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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项,穆淮章不怕,他赌得赢。唯有最后一条,这是在和老天打赌,穆淮章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
有时午夜梦回,摸着身边凉透的床铺,穆淮章也会生出些不太合时宜的委屈。他觉得自己已经这样努力了,又为了柴扉做了这么多,柴扉怎么能,舍得,离开他这么久呢?
他不是机器做的,他有血有肉,他也会累、会痛苦、会渴望啊。
只是这些委屈和不平每每泛起时,穆淮章都会很快将他们抛诸脑后。他不该委屈的,柴扉也不想离开他的。如果可以,他们多想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生活、生命,只是天不遂人愿,他总不能怨恨命运,因为这样毫无意义。
穆淮章唯一能做,就是在已如洪水猛兽般扑面而来的命运倾轧中,抓住每一丁点可以求生的机会。
例如现在,他坐在林木的父亲面前,等待对方衡量自己开出的价码,是否符合让林木捐献骨髓并且离开国内再不回来的条件。
林父不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穆淮章略施手段就能抓住他的把柄。林父这身家,虽然开始得来时有些不光彩,但经过他这么长时间的经营,早就将那些腌臢处理了干净。这是一条真正的老狐狸,如果不是穆淮章先下手为强,他到现在都不会出面来见穆淮章。
“穆先生,真想不到,你年岁不大,胆量倒是不小。”林父已然近花甲之年,只是多年保养得宜,看起来很是年轻,只鬓角眼尾处生了些皱纹。若与柴母站在一起,任谁见了都会夸一句般配的妙人。
穆淮章自认识了柴扉就在会客室茶具边上摆了还挺专业的手冲咖啡壶,穆淮章其实不怎么会用,但还是笑了笑,没有理会他话里的不太客气,“茶还是咖啡?”
“都行。”
穆淮章布了茶过去,林父也没端,穆淮章便自饮了几杯。他手里的主人杯很好看,是柴扉去茶具店里选来的,他自己的那只在家里。
林父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说明穆淮章之前压上的赌注已经有了效果,所以现在该着急的不是他。
“其实,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他们兄弟俩之间闹了点不愉快,我认为咱们没有必要走到这一步,你说呢,穆先生?”
穆淮章还是笑,若是林木才十几岁,看上了属于哥哥的东西,闹着要抢过去,他可以当作是林木不懂事,一些无伤大雅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也就算了。可现在不是,林木看上的是他哥哥的命,他要属于他哥哥的一切,以他哥哥的生命为代价,这不是不懂事。
“林先生您是不是很久没有见过林木了?已经忘记了他已经二十三岁的事实了?”穆淮章脸上依然带着笑,看起来像是自嘲,嘲笑自己被一个才二十三岁的愣头青逼到这幅田地,也在嘲笑林父,教子无方还来与他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这样的话。
“是不是因为他从小就要柴扉的这个,又要柴扉的那个,柴扉都给了,所以才会让你们有一种柴扉的一切都是可以给林木的错觉?”穆淮章顿了顿,“从前是股份、钱、母亲的爱,这些柴扉不都给了吗?你们习惯了是不是?现在他来要柴扉的命,你们也就觉得应该了。”
“怎么是要他的命,说白了林木什么都没有做啊,捐骨髓这事本身就是自愿,严格来说,这不是罪过。”林父还在试图获得一定程度的主动权。
“的确,在骨髓配型合适的情况下拒绝捐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去死,并不是法律上的犯罪,顶多会受到来自道德上的谴责。但是,”穆淮章顿了顿,从自己手机里调出一些他还没有“来得及”给经侦科看的东西,继续说道,“您刚才说我胆量大,我还不是被您胆量更大的儿子逼的,本国法律意义上犯罪的事情,他可真的没少干。”
穆淮章一页一页地往后翻,也不担心林父看不懂这些略专业的财务往来数据,反正林父对他这个儿子,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
翻到最后,还翻出一段视频来,正是当初林木给柴扉看过的那段视频。是一个男人正跪在林木面前,给他口。
林木身前跪着的男人衣冠还算整齐,只是看背影与穆淮章非常相似,背景就是在当初穆淮章在国外开会时的会议室,就连衣服,都与当天穆淮章穿过的那套一模一样。
林父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他或许已经想到了穆淮章掌握的那些东西,但他没想到穆淮章连这样的视频都拿出来给他看。毕竟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视频里面的主角,的确是他儿子和穆淮章。视频最后甚至有一段微微带上了那个男人的侧脸,就是穆淮章的样子。
“这是您儿子花钱找人来拍的这段视频,里面那个人当然不是我,他找了个与我身形相似的给他拍这段视频,还用上了最新的ai换脸技术。”穆淮章笑了,“不得不说,在缺德这个事上,您的儿子,还真挺专业的。”
林父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他一直都知道林木混,但都当那是年纪小瞎胡闹,还真没想到他能这么混。
“不过,林先生您不用紧张,侵犯我肖像权这种小事和他真正摊上的事相比根本不算事,这只是个添头,当然,您也可以把这个当作我给您抹去的那个零头,都行。”穆淮章收起手机,坐直身体整了整外套,好整以暇地等着林父的答复。
虽然穆淮章现在看似处于上风,可以对着林家狮子大开口,其实却不然。只要林家父子选择一个字,“拖”,那穆淮章就完全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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