周博雅握着周乐雅的手,自从重逢后,只要两人同处,周博雅总是握着周乐雅的手,仿佛没有这肌肤熨帖,就无法安心一样,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是大考,总有些人贪婪成性,没有金银满屋,就无法成活一样。”周博雅带着讥笑的嗓音缓缓说着。
    周乐雅侧头看着周博雅,他直觉,这事里头必定有他兄长的身影。
    周博雅发现周乐雅似乎笃定了什么一样的眼神,微微扬眉,低头亲了亲周乐雅的鼻子,低声笑道,“乐儿是发现什么了?”
    周乐雅肃然点头:哥哥是想做什么?
    周博雅继续亲亲周乐雅的鼻子,蜻蜓点水的吻,随意却透着亲昵和宠溺,“哥哥答应过老师,要实现他未曾完成过的理想。乐儿,待哥哥做完这些事情,就陪你行走天下,游山玩水,可好?”
    周乐雅一愣,凝视着周博雅温柔的却透着坚定的眼神,慢慢的,不由自主的轻轻点了点头。
    周博雅勾唇一笑,笑容清朗灿烂。
    周乐雅看着这样的笑容,心头似乎被什么给狠狠的撞击了一般,在一瞬间,以前不敢面对的,逃避的,通通狠狠的摔在了他的眼前!
    ――兄长非一厢情愿,而他也没有想象中的坚定。
    周乐雅回到周府,见了三年未见的弟弟妹妹,又和他们说笑了一个多时辰,就回了院落歇息,京都周府的院落还是叫清兰苑,和当年在华夷州的一样,他和兄长依然是居住一块。
    西福北喜和红石剑石随侍在了他们的院落清兰苑,另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次,娘亲还遣了几名婢子。
    周乐雅站在清兰苑的堂屋下,看着跪在他和兄长跟前的四名婢子,面貌不俗,且各有特点,神情恭顺柔和,身材曼妙。周乐雅一瞬间想起了在清晖园被幽禁起来不得随处走动的那些美人。
    周乐雅心里闷了闷,娘亲此举大概是考虑到了他和兄长已经年长,身边也该有人了吧。
    “嬷嬷,劳烦把这些丫鬟都带回去,过后,我自会向娘亲亲自解释。”周博雅平板无波的声音似乎随意的轻淡说着。
    嬷嬷有些为难的看着周博雅,但此时周博雅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嬷嬷打了一个冷颤,就战战兢兢的将这四名美婢子都带了下去。
    人一走,周博雅就揽着周乐雅的肩膀,放缓了本来威严的表情,柔声安抚着,“乐儿莫担心,无碍的。”
    周乐雅摇摇头,他并不担心,只是,今日挡得了一时,将来呢?他们又该怎么办?
    周博雅瞅着周乐雅心事重重的模样,心头想着,这事还是得尽快解决才是。
    但此时,得跟娘亲说一声,将娘亲派来的丫鬟送回,这可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周博雅拍拍周乐雅的肩膀,对剑石红石叮嘱了一声,就朝李绣娘和周文德的院落快步走去。
    86定情(4)
    李绣娘在主院落里正劝着周文德,“老爷别担心,我们家的博雅一表人才,人又知礼,还是名士鬼谷子的弟子,京都里哪家儿郎能和我们家的博雅相比,老爷又何必忧心姻缘,之前老爷还不是说让我勿忧,怎么现在反而担心了呢,”李绣娘一边说着一边笑吟吟的在周文德身旁坐下,嗔怪道,“刚刚若不是妾身,好不容易一家团圆的气氛就让老爷给搞砸了,”
    周文德斜睨了李绣娘一眼,“你还说?以前总是在我耳旁叨叨念说博雅的年龄不小了的人是谁?怎么现在反而让我不心急?是,博雅是不错,那是我们自家卖瓜自夸自大!博雅都过了成年礼了啊。他还不想着成亲之事?你说,我能不着急吗?以前是他在忙着做事,我也不愿逼迫于他,但今天,那温秋雨才貌双全,他还那么冷淡,这个可不是他喜欢哪个女子的问题,是他根本就不愿成亲的问题!”
    周文德看得很清楚,他那大儿子周博雅压根就没有成亲的意愿是吧?那这问题可就大了!
    ――周文德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不好的预感!
    李绣娘安抚着,“许是过往总是做事,对人伦之事未曾接触过,老爷,现在两个孩子都已经回家来住了,让他们多跟丫鬟接触接触,心里有了意念,说不定就能早日促成好事了。”
    周文德皱皱眉,他知晓李绣娘的意思,但他心里始终膈应通房丫鬟的存在,当然,他知道,绣娘并没有给儿子安排通房丫鬟的意思,只是接触接触而已,可这样在他看来也是不妥的,他和绣娘一生一世一双人,心里期望的,自然也是儿子们也能和他这样,寻得如花美眷,共守白头。
    见周文德皱眉,李绣娘一笑,轻声说着,“放心,老爷,我有分寸的。”
    周文德和李绣娘说话间,就有外头的老嬷嬷进来禀报,送去清兰苑的婢子都被送回来了。
    李绣娘和周文德一听,先是愣了,随即李绣娘惊讶的站起身,周文德就眉头锁得更紧。而紧接着,外头又有仆人禀报,“大少爷求见。”
    周文德冷哼一声,猛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我倒要看看这混小子在想些什么!”此时周文德已经真的发怒了,博雅这般将丫鬟婢子送回来的做法不单单是辜负为人父母的一片心意,也是打了当家主母李绣娘的脸!
    李绣娘忙安抚着,“老爷,先别恼,或许博雅有什么考虑,您先……”
    周文德刚想开口反驳,但门外已经响起周博雅的声音,“儿子给爹娘请安了。”
    周文德随即哼了哼,李绣娘趁机将堂屋里的仆人丫鬟全都挥退,堂屋里只剩下他们夫妇二人,周博雅也缓步走了进来。
    周博雅带着闲适温和的笑,一进来,就对着周文德和李绣娘分别恭敬做礼,“儿子给爹娘请安。”
    周文德哼了一声,甩甩袖子,重新坐下,抬头盯着周博雅,沉声问着,“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娘怕你们在清兰苑待得不舒服,给你们送了几个丫鬟,你将他们全都赶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周博雅一听,忙再次拱手做礼,恭敬低声说着,“儿子不敢,只是清兰苑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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