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难道,我还不够坦诚吗
唐婉的眼里总是带着几分隐忍和算计。
可封北寒对上那双眼的时候,却不免缓和了神色,只剩下声音是冷的。
“唐婉,你何曾依靠过本王?”
唐婉脸上的讨好僵硬了一瞬,并不接话,只是指尖微微攥紧。
依靠别人?
她这十数年的人生里,可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
在幼时阴雨连绵的夜里,她害怕的发抖,仍要安慰更加年幼的云州,她记得哪种抱人的姿势能让弟弟安心。
稍长大些,小檀忠诚的跟在她身后。
她便要再分心去护着小檀,像是守护自己心里最后一点温暖和光亮。
等到长大成人,那些流言蜚语都不能伤害她分毫,只有阴暗的想法在心头里生根发芽昂,让她一遍又一遍的翻阅过那些从墓地里挖出来的古卷。
何人曾给过她半分依靠?
唐婉自嘲似的勾了勾唇角,仍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封北寒。
“妾身是不想当王爷的累赘。”
“假。”
封北寒毫不留情的刺穿她的面具,信步离去。
徒留唐婉放慢了脚步,停留在原地,云心从背后走上前,看着唐婉眼底冰冷的神色,低声劝慰道:“王爷并非铁石心肠之人,王妃何不坦诚相待?”
“难道,我还不够坦诚吗?”
唐婉回头,又是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真的太假了。
云心一时顿住,唯有小檀着急赶上前来:“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王爷真的要您放血呢。”
“别怕。”
唐婉这才收敛了脸上的委屈,对着小檀勾了勾手,“丞相大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等会儿叫人为我弄点养气补血的汤药来,若真到要放血的那一日,我这虚弱的身子还能挺得住。”
“最好还是不要放血吧。”小檀赶紧跟上。
云心不疾不徐的走在两人的背后,看着唐婉与小檀逗趣儿,心中五谷杂陈。
她实在看不出,唐婉要做什么对王府不利的事情。
可她偏偏总是表现的对王爷一腔真心,被拆穿了也锲而不舍的戴上面具。
那她踏入王府,究竟是为了什么?
……
丞相府。
林轻音面色苍白的靠坐在床上,两条手臂上都是被抓挠出的红色痕迹。
却不似唐柔那般厉害,根本不见出血。
身子直不起来的珊瑚颤颤巍巍的关了门,吩咐:“大小姐要休息了,都不许过来打扰!”
“是。”
门外的奴婢们齐齐应声。
门扉关上,珊瑚才慢慢的挪到床边,便见林轻音双眼浮现清明,赶紧凑过来拉住珊瑚的手:“爹爹可去镇北王府了?可要到血了?”
“没能要到。”
珊瑚疼的龇牙咧嘴,顶着一头汗水开口,“镇北王竟是站在唐婉那边,拒绝了老爷。老爷而今正生气,要找其他人的来给大小姐您看病呢。”
“北寒哥哥,怎么会向着唐婉呢!”
林轻音惊骇大叫起来,神色也愈发阴冷,死死攥紧拳头,“难不成,我们的计划要落空了吗!那不是要叫唐婉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珊瑚为难的垂下头去。
她们主仆二人昨日归来,不免因为带回八千两银子而被夫人责骂了一顿。
林轻音气不过,当即想起了之前唐柔身中邪术,也是推脱到唐婉的身上,而后却不知怎么的被唐婉轻易甩了流言,还让学士府闹得鸡犬不宁。
于是二人灵机一动。
便想到借邪术,再污蔑到唐婉的头上。
于是便弄出这幅双眼失神,浑身挠痒的模样来。
可没想到……
“北寒哥哥待我那么好,竟没想到连一碗血都不肯给……”
林轻音将脸埋进掌心,气得整个人都浑身发抖,“北寒哥哥当初救过我好几次,怎的到了现在,却一心扑在唐婉的身上,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想着自己和北寒哥哥十数年的交情,他定然愿意救自己,让唐婉放血。
可没想到……
他宁愿得罪丞相,也不肯给血!
“定然是那唐婉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了北寒哥哥!”
“肯定是的,不然镇北王早将血送来了!”
珊瑚也跟着斩钉截铁的说着,可旋即看了林轻音一眼,“但是……王府那边不给血的话,唐婉的名声还是没有损害。但老爷那么生气,我们是不是该……”
“不能停!”
林轻音红着眼死盯着珊瑚,“要是别人知道我并非是中了唐婉的邪术,而是弄虚作假,那我日后还怎么在京城里做人!就算是为了你挨得板子,那一碗血,我也得讨回来不可!”
“好。”珊瑚感动的泪眼婆娑。
“既然如此,我们要演的愈发真,你去将那仙师叫来,给他一笔银子,让他直接说,施咒之人就在镇北王府,本小姐就不信,如此力压,她唐婉能不给!”
一旦给了血,林轻音再做出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这不就坐实了唐婉会用邪术害人的事情么!
如此想着,林轻音重新躺了回来,猛地挣扎起来,双腿叫床榻打的碰碰直响。
片刻后,门外的丫鬟就怪叫着离开。
珊瑚出门时煽风点火:“小姐犯病了,快去找老爷呀!”
林雁之得知消息,匆匆赶来,跨进来的时候还绊了一跤,仆役们纷纷围了上来,却被林雁之红着眼推开:“让开!我的乖女儿,我的轻音……怎么还让她抓挠自己,快找人摁住她!”
几个仆役赶紧上前将林轻音摁住。
林轻音也渐渐安静下来,她只对着林雁之大哭:“爹爹,我好痒啊……我好难受,爹爹救我……”
听得林雁之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慌乱无措的跪在床边安慰女儿。
却听背后铃声响起。
珊瑚找来的仙师晃荡着腰间的铃铛,拈须,掐指一算。
“祸根之起,东南鲤池,旁侧院落中人呐。”
听到这话,林雁之猛地站起身来,身边的仆役赶紧接话:“鲤池!镇北王府里不就有一方大鲤池吗?好似是当年镇北王离京时凿开的,说是人不在,便让鲤池里的活物添添人气儿!”
“又是镇北王府!”林雁之气得咬碎了一口白牙。
林轻音眼睛微亮,哭得更大声了:“爹爹救我……”
“爹爹一定会治好你的!”林雁之扔下这句话,大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