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兮兮的小野猫跟整洁干净的季鸿轩显得如此违和。
    没等卓悉反应，季鸿轩把野猫一下子塞到他手上：“养它。”
    卓悉：“啊？”
    季鸿轩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拭自己的双手：“先把它洗干净。”
    卓悉纠结：“不……为什么？”
    “因为它太脏了。”季鸿轩的眼眸闪出危险的光：“你不想洗？”
    这不是洗不洗的问题！卓悉在心底哀嚎：“为什么要养它？”
    季鸿轩平静地道：“因为我喜欢。”末了加上一句，“你不喜欢？”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卓悉看着季鸿轩一脸嫌恶恨不得离他三尺远的样子……而且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啊！
    猫咪倒像是知道这两个人将会关系到它一生的吃穿用度，很配合地撒起娇来，在他手里扑腾，噌了卓悉一身的泥。
    季鸿轩皱起眉道：“你也洗一下吧。”
    卓悉道：“可是，家里没有浴室。”
    季鸿轩脸一黑：“那你昨晚是怎么睡觉的？”
    卓悉不好意思地道：“我昨天没洗澡……季哥你又是怎么睡觉的？”
    季鸿轩掏出一瓶灌装喷剂――lm公司产品，速效清洁剂，喷一喷，污渍去光光！（可用于人类皮肤）
    “新产品试用会上我拿了一瓶。”
    科技改变生活。
    卓悉哑然。
    季鸿轩施施然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找个地方解决清洁问题。”
    卓悉颤了颤，问：“那二呢？”
    季鸿轩指向在路边扫荡的清洁机器人，手里不知哪里找来的两枚地球硬币闪闪发光：“我委托它们去帮你解决。”
    ……
    三分钟后，睡眼惺忪的王廉打开房门，外面是卓悉手持毛团，泫然欲泣的脸。
    16执照（下）
    家庭的新成员跟盥洗池搏斗之后，露出它的本来面目――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猫，头上翘着几根耀眼的黄色杂毛。
    卓悉临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豆腐脑。
    豆腐脑是几个世纪以来逐渐被天朝乃至全世界接受的天然营养食物。
    其与众不同的风味受到全世界人民群众的喜爱。甜咸之争却没停过。
    卓悉有幸在小组过年聚会的时候吃过一回，组长做东。
    接下来他们就被扣了整整一年的奖金。
    ……
    王廉靠在浴室门边，看着卓悉的手臂被挠成一张标准稿纸，摇头叹息：“你一向跟动物处不好。养猫不是找罪受？”
    卓悉麻利地在伤处喷上快速愈合剂：“季哥想养。”
    王廉脑中闪过季鸿轩那张生人勿进的脸，耸耸鼻子：“那家伙喜欢猫？”
    二人同时一愣：完全看不出来。
    也许……卓悉揣测道：“季哥是新星球来的。吃不惯营养食品，可能是养来做储备粮？”
    豆腐脑尾巴一炸，两爪上来。田字格变成米字格。
    卓悉委屈地捂住伤处：“干嘛冲我发火。”他肯定了这只猫咪听得懂人话。
    王廉摇头啧嘴：“你自找的。”
    豆腐脑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它的毛发已经全干，打了个哈欠，一跃而起跳到王廉怀里，蜷起身子玩弄自己的尾巴。
    卓悉尴尬地举着毛巾。
    王廉摸着猫咪，小家伙在他手下柔顺地眯起眼睛呼噜。
    卓悉更郁闷了。怎么从来没有猫咪这么亲近自己？他也不是属狗的啊？
    王廉提出一条解决他燃眉之急的建议：“猫先放我这里养着吧，刚好我现在挺清闲的。”
    卓悉叹口气：“也只有这样了。”
    豆腐脑也好像知道自己找到了长期饭票，满足地在王廉怀中酣睡起来。
    王廉又问：“那个季哥跟你很熟吗，你好像很怕他？”言下之意，如果卓悉受到了威胁。大可以告诉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卓悉噤声片刻，认真地道：“我不是怕他。”他想了想，找出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是不希望他不高兴。”
    王廉撇嘴，不理解老友的心态：“让你洗猫他会高兴？”
    卓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对季鸿轩的感情实在是比较复杂。
    一开始他确实是在季鸿轩的胁迫下去搞非法改装，结果事发后却进了监狱。按理说他应该憎恨他才对。
    可憎恨别人有什么用呢。卓悉的性格就是习惯性反思自己。有时候反思的太过了，就变了味儿。
    本来他跟季鸿轩不该这么相处的。
    问题就出在季鸿轩把一切都表现的太理所应当，就好像卓悉因为他而进监狱，出狱后照顾他这个不速之客进家门，并且忍受他压抑的个性。这一切都是正常应当的。
    卓悉一辈子逆来顺受惯了，他几乎都忘记了该怎么靠自己往前走。
    而当季鸿轩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去做什么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如何去做。
    卓悉觉得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所以在季鸿轩这个大人物面前，他自卑地认为自己只有仰望的份儿。
    但他却十分想仰望这个跟他在不同世界的人，那个站在他所触及不了的世界的季鸿轩。
    所以他努力做到季鸿轩交代他的每一件事。
    对于卓悉来说，能跟季鸿轩住在一起的这种生活，每一天都像在做梦。
    而且是天大的美梦。
    美到他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笑醒了。
    ……
    两手空空回到家的卓悉在开门的时候心情有点忐忑。
    季鸿轩闻声抬起头，未发一言。
    卓悉定定地在门口站着，觉得空气都凝滞了。
    季鸿轩终于开口打破沉寂：“洗完澡了？”
    卓悉点头，两根手指勾在一起打结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声：“那个，季哥。”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小的像蚊子，“你要是能联系到新星球那边，就可以让那边的人帮忙打钱过来了吧？”
    季鸿轩点头：“是这样没错。”
    卓悉掏出自己的随身电话，这还是出狱前的款式，老旧的不成样子：“我借给你季哥，你打回去。就不用跟我住一块了。”
    他的原意是，有了钱，季鸿轩就不用陪他吃廉价食品。忍受着跟没洗澡的人睡一张床，窝在这么小的房子里。
    但是季鸿轩很明显想到别的地方去。
    脸色刷地一下阴沉下来。
    卓悉的危机意识启动，往后倒退几步。
    季鸿轩零下八十度的声音传来：“你在赶我？”
    卓悉惊恐：“没有没有！”他哪里敢！“我是怕季哥在我这里住不惯。”
    季鸿轩脸色未缓：“我住得惯。将来我会把住宿费一起还给你。所以我现在住在这里，你不能有异议。”
    重点不在于这里啊……卓悉晕乎乎地想。
    然而对方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成功岔开话题的某人忽然盯住他的双手：“猫呢？”
    那严肃的神情好像不见的不是一只猫，而是一颗原子弹。
    卓悉道：“我这里没地方，让阿王帮忙养着。季哥你想去看的话，四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
    季鸿轩居然没有异议：“我不会去看，你养着就行了。”
    结果重点不是他喜不喜欢猫，而是自己必须养着猫吗？卓悉纠结：“我能问为什么我一定要养猫吗？”
    得到的回答毋庸置疑：“不能。”
    他早该知道。
    卓悉叹气，把墙角的工具箱提起来，出门去准备要在科学家资格考试上需要用到的东西。
    ……
    一个星期过去。
    季鸿轩跟卓悉的生活竟然意外的磨合的不错。
    季鸿轩不像他见过的其他有钱人一样，对平民的生活避之唯恐不及。
    他如今已经能做到每天堂而皇之的早午晚各去一次四楼，同王廉借浴室。事实上那种态度根本不是借，如果不是看卓悉的面子，王廉早报了一百八十回警告他私闯民宅了。
    ……
    考试日上午。
    季鸿轩抱着豆腐脑立在卓悉的桌旁，面露悦色。而卓悉本人刚刚整理完科学家考试的全部准备工作。
    林林总总一共数百个档案，全部装在他的随身个人智能面板资料库里。
    这是卓悉废寝忘食了一个星期的成果。
    豆腐脑从季鸿轩手上跃下，跳到桌面上。
    尾巴一甩，碰倒一个零件。
    卓悉还没表示什么，就感到一股可怕的寒流从身边紧逼过来……豆腐脑喵呜一声，吓得跳到桌子底下，缩在卓悉脚边抱着头打哆嗦。
    季鸿轩冷冷地警告：“最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做出不规矩的举动。”
    豆腐脑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他跟一只猫较什么劲。
    卓悉同情心泛滥，也难得猫咪会亲近他，蹲下身抚摸它柔软的皮毛，面向季鸿轩：“别这样，豆腐脑也不是故意的……啊！”很明显他的顺毛方式不称豆腐脑的心，被赏了两个小小的齿痕。
    卓悉的心灵跟身体同时受创：“算了，我不管你们了。”
    揣着考试用物品出了门。
    留下一人一猫在他背后静静地对视。
    没过多久，豆腐脑就败下阵来，乖巧地贴住季鸿轩的脚脖子处开始磨蹭。
    季鸿轩面色微缓，拣起桌面上卓悉用剩下的一个零件，细细摩挲。
    ――以上，可以看出这三位的食物链排列次序。
    ……
    科学家考试会场设立在市中心。
    卓悉以前常来这里检修设备，几个工作人员看到他来参加考试都很惊奇。
    空旷的面试间。
    四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卓悉站在中间有种微妙的重心不稳感。
    面试官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看起来比卓悉小，却板着张脸，冷冷问道：“姓名。”
    “卓悉。”
    “年龄。”
    “二十五岁。”
    “性别。”
    卓悉一愣：“我是男的。”
    面试官抬眼：“一直都是？”卓悉点头。未来的变性事业发展的相当发达。他再问，“你的病历资料带来了吗？”
    别说他的病历资料，他全家的病历资料都被找到。一并接入面试官的电脑。
    其实卓悉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考科学家一定要检查身体。面试官看出他的疑虑，满意点头：“不错，八代以内没有家族精神病史。”
    卓悉震惊：“科学家里有很多精神病吗！”
    面试官处变不惊：“当然，比你早一个进来的还说自己是来考霍格沃兹的。”
    卓悉哑然。哈利波特流行了这么多年，影响确实源远流长。
    面试官抬起头：“那么你呢，你是来考什么的？”
    卓悉正襟危坐：“环境净化。”
    面试官眼睛也不眨一下：“还好，比那个考阿拉伯数字学的靠谱多了。”
    卓悉：“……”
    ……
    17约会（上）
    面试跟笔试无波无澜地结束了。
    卓悉心情忐忑地走出考场，门外站着前来给他打气助阵的王廉。
    王廉一看他的表情心里就有了数：“最后一场你没问题吧？”他也事先了解了考试流程。
    卓悉心不在焉地点头：“嗯。”
    王廉道：“你家住的那个季哥呢，在我出门前来找我要豆腐脑。”
    卓悉支起耳朵：“他还在家？”
    王廉替老友不值：“你说你供他三餐，收他入住。他连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你看，你欠人家很多钱吗？”他要敢说是，那他下一秒就帮他换债主。
    卓悉傻傻道：“季哥没有不给我好脸色看啊。”
    王廉皱眉：“那是他对我有意见？”从来不在他面前露好脸。
    卓悉摇头：“你不能光看季哥的表面态度。”跟季鸿轩相处有一定的技巧，他比划着道，“季哥抿嘴的时候，就是在认同你；季哥把下巴昂起来，就是不高兴。”看王廉一头黑线，他又道，“还有，季哥生气的时候比较好认，整个房间都会降温，冬天你可能感觉不到，夏天也许会明显一点。”
    王廉缄口结舌：“……你还真给土狼捋尾巴捋出虱子来了啊！”|
    卓悉认真地道：“季哥可讲卫生了，绝对不长虱子。”
    王廉：“……”
    ……
    第三场考核很快开始。
    卓悉背着他做出的试验品机器，排在一队考生后面，静静等待里面的面试官审核。
    即使通过了审核，也不会立刻拿到科学家执照。
    由于科学家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实在太大，所以初步考核完成后，通过者只会得到临时执照。科学家协会会派专人追踪持有临时执照的科学家，以确保他们不会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做出任何祸国殃民的行为。
    追踪期视个体情况而定。
    最长三年，最少，也许几个月才能拿到永久执照。
    在这场决定性的考试中，卓悉精神紧张到脚步虚浮，不停地深呼吸。面对审核员，更是结巴地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审核员相比之下格外淡定。
    来来往往审核了这么多年，怯场的又不是没见过。总比砸场的要好。
    其中一位审核员甲望着把背包放到桌上，就跟个木头人一样傻愣在原地的卓悉，耐着性子开口：“展示你的研究项目吧。”
    卓悉手忙脚乱打开背包，里面的小零件噼里啪啦掉了一桌。
    审核员们面露不满。
    一个四方银白色的物体呈现在众人眼前，约只有两掌大小，侧面安装了一块平整的触摸操纵面板。
    审核员甲翻开资料：“辐射净化器跟空气净化器的结合体？”
    卓悉点头。向众人展示事先记录下来的运作视频跟成效。
    审核员们刷刷刷做着记录。
    审核员甲冷冷道：“你知道你只是组合了一下前人的研究成果对吧？”
    卓悉心里一沉：“是。”
    审核员甲没再说话，在计分板上画了一笔。
    卓悉的心跌到了谷底。
    ……
    王廉在外面焦虑地踱步，总算看到卓悉从考场走出，迫切地逼上去问：“怎么样？”
    卓悉颓然摇头：“不知道，让我回家等消息。”
    王廉看他神情落寞，识相地闭上嘴，好好担任他司机的工作。
    一路上，气氛压抑。
    直到回宿舍，季鸿轩正无聊地蹲在门口用一根金属棒挑逗豆腐脑。卓悉一眼看到他，就像通了电一样，眼睛刷地亮了起来。
    王廉看在眼里，沉默着帮忙拎东西，随即感受到对面一阵带着寒意的敌对目光。内心涌出一股深深地无力感。
    算了，他还是不参合了。
    把包一扔，回家睡觉。
    ……
    豆腐脑自顾自舔着爪子，把外出归来的一家之主当成空气。
    卓悉走到门前，声音微微颤动：“季哥，我考完了。”顿了顿，报出结果，“审核员好像不是很满意。”
    季鸿轩没说话，把棒子一扔，豆腐脑竟然像狗一样追着飞奔出去。
    卓悉目瞪口呆，他怎么□的。
    “不用担心。你一定过。”
    卓悉自动把这句话当成不切实际的安慰：“可是我看其他几个考生的东西都很厉害，我怕是没什么希望。”
    季鸿轩这才提起兴趣：“其他的考生都准备了什么？”
    卓悉想了想：“在我后面的那个，考的是阿拉伯数字学。他把阿拉伯数字用六千多种语言翻译出来。然后把一些不通的语言以各种排列方式组合。得到一部分相通的效果。”听着太复杂，卓悉只记得这么多。
    季鸿轩沉默片刻：“那有什么意义？”
    卓悉神情向往地道：“他多有耐心，多有毅力！”
    豆腐脑还真的从大街上把棒子咬了回来，季鸿轩蹲下身，把棒子放进口袋。卓悉这才发现这不是一根棒子，而是一只金属笔：“那不叫耐心，那叫无聊。”
    卓悉自卑道：“可我只是在原先的基础上做了改进跟组合。”换句话说，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比翻译六千多种语言的阿拉伯数字还要无用。
    季鸿轩对他这种莫名把自己放到失败者位置上的心态不耐烦到极点：“多说无益。”他冷冷道，“走，出门。”
    卓悉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去哪里？”
    季鸿轩道：“我在过来你这里的路上看到一家感觉不错的餐厅。”
    卓悉第一反应：“你要我去找工作吗？”确实他没有收入，很难维持家计。
    季鸿轩的忍耐力到达极限：“你的意思是我想让你养我？”
    卓悉傻了，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季鸿轩看得出他在想什么，懒得解释，冷哼一声：“庆祝一下，你通过考试。”
    卓悉争辩：“考试结果还没下来……”
    季鸿轩强硬地道：“我说你过了你就是过了。如果你没过，那就是那群审核员瞎了狗眼。”
    卓悉：“……”面对这样顽固的人，他还能说什么。
    ……
    餐厅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
    也是空气污染最为严重的地方。
    附近的行人都佩戴了氧气罩以隔绝污染的空气。所以没戴的卓悉跟季鸿轩走在街上都格外显眼。
    卓悉总觉得有一种脱光了衣服在街上走的感觉，低着头连耳朵都不想露出来。
    进餐厅后，他就更恨不得变成地上的一只虫。
    不，灰尘。一粒最微小的灰尘。
    季鸿轩带他来的是一家富家子弟常驻的餐厅，这里所有的人都衣冠楚楚。就连季鸿轩，也因为自身独特的气质而掩盖了他穿着朴素的事实。但是身着平民服饰的卓悉已经不可以用格格不入来形容了。
    服务生好意过来提醒：“先生，应聘洗碗在后厨。”
    卓悉红透了耳朵。
    季鸿轩下巴一抬：“我们是来吃饭的。”
    卓悉听得大惊，他们哪有钱在这种地方吃饭！
    顾客至上的敬业服务生马上把他们安排到靠里的位置上去，并且拿来菜单。
    季鸿轩显示出一种上流人士独特的特质――铺张浪费。
    一开口把头盘到饮料全都点了个遍。
    明明在家里，一晚营养食品就能温饱的。
    服务生一一记下，越写眉头越皱，就差没在脸上写明了――你们有钱付吗？这几个大字。
    卓悉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他双唇苍白，手指打颤，心跳频率高达每秒钟一百八十下。
    季鸿轩看到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来气：“不用担心，我付账。”
    卓悉更震惊了：“季哥你有钱？！！”声音提高八度，引来周围人不满地侧目。
    季鸿轩无视四周不友善的目光，理所当然道：“我可以赊账。”
    卓悉觉得自己要晕倒了。
    头盘菜已经上了。
    卓悉觉得盘子里的食物就好像是从他自己身上切下来的肉，纵使这里的菜色做的色香味俱全，也完全引不起他的食欲。
    他已经开始盘算如果在店里洗碗的话要花多久才能还清债务。
    当然当务之急还是――“季哥，摆脱让下面的菜别上了……”
    季鸿轩施施然将食物送入口中，咀嚼完毕后答非所问：“你从来没赊过账吧？”
    卓悉点头，他哪有胆子赊账。更何况是这种高档的店里。
    季鸿轩道：“我是新星球联合商会的vip成员，享有在所有营业餐厅记账付费的权利。”
    卓悉愣了愣：“新星球的商会连地球饭店也管用？”
    季鸿轩斩钉截铁：“当然。”
    卓悉低下头重新审视桌上的菜肴，半响过后，开口：“那么……我这份打包回去吧，我想请阿王吃一顿，毕竟他这么久帮了我们很多忙。”
    季鸿轩手里的刀叉有快要折断的趋势。
    这时餐厅的经理过来告诉他们：“先生，鉴于你们已经点完所有的菜色，麻烦你们先把账目结一下。”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看起来好像有点吃霸王餐的嫌疑。
    卓悉求助般望向季鸿轩。
    季鸿轩道：“你们餐厅跟新星球的联合商会有过营业协议吗？”
    经理微笑道：“没有，我们餐厅上个星期刚刚开张。”
    季鸿轩脸色一变。
    卓悉脸色大变。
    他欲哭无泪地用餐巾狠狠擦掉手心里的汗，声音颤抖道：“剩下的菜……现在说不上，还来得及吗？”
    18约会（下）【已修】
    作者有话要说：/br_(:3」∠)_零点前更新……好想睡觉……也许明天要把后半段改一下……
    今天去看了朋友推荐的我是歌手，发现一堆歌手里我居然只认识羽泉跟林志炫……深感自己与社会脱节……微博是前段时间真正开始用起的，以前光注册了一直没用过……希望可以脱离山顶洞人的状态_(:3」∠)_
    ps：今天刷了一天后台，只有一条留言，不开心qaq
    2月25日上午11点：
    修改了一下，删除一部分句子，加了人物互动，还有突显人物性格的句子……_(:3」∠)_hr size=1 /　　夜空中刺骨的寒风就如同卓悉此刻悲怆的心情。
    季鸿轩抱臂沉默地站在一边，数着路边花坛里栽种的小草，表情阴沉的可以挤出墨汁。而且好像不打算为此道歉。
    这是卓悉吃过的最贵的一顿午饭。
    听到没钱两个字，经理瞬间从笑容可掬的服务业者变成足以匹敌哥斯拉的恐怖怪兽。
    众目睽睽之下，卓悉把身上带的钱全拿出来，连头盘的一片菜叶子也付不起。万般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打电话向王廉求助。
    麻烦人家那么多次，接通电话的一瞬间卓悉的脸几乎红成猪肝色。
    偏偏不巧，很少离开家的王廉今天下午去了另一个城市看他的堂弟。
    这个昔日的同事已经帮了他们不少忙，卓悉怎么可能拉下脸让他把自个弟弟放下，过来给他们两个麻烦精结账。
    总算等到晚上。
    王廉风尘仆仆赶来餐厅，距离卓悉他们被扣开始已经过了六个小时。结完帐后他就先回去了，临走瞄了眼一旁季鸿轩面无表情的脸孔，拍了拍卓悉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留下卓悉跟季鸿轩两人心情复杂地站在餐厅大门口。
    卓悉心里像是装着一只大鼓，扑通扑通都快震垮他脆弱的心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季鸿轩闷声道：“抱歉。”依然是那张膈应死人不偿命的脸，可语气很明显软化了很多，“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这是……他会反省的意思吗？
    平日里季鸿轩一直维持着不可一世的形象。
    现在难得看到他收敛个性的一幕，卓悉竟然惊奇大于对处境的担忧：“我们回家去吧，家里还有一点吃的。不过没有钱了，只能走路。”
    季鸿轩抿了抿嘴，没有反驳的余地。
    ……
    夜晚的城市格外寂寥。
    因为一到晚上，所有安装在街道上的净化机器就会自动加大运作功率。尽管技术上已经能做到完全消除机器运作时产生的噪音，可实际也需要人进行常年保养才能突显成效。
    卓悉以前待的，也就是现在已经解散了的环境整修小组。是整个总队里手脚最勤快的一组，专门负责这些机器的包养整修。
    但是他们已经人走茶凉，新来的整修员看起来明显技术不到家。
    现在走在路上，四面八方传来的细小杂音吵得人分外头疼。当然也就不会有人愿意在晚上上街了。
    卓悉在前面慢慢地走动，季鸿轩走在他身侧，与他保持两步的距离。
    地球的夜空已经看不见星星了，今天是阴天，也没有月亮。只有路边的太阳能灯能带来些许照明。
    气氛有点尴尬。
    卓悉今天一天的状态都很糟糕，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样去挣钱还清王廉的债务这件事，根本心不在焉，一门心思往前走……忽然后颈被人揪住，耳边传来咆哮：“走路看着点！”
    卓悉惊醒过来，近在咫尺的季鸿轩面如死灰。
    卓悉望着前方急流的河水，心有余悸。愣了半天，居然回过头傻傻地问：“季哥，你会游泳吗？”
    季鸿轩嘴角一抽：“怎么，你还想跟我一起下去冬游不成？”
    卓悉剧烈摇头，喃喃道：“我不会游泳。”
    季鸿轩盯着他挑眉――你想继续这个话题？
    卓悉也不管他听进去没有，自顾自道：“我老家以前发生过泥石流，整个镇子在我面前被淹埋。”讲到这里，他的身体有些颤抖，“所以我看到流动踏泄的东西心里就发憷，干净的水还好一点，如果是浑浊的泥水我就受不了了。”
    季鸿轩沉默了一阵，眼神飘到卓悉收紧到极致的双拳上。
    下一秒，卓悉感到自己的手被覆盖上了另一双手。同时，季鸿轩把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拥过去，生硬地开口：“你脚软了吧？”
    卓悉尴尬地埋起头，被发现了。
    两个肢体僵硬的人像两根木头一样极不协调地靠在一起，背景是静静地流水，净化机器运作时产生的杂音遮盖住了某一方特别高频的心跳声。
    ……
    可这幅诡异的画面很快就被打破了，原因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股刺鼻地异味。
    卓悉捂住口鼻，探头看去：“河水……怎么变黑了？”
    从河道的上游处逐渐蔓延过来一大片的黑色液体，很快飘到他们面前，正是这些东西散发着奇怪的异味。
    瞎子都看得出来，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卓悉紧张地用智能面板拨号：“要赶紧报警，这条河跟整座城市的水源相通，万一被污染，后果不可预计！”到时候整个城市用水都要出问题，城市很快就会陷入瘫痪状态。
    季鸿轩不动声色地皱起眉。
    警方了解了情况后请卓悉他们放心，会尽快核实情况封锁河道。阻止河水的污染速度。
    然而污染物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上游涌出。
    上游的某个地方肯定有污染源。
    卓悉觉得浑浊的水流让他开始头晕，既然已经报了警，那么相信警方会处理这里的事。毕竟现在环境问题是第一大问题。
    于是便赶紧远离河道，往回家的方向走。
    途中。
    卓悉忽然开口：“话说回来，这条河的上游好像是旧城区。”一个星期之前，那里的一块污水沟不是刚刚被封锁掉？
    不过，这两者应该没有关系吧？卓悉无意识地想。
    季鸿轩跟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
    这天晚上卓悉很早就洗洗睡了，季鸿轩也是。
    这一天他们心力交瘁，所以第二天大清早，大门被敲得震天响也没有人去应门。
    挣扎在周公怀抱里的卓悉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王廉的声音――
    “没人？不会是姓季的杀人灭口了？砸门砸门！”
    顿时惊坐而起，却看到季鸿轩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桌前，无视这嘈杂的环境，气定神闲地翻阅电子报。
    哐当――！
    大门被重物砸开，烟尘中探出颗王廉秃了半瓢的脑袋，看到卓悉安然地傻坐在床上：“咳咳……卓悉你还好吧？怎么不开门？”
    没等他答话，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伙鱼贯而入。
    卓悉惊讶地发觉这些人穿的是环境整修队的制服。
    “阿王，他们是？”
    “你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出事了。”王廉简明扼要地道，“旧城区的某块河道被发现了大量高度污染物，组里人手不够，所以打算把离职的老成员找回来。”
    不用多说，卓悉就是其中的一个。
    忽然门口闪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卓悉啊，我们需要你！”
    这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咏叹调化成灰他都认识！多少次咏叹的过程中他们的奖金跟假期就全都没有了！
    卓悉震惊：“组长！”
    跟半年前如出一辙的组长含泪拥抱了他：“卓悉，几年不见，我实在是太想念你了！”
    卓悉被勒得快要窒息：“……组长，我只走了半年。”
    组长的动作一顿，更激烈的拥抱了他：“你走了之后，我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啊！”
    卓悉声音微弱：“组长……组长你冷静一点……”
    王廉在旁边翻了个白眼：“这tm也可以？”
    组长瞪他一眼：“要你管！”眼珠一转，“王廉你啥时候回来报道？”这也是以前组里任劳任怨的长工之一。
    王廉耸肩，指着自己的秃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