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久不见
“那是。”周至也顺着江舒意的话头往下说:“能做到完美当然最好,不过也没有必要去拼死拼活。”
“因为现阶段我们才刚刚将知识体系的大框架拉完,还没到那种抽丝剥茧,精雕细琢的时候。”
“舒意你是英语课代表,我们就用英语来举例,要从七十分升到八十分,九十分, 可能只需要我们花费百分之一二十的精力。”
“但是要从九十分升到九十五分,甚至满分,可能需要花费我们百分之六七十,八九十的精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
“所以我们现在没有必要那样去做,只需要把每一科的九十分抓好, 总体成绩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这只是保底, 何况我们还知道,接下来的我们, 会比别人多出整整半年的,去抓每科剩下那的百分之十的时间——只要我们不浪费到现有的优势。”
“嗯。现在我安心多了。”
“本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以你现在的准备,已经足够应付期末考试了,还是那句话,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可你做得事情比我多多了,要写书,要写论文,还要给《说文解字》开句读。对了周至,我有点没有明白,你为什么要给《说文解字》开句读啊?还一连开了两本。”
“呵呵呵……就是熟悉和掌握嘛,两本也不算到位,我估摸着啊,还得再开几本……好像杨和回来了诶,走吧, 回去做饭去。”
“周至,我都不会做饭,我是不是很没有用?”下山的路上,江舒意又开始纠结了。
“我还不会收拾打扫呢。”周至却不以为意:“洗个袜子我都嫌烦。我是不是也很没有用?”
“这些我可以。”
“还有做精细琐碎的活,你也很能耐,说起来你跟我爸在这方面有一拼。”
“伯伯?”
“对呀,我们做的语文卷纸,好多就是我爸刻的蜡纸,从头到尾一笔不苟,这种功夫我是真的……唉,只有服气。”
“这个,很难吗?”
“对你们这种性子的人来说不难,对我,呵呵呵……”
“周至,你很好的。”
“所以舒意,你也很好的。”
“嗯,那我们都很好的。”
“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高兴,因为你说得太好了。”
这顿晚饭就简单了,中午的豆花还剩下不少,那就用青笋烧鳝鱼的汤汁做一个炖豆腐,鸡汤冒一盆粉丝, 糊辣椒炝炒一个白菜苔,加上些剩菜,也是美美的一顿。
从地里现割回来的白菜苔,用农村土灶的大火,急火快炒出来,就着米汤泡饭,是周至认为这个季节最清甜的美味。
还有一道菜也是周至念念不忘的——鮓辣椒。
鮓辣椒是长江流域一道非常著名的菜式。
以它作为原料而制作的菜式,在川菜、湘菜、鄂菜、黔菜、滇菜里边都有非常多的体现,以前几乎家家户户都能制作,就和泡菜、酸菜一样,最少都有一坛子,作为待客常备。
要是旧时哪家女儿不会这手艺,媒人说亲的时候,都感觉抬不起头来。
其制作方法也不算复杂,将新鲜红辣椒——以大红椒、尖红椒、朝天椒、广椒等为材料——剁成鲜椒碎,然后和磨成碎渣的玉米或者粘米拌匀,放盐然后装进坛里并密封好,坛口封紧后将坛倒扑在盐水盆里中,使之自然发酵。
一般三五天就可以食用,但是这个时候只能解馋,风味还没有起来,要吃到真正好的鮓辣椒,至少需要三十天,才是酸香适口,令人吃过一次终身难忘,一提起来两颊口水就会忍不住往下流的美味。
因为有发酵的过程,因此鮓辣椒的特点就是酸辣香型,非常开胃。
加工方法也很多:可以炒肉——回锅肉、腊肉、香肠、肥肠。
还可以炒蛋,烤鱼,蒸肉,扣肉。
当然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单炒鮓辣椒。
将油烧热,将鮓辣椒舀一大碗进去,翻炒至鮓辣椒色泽金黄,撒一把切碎的青蒜苗翻搅两下出锅,周至就这东西能吃掉三碗米饭。
因此江舒意替周至撒的谎,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撒谎,周至明天的确要带一坛子新收的玉米、粘米和新鲜辣椒制作的鮓辣椒回去。
饭菜做好已经是八点过,老杨头和杨和大哥也终于起来了,估计之前已经吐过,现在也有些饿了。
不过才醒酒也吃不下什么东西,跟周知一样,米汤刨饭加炝炒白菜头就算主打。
吃过饭就有点晚了,周至和江舒意第一次在一个脚盆子里边烫脚,烫着烫着周至的脚就开始不老实,对着江舒意的小脚磨磨蹭蹭,搞得江舒意羞意满脸心头乱跳身子发软,却又不敢躲闪只知道告饶:“周至……周至你不能过分了……”
周至这才将江舒意的小腿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慢条斯理地那擦脚帕给江舒意把脚擦干,每个指头缝隙都不放过。
“周……至……”江舒意最怕痒,被周至搞得酸痒难耐,眼中都快要滴出水来:“周至,别欺负我了……”
周至这才将江舒意的脚丫子放到拖鞋上:“舒意,晚安。”
“周至晚安。”江舒意就如同一头受惊的小鹿一般,朝着自己睡觉的厢房快步走去,都不敢抬头,差点撞到抱着鮓辣椒坛子出来的杨和。
这一夜再无他话,次日一早,躲过刀光血影的大红公鸡开始嚣张地打鸣的时候,周至杨和和江舒意起得床来,周至背着杨和给江舒意家准备的新米,杨和背着给周至家准备的新米和鮓辣椒,江舒意打着手电,赶往码头,准备搭乘最早一班渡轮回县城。
夹川县城新公路码头,一辆三轮车开了过来,上面下来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手里拎着一个书包,看着已经驶往江心的渡轮,不禁叹了一口气,又将目光移向码头边上的早餐摊子,想要过去看看都有些什么品种的早餐售卖。
然后中年妇人的脸就僵了一下,因为她看到摊子边上,也有一位拎着书包,同样风韵犹存的妇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也看到了自己。
那妇人的脸上,露出了混杂着一丝尴尬,一丝不安,一丝惶愧,然而却离谱地还加入了一丝得意和骄傲的表情:“呃,雨芬,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