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信地产大楼。
    为了让女儿的道歉，看起来更有诚意，张鑫泰专门吩咐文秘专业的秘书，写了一篇道歉稿，督促女儿背下来。
    时间临近中午，受邀过来参加道歉发布会的记者，陆陆续续，都过来了。
    那位年轻漂亮的女秘书，面带微笑，守在大楼进门处，每有一位记者进来，她都会递上一个信封，轻声说：“新年好，您远到而来辛苦了，这是我们张总准备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信封里装的当然是钱，一般记者参加发布会，都会收到这个，记者圈子里管这玩意儿叫车马费，给多给少，全凭企业老板的心意。
    张鑫泰为了让这些记者，多帮他美言两句，也是下了本钱的，信封厚度非常扎实。
    和信地产是个大公司，有自己专门的会议室，张鑫泰把发布会安排在自己公司的会议室。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一会儿道歉的时候，表情诚恳一点，能哭出来，最好哭出来，就算是装，你也给我装的像一点。”
    “我要是哭不出来怎么办？”
    张宝珠黑着一张脸，心情非常不好。
    她不认为她有什么错，却要低三下四，跑去记者面前道歉，想想都来气。
    “宝珠，要是哭不出来，你就想想伤心的事情。”
    钱思良在旁边非常狗腿地说。
    他虽然不是上门女婿，但是在张家的地位，和上门女婿没什么区别，在老婆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儿。
    “走开，看见你就来气。”
    张宝珠心里正烦着呢，一把推开丈夫，板着脸向会议室走去。
    “你去看着点儿，别让她说错话，我得给领导打个电话，晚会儿再过去。”
    张鑫泰这场新闻发布会，其实是做给市里领导看的。
    会议室大概来了十多位记者，目前这个新闻的影响力，还没有扩散出去，来的都是魔都本地的记者。
    说起来，张鑫泰得感谢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网络自媒体，否则他遇到的麻烦，会比现在大十倍。
    张宝珠进了会议室，往那儿一站，没急着说话。
    她在回忆道歉稿的内容，虽然刚才背了半天，但这么一打岔，她有点忘了。
    她不说话，但是并不代表没有记者说话。
    “张小姐，听说你扬言，狗就算咬死人，你也赔得起钱，难道在你眼里，人命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说话的这位记者，问了个很刁钻的问题。
    “你是哪个报社的？”
    张宝珠眉头紧皱，心里很不高兴。
    按说，过来的这些记者，都是她父亲的朋友，而且在进会议室前，他们也收了车马费，为什么一上来，就问这么刁钻的问题？
    “张小姐，听说与你发生冲突的，是一位伤残的退伍老兵，敬老爱幼，是基本美德，请问你事后反省过自己吗？”
    又有另一位记者，拿着本子和笔问。
    “是他先扬言要杀我的狗。”
    张宝珠被连番质问，一下子乱了节奏，之前背的道歉稿，也忘到了九霄云外。
    “别人说要杀你的狗，你就放狗要咬死别人，在你眼里，人命与狗的价值相同？”
    最开始问话的那位记者，语气咄咄逼人。
    “你谁呀，是不是我爸请来的，怎么老是乱提问？”
    张宝珠生气了。
    眼下这个局面，和她事先预想的，可完全不同，这些记者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找茬的？
    “两位记者朋友，你们要不要先出去喝口水？”
    钱思良刚进会议室，就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心里暗呼一声：坏了菜！
    “钱思良，我感觉这两人，就是来捣乱的，你把这两个家伙赶出去。”
    张宝珠是标准的大小姐脾气，不能受一点委屈。
    “张总大老远把我们喊过来采访，发布会刚开始，又要把我们赶出去，这是在故意羞辱我们吗？”
    有第三位记者，站出来提出质疑。
    “你们误会了，没人赶你们走。”
    钱思良额头不停冒出冷汗，这接二连三，站出来唱反调的记者，他也搞不清楚，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局面有些失控。
    “你们什么狗屁记者，有没有职业道德，收了车马费，还故意站出来捣乱，我就算丢根骨头给狗，它还会摇两下尾巴呢。”
    张宝珠属于那种暴躁易怒的性格，她这种性格的人，一旦情绪失控，非常容易口不择言。
    她这话一出口，算是捅了马蜂窝，记者收车马费这种事情，算是潜规则，大家虽然默认，但是你当面提出来，就有些打脸了。
    况且，张宝珠的后半句，实在太羞辱人了，原本江华安排的那三位记者，唱反调时，在场的大多数记者，都是沉默的。
    并没有被那三位捣乱的记者，把节奏带起来，这些都是与张鑫泰有过合作，立场倾向于他的记者。
    如果张宝珠足够聪明，不理会那三个捣乱的记者，这场发布会依旧会正常进行。
    那些立场倾向于张鑫泰的记者，会在事后写稿子时，帮和信地产开脱和洗白。
    但是，张宝珠口不择言，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她公然把车马费拿出来说事儿，算是得罪了所有到场的记者。
    “有钱就了不起啊？谁稀罕你的臭钱！”
    最开始发言的那位记者，直接掏出信封，往地上一丢，扬长而去。
    “和信地产的霸道，我算是见识了。”
    “走了走了，都被人这样打脸，你们还好意思留下来？”
    另外两位记者一唱一和，配合的十分完美。
    那些立场倾向于张鑫泰的记者，也是要脸的人，都被人比喻成狗了，哪还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纷纷默默掏出信封，放在桌上，一个个离开会议室。
    “各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走呀。”
    钱思良差点晕过去，这才几分钟，情况就急转直下，如果真让这些记者走了，明天的报纸，只会把和信地产骂的更凶。
    另一边，张鑫泰刚跟领导通完电话，一通道歉跟保证后，打算来会议室这边，看看情况。
    他不仅安排了女儿道歉，他自己一会儿也要讲两句的，只要把姿态放低一点，他相信这场风波，很快会过去的。
    结果，他看到的，却是那些他请来的记者，一个个黑着脸，离开会议室。
    他现在很想知道，在他打电话的这短短几分钟内，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