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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Ⅾāймèì.ìйf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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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稞是被莫青瑜卖给人贩子的。
    那我呢?
    我是被谁卖出去的?
    说起来有些可笑,卖我的人和生我的人一样。
    她说龙溪,你去帮妈取点东西。
    “什么东西?”
    还记得我傻乎乎的这么问过,看她含糊其词的说不出话。
    恼羞成怒便又开始骂我,指着街角的面包车,说东西就在那里,别磨叽。
    离开家,我回头看一眼,母亲死死盯着我,眼里带着狠毒和怨气,父亲慢悠悠的倒一口酒,哼着难听的曲儿。
    对了。
    我还有个弟弟,他撩开窗帘,说要和我一起去,被白桂思,我的亲妈死死攥在手里。
    她给他推进屋,说有你什么事,写你的作业去。
    然后看我,催我快去。γùsんùωù.Ъǐⓩ(yushuwu.biz)
    还杵在这里磨叽个P。
    我没有怀疑,也因此不曾犹豫,车门打开,他们没给我时间,没让我留下只言片语。
    麻袋兜下来,改写我的前半生,从此颠沛流离。
    最后一眼,最后一眼我看见母亲冷漠的目光,像极了我的今日。
    不意外,我是在她肚子里掉下来的,皮不像,心就得像。
    我恨她,却爱极了我的黑心肠。
    它帮我活下来,搅碎了融进骨血里,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也或许,我就该是这副模样。
    要是我没记错,那年我刚好十七,被卖的前一天曾和林厌约定好一起离开这里。
    大马金刀,他从来不说太矫情好听的言语。
    但是那天他叫我名字,说龙溪,跟我走,跟我在一起。
    伤口新旧参半,少年总是这样肆意飞扬,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像亡命徒,也和没人疼的野狗很像。
    说这话时他一眼都没有看我,点一根烟,少年披着月光,像披着金甲战衣一样。
    我当然说好,甚至我还笑,还扑进他的怀里,险些给他扑倒。
    男孩站好,单手搂着我的腰,他低头亲亲我,亲亲我的嘴角。
    “别后悔。”
    不后悔。
    “你看见了,我不是个好人。”
    你也不是个坏蛋。
    “我会欺负你。”
    你没有,你爱我,你对我好。
    他定定神,笑。
    是好浪漫的,在这个信息发大,物欲横流的时代,我们约定好了不见不散。
    在一个老旧的车站。
    他说龙溪,明晚八点,不见不散。
    回家去吧,回家整理好你的行李。
    我们车站里见。
    难得难得,他心平气和、温温柔柔的,把如此离经叛道的决定演绎成普普通通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像是决定吃什么饭一样自在。
    好像是吧,最起码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兴奋。
    可这是件绝对刺激的事儿,我的心跳起来,跳的好快好快。
    我喜欢林厌带给我的刺激感,划破我平静的人生,流血也好看。
    好像从认识他的那一刻开始算,我浑浑噩噩的人生终于舒展。
    挥挥手,那个时候的我信誓旦旦走了很远仍回头大喊。
    我说等我,我说我不会迟到,我说我们明天不见不散。
    然后一年又一年,我们没有再见面。
    哪怕我逃出生天这么多年,可我仍没有勇气回到那个车站。
    是我爽约。
    我是个坏蛋。
    回头看,十七岁那年。
    他一身反骨,靠在机车上点烟,而我走在路上,被风吹散。
    我们都被风吹散…
    无数次我梦见他,醒来后枕头上都是泪,雾霭茫茫,好像只有我和我的不甘无处可藏。
    清晨五点,客厅里只有我一人,画笔落下,我在这里细描青稞的眉眼。
    她住过的房间空了多年,莫春秋本来把我安排在里面。
    我不喜欢,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一间。
    或许不行,但是没人提出来,我越过众人,直接走进里面。
    青稞的房间保留着,她生活过、存在过的东西也都封存在里面。
    她的奖状,她的照片,她玩过的洋娃娃,她拉过的小提琴…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在她八岁那年。
    是个好漂亮好优秀的女孩,在她生活过得地方,我看着她的相片,心里疼的厉害。
    有些恍惚,巨大的分裂感将我生生劈开。
    太难过,相片里的女孩和我记忆中的青稞…判若两人。
    记忆里她是瘦瘦的,小小的,手脚残疾,头发枯长。
    小姑娘话不多,是惯于逆来顺受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拄着一根木棒。
    问她在哪捡的,她说小铃铛死时留给她的。
    我没见过小铃铛,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留下来的只有一个破木棒。
    后来我放火烧山,青稞是它最后的主人,跟着青稞一起,落叶归根。
    去见它的小铃铛,去见它的每一任主人…
    再不敢看第二眼,照片里的女孩对我笑呢,活力四S,明媚好看。
    记忆里青稞从没有这样笑过,她谨小慎微,大声说话都不敢,纵使是笑也只是抿起嘴角,无声无息的,悄悄快乐一会。
    后来她死了,死在我怀里,再也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如此我对莫青瑜便愈发的恨了。
    我也一次又一次的走进青稞的房间。
    关门的一瞬间像是进入了焚烧炉里面,眼前的一切都浸了红色,我脑海中不断重复的,是青稞死去的画面。
    碰撞,和眼前这一切,就连角落里的灰尘都在说,看啊,这才是青稞本该拥有的一切。
    怎么就死的如此的可怜呢?
    怎么会呢?
    怎么能呢?
    是啊。
    人心难测,青稞到死都没想明白。
    所以换我来,刀尖顶进喉咙里,没有人会死的不明不白。
    有莫青瑜这层关系,我和陆争自然是常见面。
    各怀鬼胎,这样讲有些难听了,但一时之间我想不到更好的词汇。
    当着莫家父女的面,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我,说一些只有我们二人才能听懂的疯话。
    装的跟真的似的,饭桌上他说青稞这几年长高了不少。
    我就沉下脸,像是个没有教养的坏小孩。
    青稞不高,走丢之前就是个小豆丁,后来她进了狼窝,手脚残疾再加上营养不良,死的时候已经十九岁了,可她个子小小的,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那时候我抱着她,像抱着一条没人要的流浪小狗,脏兮兮的,呜咽着想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有一双又明又亮的眼睛,无声看着我,哀愁写在里面。
    我们不像,从内到外,可DNA的结果摆在眼前,更何况青稞足足丢了十二年。
    十二年,什么都在变,时间带走时间,带走陌生又熟悉的脸。
    所以我推开莫家的大门,跟大家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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