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救援安西的使命
史书所载,德宗年间,因丝路断绝而滞留长安的西域使节耗费了大唐较多的财政经费。
宰相李泌要求鸿胪寺停止供养,引发这些人的不满而提出申诉。
李泌提议安排这些人或绕回鹘及海路返回故国,或从此定居大唐为官为民。
结果所有人都想定居大唐,于是李泌将西域朝贡酋长,安西、北庭校吏及其子孙4000多人编入了神策军。
王子酋长的给个官职,其余的就当普通士卒。
如此一来,鸿胪寺供养的外国客人仅剩十余人,每年节省财政经费五十余万钱。
这支部队就此被称为“安西营”,却与那支孤守大唐西域近五十年的安西军并非一回事。
郭钰点头道:“没错,就是他们。这些年汰换下来就剩这么多。
自我去岁接手整顿之后,仅余1300可战之士。
其余800人都是不堪大用的,但也不好裁撤,只能当辅兵用之。”
李越听了却明白,一支4000人编制的部队,最终只有2100人,吃空饷是明摆着的事情。
只不过,吃空饷的人应该是原本统帅这支部队的宦官。
蓦地,李越想起郭钰适才话中提到的杜相,那正是当朝宰相杜黄裳。
此人曾经做过郭子仪的幕府,如此算来应该也是郭氏在朝中的势力。
于是问道:“杜相所谋何事?”
郭钰沉声说道:“末将此番并非护卫使团,而是借道回鹘,救援孤守西域四十余载的大唐安西都护府!”
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将李越彻底震撼了。
这一刹那间,李越的脑海里闪过的是后世《大唐漠北的最后一次转账》中那些白发兵渴望援军的眼神。
出于职业的关系,他当时对这个广告性质的短片进行过较为深入的研究,由此了解千年以前铁血郡王郭昕53年孤军浴血独守大唐安西的历史。
李越猛然站起身来,他忽然想到今年是公元805年,距离安西都护府龟兹城最后的陷落,仅剩下三年时间!
他的内心突然涌动出一股热潮,让他有种压抑不住的狂躁感。
对于自己魂穿大唐,李越是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哪怕是醒来就身陷于无法摆脱的死局。
哥是死过一次的人,就算再死,或许也不过是再魂穿一回。
所以,面对隆隆而来的具装铁骑,李越不但不怕,反而陷入了发烧友的狂热状态中。
所以,在逃亡之中,他还在想着怎么让自己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更舒适一些。
然而此刻听到郭钰说出的事情,却犹如一根弦,被命运拨动了!
李越内心仿佛明悟了,救援安西,挽狂澜于既倒,莫非就是自己穿越的使命?
郭钰并不知道李越巨大的心理波动,他只是看到李越犹如困兽般,在房中走来走去,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时而满脸悲愤,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握拳奋然……
最后,李越转身看向他时,却让郭钰看到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坚定眼眸。
“郭将军,此行为盛举,本王适逢其会,当共襄之!”
郭钰啊地一声,有些惊讶地摆手道:“不可,不可,郭妃信中言明,只需将您安然送出大唐之境即可,绝不能让您参与这场有可能一去不回的行动。”
“那你又何必告诉我此事呢?”李越有些玩味地看着郭钰。
郭钰脸上一红,事实上他的确存了些私心。
此番杜相谋划的行动,同样牵涉到回鹘重臣,若是有作为大唐亲王的邵王出面,或许更能取得对方的信任和实际援助。
哪怕郭钰自诩勇武过人,但仅以其麾下这1300人的战力,想要从十数万吐蕃大军围困中救出安西唐军,不啻于痴人说梦。
由于河西走廊被吐蕃占据,大唐已经难以给予孤悬西域四十多年的安西军民丝毫支持,只有回鹘汗国才有能力支援。
原本郭钰对于此行并没有太多成功的期望,甚至杜相也和他事先言明,一旦无法成功救援,那么此去回鹘将不会在史书中留下只言片语。
可是现在,族里那位郭妃忽然送来了当今皇上的八弟,一位大唐帝国的亲王。
这可是和自己保护的使团中那位回鹘贵人身份完全等同。
若是邵王参与此行,想必那位贵人更加愿意给予救援行动以有力支持。
即便邵王如今在大唐的处境岌岌可危,但这都是暗地里发生的事情,明面上回鹘贵人可并不会知道这些。
或许还能让他认为这是唐廷救援行动的一部分。
但邵王毕竟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年轻王爷,又突遭生死巨变,陷身于亡命天涯的路途中。
想要让这位年轻王爷自愿参与此事,郭钰怎么能不动些小心思呢?
此刻被李越揭穿,饶是郭钰身为武人,神经向来粗大,也忍不住脸红了。
李越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你不必介意,本王还要感谢你告诉这些内情,现在你须老老实实地把救援安西的计划说出来。
本王需要仔细筹谋一番,看看该如何参与并完成这项使命。”
郭钰闻言心下一喜,连忙说道:“杜相之所以筹谋这个行动,起因乃是先皇驾崩时,回鹘前来吊唁的使团中来了一位贵人。”
闻听此言,李越记忆中顿时浮现出一位表面豪迈内心狡诈的回鹘汉子。
“哈,可是前任回鹘可汗的庶长子毗伽罗特勒?”
郭钰点头道:“正是。”
“这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李越摩挲着下巴回忆着原身与毗伽罗特勒交往的点点滴滴。
特勒(也称特勤)是回鹘官名,一般都是可汗子弟或宗室担任,可以理解为王子。
如果李越没记错的话,这位毗伽罗在史书上没有留下这本来的名字,但是他被唐朝册封的汗号“保义可汗”却名垂史册。
想着这些,他又示意郭钰道,“你继续……”
郭钰道:“此人曾私下和杜相提起,他这几年在西州与吐蕃鏖战,听闻大唐安西都护府所在的龟兹城依然在唐军手中。
为了两国友好,他愿意协助大唐出兵救援苦守龟兹城中的唐军。”
李越忽然冷笑道:“他这话当初为什么不在觐见父皇的时候说出来,偏偏在私下里和杜相说?”
毗伽罗这家伙来了长安之后着实不安分,四处拜会唐廷的高官。
说起来是加强回鹘与大唐的友谊,但明眼人都知道此人必是存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
此人和李越原身之间也有过交往,言辞间似有鼓动原身夺嫡之意。
只可惜,这家伙没想到身在长安之际,他的父汗却殡天了。
回鹘可汗之位毫无悬念地落到了他的弟弟手中,因为那位是怀信可汗的嫡子。
郭钰拍手说道:“殿下此问问得妙!当时杜相也是这么问他,毗伽罗说回鹘汗国的高层中他是和大唐最亲善的。
某些势力并不想帮助大唐援助安西都护府的唐军,所以将此事对大唐隐瞒。
如果他公然在唐廷之上说出这事,就成了回鹘的叛徒。
所以,他只能私下告知,当然如果大唐给予强有力的支持,他也愿意协助大唐出兵救援安西军民。”
李越心里冷笑,面上平静地问道:“如今他应该已经回国,杜相这是与他达成了某种协议吗?”
郭钰摇头道:“毗伽罗还未回国,他就在使团队伍中。”
“什么?他在使团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