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臻上了五楼。
    他蹲在窗口，整整半个小时，床上的老太太都没有动弹一下。
    他试着跳进卧室，跑到床边。
    老太太身上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庄臻下意识封闭了自己的嗅觉。
    “喵~”
    老太太只能轻微的动弹，这是下半身瘫痪了？还是高位瘫痪？
    怎么没人照顾。
    留老太太一个人在家，就不怕出点什么事。
    庄臻想了想，帮忙打开了电视。
    老太太眼神似乎亮了点，嘴唇张张合合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反倒是流了一滩口水。
    庄臻不厌其烦，找到纸巾替老太太擦拭嘴角。
    老太太的目光追踪着庄臻。
    他又找来一根吸管，帮着老太太喝水。
    “谢……谢……”老太太终于发出了声音。
    “喵~”
    不用谢！
    电视开着，这屋里总算有了点人气，好歹能解闷。
    庄臻又将遥控器放在老太太的手中，让老太太自己换台。
    《新白娘子传奇》最近真的好火爆，非同一般的火爆，郑少秋的电视剧都被新白娘子给干了下去。
    老太太原来喜欢看这个啊。
    他陪着老太太看了会。
    中午到了，没人来给老太太做饭，也没有人来送饭。
    庄臻跳上床头，盯着老太太看。
    家里人都死了吗？
    不照顾就算了，总该安排人送饭吧！还有，躺了一上午，身上也该换洗。
    老太太也看着他，努力地想说什么。老太太似乎能理解他眼中的含义。
    “送……饭……”
    这么说有人送饭，只是人还没到。
    庄臻跳下床，继续看电视。
    新白娘子一集播完，电视台就变成了点歌台，各种最新最全的流行歌曲全都有。等到下午两点的时候，又会继续播放新白娘子。
    “八里乡陈伟点歌送给刘丽华，祝丽华永远美丽快乐！”
    庄臻眨眨眼，没想到在电视上也能看见八里乡，这个世界真小。
    将近一点钟，房门外终于有了动静，送饭的人来了。
    是老太太的女儿，得有四五十岁。
    “妈，我跟你说，外面太热了。我一路骑车过来，都出了一身汗。我先洗一洗，多烧点热水也给你洗洗……”
    庄臻悄咪咪地离开了单元楼。
    他蹲在黄角树上眯着眼假寐。
    树上，除了他一只猫，另有七八只花色不等的猫各自占领了一条枝丫，享受难得的清凉。
    对面的楼上炸呼呼的，救护车也来了。有人跌倒昏迷。
    很快病人被抬了下来，一个老头。看样子是中风。
    救护车呼啦呼啦又走了。
    喧闹结束，大院再次恢复了宁静。
    老太太们拿着扇子坐在树下扇风闲聊，谁家小子挣了钱，谁家姑娘找了有钱对象，谁家两口子昨晚上打架，谁家男人打牌输了多少多少。
    闹架的，离婚的，恩爱的……
    等到下午五六点，下班的人像是泄洪的洪水一样，涌出各个单位，骑着自行车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大院也跟着热闹起来，人进人出。
    卖菜的直接将摊位摆在了大院门口，方便回家的人购买。
    老太太们对此意见很大。
    “好好的一条路，被挤得水泄不通。厂卫也不知道管一管。”
    “管什么管啊！单位快发不出工资了，我去年的医药费还没报销。我和我家老大都说了，单位再不发钱，我就把我家客厅开个门，开个小卖部。”
    “你家住一楼可以开小卖部，我家住三楼怎么办？”
    “摆摊做生意嘛，能赚一点是一点。”
    “不至于不至于。”
    “老说改制改制，也不知道上头到底什么章程。”
    “管他改不改，欠我的工资一分钱都不能少。”
    “小二娃，你有买冰棍吃，谁给你的钱。都和你说了，冰棍脏，不许吃。”
    小二娃舔着冰棍跑了。
    脏不脏的不重要，好吃才重要。
    下班的职工陆陆续续回家，有提着菜，有提着肉。有两口子一起下班，也有一个人独自回家。
    家家户户的厨房都传出了油烟味。
    庄臻饿了，他伸伸懒腰，磨磨爪子，跳下枝头，回电线厂吃饭。
    小梅说今天晚上要烧一条鱼。
    小梅那手艺，烧鱼，他有点担心。
    爬楼梯上三楼，楼道上，各家门口都在忙碌着做饭。家家户户蜂窝煤都烧着。
    楼道上的温度，简直了，庄臻感觉自己进入了烤箱，正在被高温炙烤，只需三五分钟就会被烤熟。
    小梅的厨艺终究有限，烧鱼的人换做了沈学名。
    “我在我同学家里学来的做鱼秘诀，保证好吃。小梅，胡椒粉准备了吧。”
    “准备了。”
    “我告诉你，做鱼想要好吃，少不了胡椒粉。没有胡椒粉做出来的鱼是没有灵魂的。看到没，要像我这样煎鱼……”
    太热了。
    庄臻跑到水房冲了个冷水澡。
    洗菜的大姐看见他，早已经见怪不怪。都知道沈家的猫特立独行，不仅会开水龙头，还会自己开门。
    最大的好处就是，自从这只叫黄豆的猫来了后，三楼就没有了耗子。
    以前，三楼耗子还是很厉害的，有一家养了猫，但是不太管用。
    黄豆一来，耗子绝迹。
    庄臻将自己冲洗干净，凉快多了。这一身毛，在冬天那是极好的。但是在夏天，老受罪了。
    他跑到风扇下面吹，想要吹得更凉快一些。
    朋朋抱起他，“黄豆，你身上毛都打湿了。我妈说了，头发没干不能吹风扇，会感冒的。”
    “喵~”
    臭小子，赶紧将本猫放下。
    他不要抱。
    这么热的天，应该是一年中最热的几天，他一身的毛，抱在怀里不热吗？
    一条鱼被一分为二。
    三兄妹吃半条鱼，剩下半条鱼则是留给沈新建肖淑芬的。
    庄臻尝了尝味道，没想到沈学名的厨艺竟然比小梅还要胜出一筹。不愧是沈新建的孩子，这是遗传吧。
    全都遗传了一手好厨艺。
    就是不知道憨憨的朋朋，有没有机会遗传到这门手艺。
    据说，会扣黄鳝的人都很会做菜。
    希望这条名言能在朋朋身上得到验证。会做菜的男人，不怕找不到老婆。
    吃完饭，朋朋负责洗碗。
    小梅负责送饭。
    她喜欢送饭，因为可以顺便帮忙守摊子挣零花钱。
    沈学名坐在书桌前抠脚，嘴里叼着笔，正在构思他的新小说。
    他得到了启发，他要写一只猫妖，隐藏在都市中的猫妖。第一个案子，就是教科院神秘伤害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