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
郑予行的爷爷醒了,医生建议留院观察。时妤的奶奶暂时也无法出院,于是郑予行和时妤都在医院里度过了新年。
不过,并没有其乐融融的大团圆场景。
时妤十分硬气地,将奶奶从普通病房转到了头等病房,位置就在郑家隔壁,郑家人自知理亏,主动请了护工照顾两个老人。
郑局长想给钱私了,时妤却请来了两个律师,坚持要起诉对方酒驾,并策反了那家小卖部的店长,有了目击证人,事情变得十分棘手。
郑局长焦头烂额,多次请时妤当年的班主任,也就是黄一荻的母亲——何华女士好好规劝时妤。
何华还真的摆出了当年身为班主任时训斥时妤的架子:“你奶奶也没什么大事了,何必揪着不放呢,郑局长怎么说也是你当时的校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不是?”
时妤刀枪不入,甚至有些嫌恶:“何主任,这些话你跟我的律师说吧。”
“你这孩子,这几年挣了两个钱,就变得忘本负义,离心离德。”何华气得口不择言,同时暗暗讽笑,这野山里飞出来的土麻雀也能变成一只呼风唤雨的金凤凰,可见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她见时妤软硬不吃,便把主意打到了林遥身上,开始委托林遥在时妤面前说些好话,尽管当年林遥成绩平平,因为长得漂亮经常引起一些桃色风波,她多次训斥过林遥。
没想到林遥这小蹄子也十分趾高气扬:“何老师,如果是您自己的奶奶被别人酒驾肇事撞到在地上,差点儿一命呜呼,你能不能做到像你所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华被噎得说不出话,气得将送给时妤奶奶的果篮丢进了垃圾桶。
不过林遥也有些顾虑,私底下悄悄问时妤:“大人们的事情可以用法律解决,可我们跟郑予行黄一荻毕竟是同学一场,你不怕结怨吗?”
她这边已经开始收到男朋友的求情了,付诸是郑予行的好兄弟之一,付家和郑家又有着复杂密切的利息关系,自然会为了郑家说话。
时妤坐在病床前,握着奶奶输液的手,目光倔强:“我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任由她们欺负。”
敏感而脆弱的少女时期,身前身后的流言蜚语,明里暗里的鄙视嚼舌,指着鼻子的斥责怒骂,毫无根源的陷害侮辱,充斥着她的整个中学时代,甚至连累家人一起蒙羞。
那时候多无助啊,她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位置,怎么可能还会容忍别人对自己尊严以及生命的践踏。
“郑予行呢?”林遥问,“你以前那样喜欢他。”
时妤歪头笑:“早忘了。”
郑予行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时妤,他们曾经是同学,是互通心意的恋人,后来是陌生人,是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提的名字。现在竟然是原告与被告,尽管他知道父亲错的彻彻底底,但仍然希望她能放他一马。
鬼知道这些年她干了些什么,身后的背景竟然可以撼动他的家族。曾经那个狭隘的圈子又流言四起,说时妤被江南富商包养,才会有如此雄厚的财力。
郑局长也找来了态度强硬的律师,郑家在这座城市根深蒂固,人脉颇深,尽管时妤请来国内最好的律师,再加上过年时节,事态始终胶着。
既不能动用权势平息时妤的怒气,又不能任凭时妤一纸诉状将郑局长送进局子里。
郑家人依旧好声好气地供着时妤的奶奶,老实说除了郑局长瞧不起时妤,局长夫人竟然很喜欢时妤。她在给时妤奶奶做些营养品的时候,还会特意给时妤煲一些汤,十分坦率且慈爱的直言道:时妤太瘦了,需要补补身子。
时妤吃软不吃硬,面对这样温柔的攻势,有些手足无措。
在她少年时期的记忆中,郑予行的母亲是一个十分端庄温婉的女人,同郑予行关系很好,数次在学校里遇到,她总会笑意盈盈地同自己打招呼。与何主任的尖酸刻薄,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模样。
郑予行看到母亲这样喜欢时妤,心头有些凝窒。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他的母亲还没有走出来。
他从小畏惧父亲,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如履薄冰,却和好脾气的母亲无话不谈。
十二岁那年,他从市里的中学转到父亲所在的学校,第一次见到时妤。回家后,便和母亲分享,他遇见了一个很有趣的姑娘。
十叁岁的时候,他十分愁苦,不明白自己对时妤究竟是什么感情。母亲非但没有苛责他早恋,反而鼓舞他好好学习,再长大一些,有担当一些,等到心意明晰,再和时妤表白。
说起来,郑局长和局长夫人也是中学时代相识相恋,结成了一辈子的姻缘。尽管后来,权势易人,郑森宇和当年校园里风度翩翩的男神相去甚远,她依旧像年轻时一样喜爱他,更爱他们的独子。
十五岁时,郑予行告诉母亲,他和喜欢的姑娘约定了高中再谈。江莲有些意外,没想到儿子这么长情,喜欢一个姑娘整整叁年。
高中报道那天,她站在儿子身边,在报名处见到了时妤,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耳红面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认真打量了时妤一番,这姑娘很漂亮,五官单个来看不是标准的美人模式,生在那张脸上,却意外的清丽灵动。
她也很喜欢她,甚至很感激这个优秀的姑娘出现在郑予行的生命里。时妤的成绩一直很好,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都压在郑予行前面。
他的儿子把时妤当成美梦,当成动力源,他努力向上攀爬,期待有一天爬到山顶,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要是,后面没发生那么多变故就好了。
现在么,她并不讨厌黄一荻,也算是从小看着这姑娘长大,她只是,不太喜欢她那位强势霸道的母亲。
叹气,她的梦中情媳,就这么飞走了。
鼓捣鼓捣她那不成器的儿子,说不定还有戏。
时妤哪里知道这一层,只当她是为了丈夫求情,收买人心。奈何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那样一个温柔知性的长辈,她实在不太好意思板着脸。
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母亲很快改嫁,除了姑姑,她还没有接触过这个年纪的女性长辈。而姑姑,半生都在为了养活她和表兄发愁,是没有什么时间抱抱她的。
摇头,她在想什么啊,那是郑予行他妈,黄一荻的婆婆。
恢复冰冷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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