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良朋在堂屋乐呵呵的看电视。
    卧室就只有沈学名一个人。
    两兄弟睡一个屋，墙壁上贴满了报纸。
    庄臻进了屋，跳上书桌。桌上是一叠过期的报纸，沈学名带回来的。
    他好奇看了眼报纸上的新闻。
    上面写着什么沪市，大盘，杨百万……
    都是一些陌生的信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些信息都离他太过遥远。遥远得像是两个世界。
    他不懂这些。
    嗯！
    一股烟味。
    沈学名竟然抽烟。
    闻着烟味，还是阿诗玛香烟。
    他一回头，就看见沈学名坐在床头，正在吞云吐雾，动作显得极为老练，一副老烟枪的模样。
    “黄豆过来，给我摸摸。”
    面对一只猫，沈学名再无遮掩隐藏，露出了真实的一面。
    庄臻跳下书桌，跟着上了床，被沈学名抱在怀里。
    “你竟然不嫌烟味熏人。罗勇他们家的猫，每次他抽烟都躲得远远的。”
    庄臻翻了个身，躺得更加舒服惬意。
    “你知不知道现在城里面流行波斯猫，一只猫能卖几千上万块钱。估计我们家连一千块钱都拿不出来，城里面一只猫却能卖上万块。呵呵……”
    真的假的？
    庄臻顿觉自己见识少了，像个土包子。
    若是后世，一只猫几千上万不稀奇。
    可现在是90年代啊，平均工资才几十块钱一个月的年代，一只猫竟然能被炒作到几千上万。
    他还是小看了这个年代的人，农村是穷，但城里有钱的人却不少。
    想想也是，离着大规模下岗，貌似还有点时间。这个时候的城里人，人人都吃商品粮，都有工资拿，看病吃药都是免费……
    难怪农村人都向往着城里人的生活，农村小孩会读书的，拼了命也要读出去，考不上中专也要考高中，彻底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两季交公粮，看病自费的日子。
    “你说你能卖多少钱？”沈学名将庄臻提了起来，“最多也就十块钱，不会超过二十块钱。猫比猫，天差地远，黄豆，你羞不羞愧？”
    “喵~”
    啊呸！
    庄臻心头狠狠吐槽。他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猫，他羞愧个毛线。
    他瞪大双眼，盯着沈学名，赶紧放他下来。否则他的爪子可不是摆设。
    “哈哈，黄豆你可真凶！比城里的波斯猫凶多了。猫就是用来抓耗子的，城里的波斯猫，我怀疑根本不会抓耗子。就跟那啥，股票，对，就是跟炒股票一样。你看报纸上，天天都是股票消息，谁谁谁一百万。真的有人能靠股票赚一百万吗？一百万是什么概念，我觉着写新闻的人肯定没具体查过，绝对是假消息。一点都不严谨。”
    “喵~”
    小子，你见识少了。
    庄臻哼哼着，他虽然不知道这年头的股票是什么样子，杨百万是真是假。但他相信，在这野蛮生长的年代，嗅觉敏锐胆子够大的人，早早赚到第一桶金，并不意外。一百万也不算什么难事。
    这是个遍地机会的年代，只要你胆子够大，敢冲，敢干，足够谨慎，赚钱真的不难。
    难的是那些本本分分，一辈子老老实实遵纪守法的普通人，在这年头想要找点钱，太难太难了！尤其是农村的老实人，挣钱更难，只能靠一把子力气赚点辛苦钱。
    偏偏这年头以至于后面十几年，都是欠薪高发期。农民工兄弟辛苦干一年，到最后一分钱都拿不到，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这种事情，会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频繁上演。
    再过十年，讨薪会成为一个触动所有人神经的一个敏感话题。闹出了不少大新闻。再后来，政策好了，开始关注底层人员讨薪难一事，整个社会才有了改进，打工拿薪水也变得容易。
    总之一句话，这年头打工死路一条！
    “我都不想读书了！”
    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
    庄臻都惊了，他抖了抖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全家的希望啊，竟然说不想读书。
    才去高中多长时间，两个月？就生出了厌学情绪。难道是在学校里面遭受了打击，还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喵~”
    臭小子千万别想不开偷偷退学啊，否则你爸妈会当场气死的。
    沈学名抽完一根烟，灭了烟头，开窗户透气。顾不上冷不冷。
    他回到床上躺着，庄臻则躺在他的肚子上。太瘦了，肉感不如沈小梅。
    庄臻很是嫌弃。
    “读书出来能有什么用，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买一辆自行车车都要攒几个月的钱。还不如做生意。哎，爸妈一定不会同意的。”
    他倒是清楚自己的处境。
    庄臻翻了个身，示意沈学名顺顺他肚子上的毛发。
    沈学名的手劲很合适，顺得他舒服。不像朋朋，没轻没重的，不享受。
    沈学名一边撸猫，一边畅想着未来。
    “读书真没意思，天天就是上课做题，上课做题。我们班好几个傻叉，仗着家里有点钱，爸妈在公家单位上班，天天作威作福。要不是怕惹事，老子早就教训他们了。宿舍里面傻叉更多，有个小子惠水乡的，吃点东西都偷偷摸摸，天天防贼似的防着全寝室的人。老子就算是饿死，也不可能偷他的东西吃……”
    或许是在学校里面积累了太多的怨气怒火，沈学名抱怨起来就刹不住车。
    说来说去就一个问题，新学校烂透了。学校烂，老师烂，同学烂，什么都烂，就没有一个好的。
    小子，你太愤世嫉俗！
    庄臻趴着，懒得动弹一下。
    沈学名这是叛逆期延长了，还是叛逆期刚到？这么大的火气，得吃点降火的药才行。
    沈良朋看完电视，被赶回房里睡觉。
    他突然想起奶奶那些话，开口问道：“哥，你有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回来？”
    “你想要什么礼物？”
    “不知道！”沈良朋觉着自己什么都不缺，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天天吃肉。
    “下次给你带！”沈学名很干脆。
    “黄豆！”
    沈良朋直接扑上床，抱起庄臻，揉啊揉！
    庄臻：“……”
    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