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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度慢速旋转。
随着鼓点急落,她利落吸腿、控腿,抬起绷直至头顶,裙摆飞扬成弧形,似潋滟的花。
蹲身,起,旋身,编钟声渐变激昂,她雪白纤细的双手匀速拉开。
一系列动作,寓意着历史这扇大门尘封开启。
细腻入微的表演,叫所有人都仿佛真的看到了千年前的侍女俑,复苏鲜活。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小幅度摆胯,迈着活泼的步伐跃动,穿梭在大家脑海中自然而然构建出的繁华长安城。
和传统古典舞,女子形象的含蓄留白完全不同,她眉眼动作间,皆展现出唐人浓烈的自信和开放,斟酒饮酒的动作活灵活现,无拘自在。
像是完全盛放的,色彩浓烈的花团锦簇。
这份鲜活,感染力极强。
在场所有人注意到的,不再是舞台上侍女俑惊艳卓绝的外貌,也不再是灵动的舞姿身韵,而是画卷一般浮现出来的盛唐景象。
观众席,许蕙兰早已将双手捧在胸口,震撼到说不出任何话,安静观赏。
许封延这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看一出舞剧表演。
和话剧比起来,没有语言,全凭舞者的身体来表达,想要让观众代入其中,也更为困难,而舞台上的时渺,身心互融的表现力,所带来的观感,不只是视觉上的,更是扎进观众心里的。
这份艺术带来的美,已经超越了皮相本身。
他同样被震撼住了。
热烈的声乐拉长渐缓。
肆意盛放的侍女俑,身形骤顿,回身扭头,像是被扯住线的木偶,她微蹙起眉,有些许的不甘,当最后一串驼铃声响,宣告着奇妙夜的结束,渐暗的光束里,回归寂静。
拈指伫立,一切恢复到苏醒前的模样。
鲜活过后的沉静,梦一样,却如同绕梁三日不绝的余音,所有人还沉浸其中,细细回想。
似乎只要等声乐起,沉寂了千年之久的侍女俑,将会再次复苏。
直到舞台上灯光亮起,主持人登台。
不用引导,观众们自发鼓起热烈的掌声,连绵不绝。
即便不用等到评委们打分,现场已经给出了答案。
舞台上已经没了侍女俑的身影,但许封延脑子里仍盘旋着她一投足一摆手的模样。
惯常冷淡的心境,随着舞蹈终止,竟也有了丝怅然若失。
他并没有对艺术的鉴赏能力,但也知道,好的作品,一定是直击人心,能调动起观众情绪的。
可他不清楚,这被调动的情绪,单单只是因为这出舞剧,还是因为跳舞的人。
许蕙兰手掌都拍麻了,激动到语无伦次,“太厉害了!嫂子在舞台上,简直是光芒万丈好吗,这不比那些明星好看多了?太精彩了,真的,我现在还根本平复不下来!”
许父看向沈挽庭,“你说的没错,渺渺的确颇有你年轻时候的风采。”
他说着,目光又投向了许封延,“你小子可比我幸运多了,不用在一群疯狂的追求者中激烈竞争,就抱得了美人归,还不知道争气点!”
沈挽庭接话,“别以为订婚了可以高枕无忧,这结了婚的,离的都一抓一大把,你平常多关心爱护着渺渺一点。”
许蕙兰也跟着数落,“就是就是,你来趟京阳,也不知道趁机表现,还欺负嫂子。”
许封延:“……”
他想到自己在病房里,穿着病号服,挂着输液水,却依旧逃不过的那顿狠揍。
一家子都宠着的小祖宗,谁敢欺负?
许蕙兰情绪还处在亢奋当中,很快又说道,“我们现在要不去后台吧?”
沈挽庭按住她:“现在后台又忙又乱,渺渺要卸妆换衣服,我们先回酒店吧,让封延过去等着就行。”
许蕙兰看完刚才那出舞蹈,只恨不得立马冲到时渺跟前,猛吹彩虹屁,虽然明知道应该多让哥哥和嫂子单独相处,但她还是不情不愿,甚至有点嫉妒,“哥,你一会看到嫂子,帮我跟她说,她真的太美了,仙女下凡一样,跳舞也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还有还有——”
这些话,许封延根本说不出口,当即打断,“自己去说。”
“我也想啊,你如果不愿意的话,那你跟爸妈回酒店,我在这等嫂子,亲口跟她说。”
许封延不理她了。
许蕙兰还要愤愤不平,被沈挽庭一把拉走。
许封延在位子上继续坐着,又看了四五出舞蹈表演。
能参加全国大赛的,都很优秀,但再没有任何一个,是像时渺那样,带来强烈的震撼和共情。
更不会在结束之后,脑海中依旧充斥她跳舞时的样子,挥之不去。
估摸着她应该卸完妆换完了衣服,许封延起身离开观众席,来到后台。
来往匆忙的人群,乱糟糟各自忙着。
许封延一时找不到她在哪,看见一旁有剧院的工作人员,上前问道,“你好,代表祈城来参赛的舞蹈演员,在哪边?”
工作人员正忙着手头的事,本来不耐烦,一抬头,看清面前的人,紧皱的眉心瞬间松开,热情道,“帅哥,在前面9号化妆台往右拐,一直走到尽头那盆散尾葵旁边,你再右拐就是了,我带您过去吧。”
“谢谢,不用。”许封延按照工作人员说的,自行找过去,却并没有看到时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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