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到衡华，先是警惕，随后释然：“的确，老夫寿元将尽，想把功力传给孙儿。祝家的‘传火诀’可以转化天下修士法力。”
    他叹气道：“可惜，正通兄不在。希望他们这次炼宝，可以快一些吧。”
    如今自己只有三日寿数，如果发生意外，怕是当场就要死了。
    “传功而已，何须世伯亲自动手？晚辈便可以。”
    衡华走过来，打量老者。
    又是一笑：“竟然还是本家，前辈和这位小朋友修炼的，也是《长春经》啊。”
    长春经中正平和，是最不易走火入魔的一类功法。
    “你也是？”
    老者打量伏衡华。
    在伏衡华身上，他察觉不逊色自己的筑基五层法力，还有一股勃勃生机。
    “老人家，做个交易吧。我把你一成功力转给这小子。但剩下的，我要分一些。”
    “你能传功一成？”
    老者十分意外。
    自己如今只有三成功力，在祝家，唯有祝正通抽取三成法力后，可以将一成法力再行转渡。
    “咱们功法同源，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需要传功几次？”
    老者比照祝正通：“三次？还是五次？”
    “几次？”衡华抬起手，按住老者肩膀，
    《造化会元功》运转，强行抽取老者两成真元。在自己体内转了一圈，经过造化真元洗练后，将其中一半注入男孩体内。
    “有点疼，你忍忍。”
    真元灌顶，过四肢百骸，强行扭转男孩修炼的《长春经》，是一种更为玄妙的行脉路线进行游走。而在游走时，衡华特意测量男孩的经脉长度，专门按照他的体质进行改造。
    男孩只有炼气修为，真元很快散化为长春真气。
    “我传你的行功路线，你好生记下。日后勤加修炼，十年内可以筑基。但你如果想要日后修炼到更高层次，最好压一压。三十年磨砺心性，之后再突破吧。”
    看到孙儿从炼气五层突破到炼气六层。老者迅速上前把脉。
    “真气藏入百窍，竟然留存这么多？等等，如此精纯的真气——”
    老者正要道谢，衡华带着恒寿已经离开。
    “爷爷，您的身体怎么样？”男孩扶着老者，关切问道。
    老者这才发现，自己体内还留着一成法力。
    “他的传功损耗，竟然这么少？”
    演法师转渡功力，因为真元属性的差异，会出现大量真元的损耗。十成法力转渡，能得到其中三成就不错了。
    但伏衡华修炼天书，造化真元兼容天下万道。
    他抽取两成法力后，在体内根本没有损耗，反而经过造化真元洗练，当转为长春真气时，比衡华自己当年修炼的长春真气都要精纯。
    此外，造化天书抽取老者功力，也不损老者寿元，让他依旧保留三日寿元，和孙子道别。
    自觉做了好事，衡华负着手，慢悠悠往藏书楼走。
    “道友，等一等——”老者拉着孙儿过来，将锦盒递给衡华：“你还没拿报酬。”
    “报酬？”
    “道友帮我们祖孙洗练真元，污浊自身法力真元。未来一段时间，修行速度变慢。所以，这份报酬千万要收下。这里有小老儿专门炼制的养灵参元丹。”
    衡华古怪望着老者。
    这时，祝正通匆匆回来。
    看到老者身上法力跌落，而孩童内气增长，顿时明白过来。
    他对衡华打眼色，衡华知趣地将丹药收下。
    等老者带孙儿离开，衡华笑问道：
    “您给人转渡传功，还会污浊自身真元？未来一段时间，修行有碍？”
    祝正通摇头，随后低声道：“行业规矩，你小子心里明白就成。”
    演法师一般只对本族和宗门的弟子转渡功力。
    经过演法师秘术，洗去修士自身附着的印记，可以让他人轻松炼化。
    而演法师自身在转渡功力时，也能得到好处。演法师的功力，一般都是这样增长的。
    至于污染真元，那是故意放出去的风声。
    除转渡功法的二道收益外，一些演法师还打算从修士手中讨要报酬。
    久而久之，演法师形成默契。都会对外宣称，转渡功力对自身有妨，让修士乖乖送上“人事”。
    “当年炼器师们为了让修士频繁更换法宝。会在一些器胚中偷工减料，甚至故意夸大黑器的威胁，让修士不再去古仙府探求古宝。”
    衡华摇头道：“如今咱们演法师也来这一处？”
    “各行各业不都有类似的法子？那炼丹师说什么丹药有损耗，制符的那群家伙说符箓制作会有失败作品。大家不都在这里面卡油水？”
    “……”
    “再说，我们演法师又没骗人。频繁吸收他人真元进行让渡，自身炼化不过来，的确会有妨碍。而且，不是什么演法师都可以随便兼容其他修士的真元。”
    演法师这一脉，一直强调：功法必须中正平和，具备兼容其他功法的包容性。
    但总有一些演法师为自己推演功法，逐渐走偏，失去“博览万道”的特性。
    如此一来，他们帮人转渡功法，只能转渡属性接近的真元。如祝正通，他的“传火诀”就不能帮助阴寒属性的修士传功。
    “对了，你小子修炼《长春经》，法力中正平和。不如我送你一场大机缘，给你介绍几个顾客？”
    衡华摇头拒绝。
    他如今不怕功力少，只怕没有筑基第七层心法。
    现在功力再多，有什么用？
    “对了，您老怎么回来？不是去看炼宝了？”
    “还没开始呢。目前，大哥他们正在困缚九龙。明日才会开始炼宝。所以我先回来寻你，继续领你转转。”
    “不必，侄儿去藏书楼看书，不敢劳烦世伯。”
    谢过祝正通好意，伏衡华前往藏书楼读书。
    可他不打算增长修为，却有人主动来送。
    刚看过一本描绘百兽解构的解剖图鉴，伏向风匆匆过来：“衡华，快来帮忙。鲍家有个修士快死了，他打算将功力传给一个侄儿。眼下找不到合适的传功人。”
    “周潇前辈呢？他不是在吗？”
    “不知道，不久前他急匆匆出去，眼下不在白龙船上。”
    衡华闻言，推算周潇踪迹，却被一股力量妨碍。
    “别愣着了，时间紧急。”
    衡华放下图鉴，随他回返白龙船。
    看到鲍凌牙和鲍沐风，伏衡华愣了愣。
    恒寿看到鲍沐风，目光一暗。
    当年少爷挑拨韦鲍联盟，就是依靠韦兴宇暗算鲍沐风这件事，而这背后……
    衡华装作不知情，过去询问情况。
    鲍凌牙不久前和一头水母斗法，毒入五脏六腑，已回天无术。
    死前，他打算将自己的功力转给鲍沐风。
    衡华看向鲍沐风。
    “世兄，失礼了。”
    把脉检查，衡华惊讶发现，鲍沐风体内流转一股星灵法力。
    衡华思忖：丹田破去后，选择以体内百窍对应满天星斗，走淬炼肉身的体修道路？
    鲍沐风经过当年的事，已如废人。但韦家覆灭，他重新振作，在一位高人指点下，专修肉身体魄。
    鲍凌牙虚弱道：“我二人法力真元差距如何？能传功吗？”
    “星辰法力有些独特，但可以传功。”
    若换一个人，衡华未必肯费心思。但既然是鲍沐风……
    衡华让二人对坐，自己坐在二人中间，分别托起二人的一只手。
    鲍凌牙体内蕴含剧毒，寿命已尽。
    衡华无法救人，只能试着用造化真元封住心脉，减轻他的痛楚。同时，他体内法力导入衡华经脉，在体内不断游走。
    忽然——
    一丝丝毒素侵染过来。
    伏向风看到这一幕，脸色忽然变了，立刻要出手打断传功，却被恒寿挡下。
    “没关系，少爷能应付。”
    微弱的毒素进入衡华体内，被造化真元疯狂吞噬，反而成为法力的一部分。
    接着，衡华以造化真元打入鲍沐风体内。
    没有直接转化星辰法力，而是以造化真元试着帮他修复丹田。
    为此，衡华不惜将不久前，从老者那边吸收的《长春经》法力统统压上去。
    ……
    远处，周潇站在一位红衣道人旁边。
    “师兄，您到底想要看什么？”
    “你要我们九玄宗收徒，我们总要看一看心性根底。”
    红衣道人眺望白龙船上的这一幕，赞许道：“还不错，这小儿虽有几分邪性，但善念未泯，知道补救。”
    红衣道人乃九玄宗主，这一代的天枢子。
    周潇三年前，就把伏衡华的事通知九玄宗，希望九玄宗过来收徒。
    但九玄宗推演伏衡华命数，发现了一些隐秘事情。
    天枢子没有直接收徒，而是默默观察这个学了“九玄天乙算术”的少年。
    ……
    鲍沐风察觉伏衡华在帮他修复丹田，露出惊容。
    “这——这怎么可能！”
    祖父请来那么多医修帮忙，都没能修复的丹田。他怎么能……
    “我的《长春经》适合养生。此外，我可是留仙翁的不记名弟子。”
    衡华低着头，小心翼翼帮他修复丹田。
    当丹田修复完毕，造化真元强行冲入周天穴窍，逼出星灵之力在丹田内运转。
    “虽然体修没有丹田也可以修炼。但有了丹田，会多一些好处。”
    衡华收功，忽然心血来潮，猛然抬头眺望周潇二人所在方向。
    周潇惊讶道：“这小子的天机推算如此精深了，竟能察觉你我踪迹？”
    “是发现你。你不结丹，岂能瞒过他？不过，他应该也发现，是我们九玄宗在故意考验他吧？”
    天枢子衣衫飘动，带周潇来到白龙船。
    “小友，我们入内再谈吧，”
    衡华望着鲍沐风，叹了口气，认命似得走入房间。
    当他关上屋门，天枢子笑着打趣：“小娃娃无须愁眉苦脸。贫道这种年纪的老头子，岂会跑去别人家说碎嘴话？”
    衡华苦笑，拱手道谢：“当年不知轻重，如今明了天机因果，才知一切皆瞒不过天地。”
    天枢子神色一正：“所以，我辈修仙道，行正法，就要做到问心无愧。”
    伏衡华当年暗算韦兴宇，推波助澜坑害鲍沐风，前因后果都被天枢子算出来了。
    但他没有声张，三年前给鲍沐风一个重新修炼的机会，并把他推到伏衡华跟前。想要看看，伏衡华到底会怎么做。
    衡华如今的作法，符合他的心意。
    衡华吐槽道：“您老三年前便开始准备，区区一次考验，需要这么久吗？”
    “我们九玄宗收徒，除却缘分之外就要看心性。心性不良，何以承大道？”
    天枢子又开始说玩笑话：“总不能，我们今天收了一个弟子，明日这弟子修行有成，把我们这些老头子都杀了吧？”
    “咳咳……”
    周潇轻咳出声：“师兄，衡华这小子的性格，我看了三年，绝对没问题。”
    “你？你双目浑浊，既无灵视，也没天目，蠢物一个，能看出什么明堂？”
    天枢子悠悠打量衡华。
    他忽然察觉了什么，扭头往炎谷其他地方看。
    看他动作，伏衡华心中一惊：天目？这位前辈有天生的天眼？
    过了一会儿，天枢子捏着胡须沉思：“贫道本以为，你过了二龙涧。那邪门命格在你身上，想不到……竟是那小子。”
    衡华点头：“是啊，是那小子。说明我心在正道，邪门东西不喜欢我。”
    “呵——你小子脸皮够厚，倒是个做掌门的人才。”
    天枢子笑出了声：“你小子的邪门，贫道看了三年，也看出一些门道了。只不过你的魔功……”
    天枢子皱起眉头。
    他算不出来。
    他连伏衡华十多年前的黑历史都挖出来，却算不出伏衡华修炼的功法。
    仙法、魔功，都算不出。
    思考后，天枢子取出一块玉佩：“这里面有‘九玄天乙算术’的修炼心得，你可以看一看。”
    衡华迟疑，没有直接接手。
    “放心，贫道暂时不会收徒。”
    “师兄——”
    天枢子拦下周潇，摇头道：“你的命格，贫道算不出。需要回去之后跟其他师弟们一起推算。再去请——总之，要等等。”
    衡华松了口气，这才接过玉佩：“您老可能白跑一趟了。世外仙门排斥魔功，不是我的好去处。”
    “那可未必。就算贫道不能收徒，但也看出你和我太玄一脉渊源颇深。再者，你爹能从二龙涧得到‘九玄天乙算术’，也说明咱们之间的因缘了。”
    天枢子又对周潇交代几句后，打算返还金方水域。
    可刚到门口，却见另外两位白衣修士赶来。
    天枢子大笑道：“你小子倒是个热门，竟把玉圣阁的人引来了？你自己应付，还是我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