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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旁边有几个人守着呢,门口有守卫,厅堂也有,这都不是隔墙有耳了,是直接把耳朵放到你面前,你敢商量点什么,暗示点什么吗?
不多时,廊外脚步声响起,是仇疑青带着叶白汀和申姜,走了进来。
指挥使不必说,自然是长驱直入,走到最里面,最中间,最大的长案几后,掀袍坐下,叶白汀则落后他一步,到了同色系的下面小几边,停了脚,等仇疑青坐下,才掀了袍,坐在那个软软的小垫子上。
至于申姜……申百户一如既往,站在指挥使案几下方,少爷对面的位置。
不是说他没位子,他已是百户,在这群有的没的官前,还是配一个座席的,可他不想坐,自打和少爷配合办案,每一次最后的案前问供过程,都很刺激,他光是想想接下来少爷的各种手段,逼的凶手从负隅顽抗,死不承认,倒被戳穿真面目,证据在前,不得不承认事实的场景,就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看到!
要不说指挥使和少爷不是一般人呢,就这场景,他们还能憋得住,一个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跟谁欠他们千两万两银子似的,他这里,光是控制表情就已经很费劲了,坐什么坐,还是站着,能动一动的爽!
厅堂肃穆,安静无声。
仇疑青高坐案几之后,声音微扬:“今日缘何请诸位前来北镇抚司,想必诸位心中已经明晰。去年夏日,江南水患,户部奉旨拨银赈灾,不想库银拨出,到江南时竟不足三成,中间贪墨者何人,为祸者何人,袒护者何人——及至今日,案情更生波折,又添两名死者,管修竹的‘畏罪自杀’,显是误判,今次真相呈堂,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这话贺一鸣就不爱听了,去年的案子是他主理,说的这么明确,让别人怎么想他?岂不是显得他很无能?
“若真证据确凿,真相明晰,指挥使直接呈送御前便可,不必如此冠冕堂皇。”说的好听,你不也是证据不足,想着把所有人叫到一起,博一把?
“北镇抚司办案,不似刑部,”仇疑青倒也不急,话音慢条斯理,“动机,物证,人证,口供,每一样都要严丝合缝,有一点对不上,存有质疑空间,便不算事实明晰,不能结案。”
贺一鸣脸一僵,皮笑肉不笑:“倒也不必将你我分得这么清楚,我朝律法严明,刑部办案也都合规合矩,从无擅专,指挥使若有意见,何不御前弹劾?”
“贺大人很急?”仇疑青眼皮一撩,“可惜本使这里,办案优先,折子要稍后才能呈往,要委屈贺大人多自在片刻了。”
贺一鸣:……
房间一时寂静,空气紧绷。
叶白汀视线环顾一圈,见申姜不停的给他使眼色,眉毛都快飞出去了,只得面带微笑,浅声道:“今日北镇抚司上下忙碌,有些证据又得申百户亲自去取,时间便晚了些,好在夜够长,屋够暖,今晚,便劳烦诸位大人赏个面,听一听案情故事,配合指挥使抽丝剥茧,解惑真相了。”
仇疑青话音冷肃:“若是不想在这里也可,诸位皆请随意。”
座上人迅速交换了个眼色,没谁动作,心里是否有想法……别人就不知道了。
贺一鸣也没动,只是端了茶,一个‘不小心’,把茶盏掉在了地上,茶盏落地即碎,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就这点声响,厅堂大门立刻被推开,两队锦衣卫随即冲上来,数量得有二十来个,个个飞鱼服加身,绣春刀出鞘,刀锋在夜色中泛着茫茫寒光,冷厉眼神下,都是杀气。
所有人:……
就这阵仗,谁敢走?稍微一点响动,就能冲进来这么多人,锦衣卫今晚怕不是全员加班,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北镇抚司围了起来,别说人了,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贺一鸣抬了抬眼皮:“抱歉,一时手滑。”
仇疑青挥了挥手,两队锦衣卫绣春刀收鞘,行了个礼,流水似的下去了,队列无声,来得快,去得更快。
贺一鸣有些意难平,话音里便透了出来:“本官不知,北镇抚司竟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威胁朝廷命官,不怕我等上告天子么?”
那边申姜已经勾了勾手指头,让边上侍卫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还皮笑肉不笑,顺便给贺一鸣上了另一盏茶,礼数周到极了:“这不是巧了么?贺大人怎么知道我们指挥使才从皇宫出来?是想看看另一道密旨?”
贺一鸣:……
合着你们还先告状了是吧! 上回拿来圣旨,叫刑部大理寺协同办案,这回又是什么?便宜行事,随便处置他们这些朝廷命官,都不用上报的么!
他面色微凛,视线滑过申姜,落在仇疑青身上:“北镇抚司好足的气派,纵夜长屋暖,冻不着在座各位,可我等为朝廷效劳,也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都需要休息,何不避言闲话,直接进入案情?”
申姜哼了一声,你不是能耐着呢么?再挑衅啊,你怕什么,挽什么尊?话说的冠冕堂皇,别人就瞧不出你的怂了?
仇疑青懒得耍这点嘴皮子,倒显得自己格局太小,下巴微抬,指向下方小几:“叶白汀,你来,同诸位大人说说孟南星的事。”
“是。”
叶白汀低了下头以示礼节,就缓缓开了口:“今月十五,上元节,我陪指挥使视察民生,行至管修竹私宅时,发现一截人类掌骨,感觉事有蹊跷,就在附近勘察,果然又见院子里有不少碎骨,非禽非畜,皆是人之所有,不仅院子里,沿着大门往外走,去往城郊方向,同样有散碎白骨——几日后,又有人类头骨在护城河冰层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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