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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舍最近要多憔悴就有多憔悴。
李鹏涛问他怎么了,钱磊微微一笑,替他回答:“一百块还不起了呗。”
李鹏涛:“……”
陈舍不予理睬。
感冒还没彻底好,咽喉又可算被自己折腾坏了。
他上个月末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扁桃体发炎,开了一堆药并要求他注意饮食,烟酒不能碰。
酒还好说,烟实在戒不掉。
这几天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树枝都被压断了好几处。
天气太冷,他看见江予的频率都少了好多。
他在心里暗自诽腹,可没成想中午就碰上了。
中午吃饭前陈舍和钱磊去了一趟超市,今天雪下得太大,以至于两人被迫撑了一把伞。
走到门口时,陈舍忽然愣了愣。
江予正站在旁边等人。
陈舍被钱磊催着上了一节台阶,他不太敢看她,连忙收伞进了超市。
正准备把伞放在柜台上时,突然一些毛茸茸的东西蹭过自己的手背。
陈舍低头一看,江予在他腿侧拿伞。
是辫子蹭到了他。
好近的距离。
“走啦。”钱磊拉了一下发呆的陈舍,“哥你得老年痴呆了?”
“……可能。”
“?”钱磊无语,“随便你,别把我一百块钱忘了就好。”
“……”
陈舍语塞住了,微微偏头想再次找到门口的身影,但却只看到了白花花的雪。
“买完喝的就走,肚子饿死了,涛哥说不定都吃完了。”钱磊催促着他。
陈舍心不在焉地随手拿了瓶矿泉水。
还想再看一次她。
宝宝今天有点不太对劲。
他想确认一下。
吃饭的时候,陈舍饭没吃几口眼睛一直在东张西望。
虽然以往他也会这样,但今天就很疯狂。
钱磊忍无可忍,“哥你认真吃饭行不行。”
陈舍皱着眉低头吃了口白菜,“行。”
“……”
再一抬头,沾上雪沫的长辫子从他眼前划过。
江予端着饭菜坐在了他们斜前方的一桌。
她坐下来的时候捂了一下肚子。
对。
肚子。
陈舍猛地放下筷子,刚刚拿伞时她也捂了一下肚子。
会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生理期?
陈舍连忙起身压低声音对钱磊说:“饭帮我倒一下,我有点事出个校门,顺便……借我一百。”
“……”钱磊吞咽着嘴里的米饭,听到最后一句话被呛得半死,他匆匆喝了口水然后猛拍着桌子,“他妈的!老子姓钱名磊不代表老子的钱垒成山!!!”
一旁的李鹏涛连咳几声,“……”
最后在压迫之下,钱磊黑着一张脸还是把钱借出去了。
陈舍收了钱感谢了他一番,说来生一定好好报答。
钱磊咬着牙:“去你的来生!老子要今生!!!”
陈舍笑了声,没再耽误时间,伞都忘了拿便顶着满天大雪冲出了校门。
保安刚喝完一口热茶,结果看见一个人影闪过眼前,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摔下杯子大喊:“有学生跑了!!!”
陈舍争取在保安找到自己之前去超市买了红糖和一次性杯子,结账时又似想起什么,折回去拿了一盒蛋糕。
他看了眼时间,迅速付完款坐公交车去了前两站的养蜂场。
那里附近有直接产出的蜂蜜。
一路狂奔而来,他的脸上全是雪化成的水,有些沿着脸滑进了身体里,冷冰冰的。
灌蜂蜜的老奶奶给他递过去一条毛巾,“怎么啦孩子。”
“谢谢,”陈舍接过来草草擦了擦潮湿的头发,“没什么。”
老奶奶又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陈舍没心思去听,耐心地等蜂蜜装好。
老奶奶估计知道他急,也加快了速度,灌完最后一勺后连忙盖上瓶盖递给他。
陈舍道了谢,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又一次闯进了大雪里。
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整句话都被毫不留情的风吹得支离破碎。
“孩子,头发记得剪一剪啊。”
随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最后一个音调也同大雪一起纷飞到夜幕里,徒留下绵延的风声。
也不知,那个迎着冷风的少年到底听没听见。
陈舍回到学校的前一秒刚好响起第一道晚自习的铃声。
学校门口站着两个保安和他的班主任。
他忽然一顿。
还有……陈市靖。
“欸!就是他!”
陈舍匆匆忙忙地走过去,目光落在开口说话的保安身上,“我有急事,先让让,晚自习下了我过来受罚。”
“你能有什么急事!”陈市靖拦住他,“能不能省点心!”
陈舍偏过头,淡淡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父亲!”
“我哪儿配啊。你是王雅的丈夫。”
“陈舍!”
“别叫了。”陈舍掀开他的手臂,沉着步伐走进了学校。
雪水蹭过陈市靖的手指,眼前的少年比他高出整整一个脑袋。
那个咬着牙不敢哭出声音的男孩现在擦着雪水留下了毅然的背影,一如当年那般不肯回头看他。
陈市靖目送着他消失在夜幕的雪地里,他垂下目光,十分娴熟地打了个电话。
最后的处理方案就是在班上让陈舍做个检讨。
雪越来越大,陈市靖挡着风想点支烟,司机瞧见了过来给他撑伞,“先生,回去吗?”
他没说话,专心按着打火机,不知道什么原因,烟总是点不燃。
最后定睛一看,打火机没油了。
他笑了,眼角的褶皱越来越多。
如果现在有人对比一下他们父子俩,一定会发现,陈舍和他点烟的模样太像了。
“回去吧。”陈市靖微眯起眼,将没油的打火机一下投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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