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马蹄声早已远去。
    甘露殿。
    长孙无忌也是抬头看着那屋顶出现的大窟窿，一个人在那发了好一会懵。
    首先！
    这绝对是人力所为。
    其次！
    这是人干的事？
    而这一句，似乎还包含了两重含义。
    ……
    第二天。
    晋阳也是带着魏砚的书信去找李治。
    作为太子最亲爱的妹妹，去送这封信再适合不过了。
    李治打开信一看。
    内容是：
    “别追了，亲征乃是你父皇的执念，如果你还懂得什么叫做孝顺的话，就让他去吧。还有，小心长孙无忌！”
    小兕子或许根本不知道这信里的内容是什么。
    只是被魏砚叫来送信，因此，也就来了。
    李治在看完了信后，也是神色复杂。
    还有，这句话最后的小心长孙无忌，又是什么意思？
    “魏砚说什么了？”
    长孙无忌问李治。
    李治便道：“哦！舅舅，没什么，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要派人去把陛下追回来。”
    然后有那么片刻。
    长孙无忌便犹豫了一下。
    但李治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
    只以为自己舅舅是在想什么对策。
    只见长孙无忌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说道：“对！太子你现在应该立刻派人去把陛下追回来。”
    紧接着……
    李治便去安排人，自然是他东宫的人。
    但魏砚那是五千人，而他派出去的才不过五十人。
    因此……
    结果也是不言而喻。
    ……
    “魏砚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安排完人去追后。
    李治也是问自己亲妹妹道。
    “没说什么。”
    李治把信烧了。
    紧接着又唠起了家常，“小兕子你在驸马府过得还好？”
    “还好，就跟在宫里没什么两样。而且时不时还能吃到、穿到跟宫里完全不同的食物，还有衣服呢。父皇是怎么了？”
    为了不让小兕子担心，李治也是道：“没什么，只是昨天晚上父皇屋里破了一个洞。”
    其实不用李治说。
    小兕子都似乎知道什么。
    父皇明显不见了。
    不然路上的内侍都那么紧张做什么。
    然后再想到屋里破了一个洞。
    那说不定是父皇从那个洞里逃走的。
    唯一能把父皇这样带走的。
    可能也就只有驸马。
    虽然不太明白驸马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驸马是个心思缜密，而且可靠的人。
    应该不会对父皇做什么。
    所以接下来也是道：
    “太子兄长放心，父皇肯定不会有事的。”
    ……
    长孙无忌这边。
    倒是希望陛下能有点什么事啊。
    这样一来，他不就可以辅佐太子，登上皇位？
    只能说……
    这想法长孙无忌自己想想都觉得有点可怕。
    当然了！
    此时此刻的他，也只能是想想了。
    因为根本不敢这么做。
    十多天后。
    东宫的人这才追上大部队。
    因为大部队的行军速度也很快。
    但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大部队给俘虏了。
    一路带着对方，直到走到了过了河北一带，这才把对方给放了回去。
    大部队之后又花了差不多两个月。
    终于到达幽州。
    说起来……
    这一路上李二还有点后悔的。
    他身为大唐皇帝，其实不应该这么任性的。
    因为万一他真要有个什么好歹。
    很多事情他都没有交代给太子。
    那些东宫的人，也让他有了回去的心。
    但魏砚却说，现在不出来都出来了，你现在又想回去，那岂不是会闹了笑话。
    是男人就一直走下来。
    当然, 这些话并没有什么用。
    大概是李二都不觉得, 魏砚能赢吧。
    这一刻。
    他似乎也有点怕死。
    人嘛！
    总是在失去以后, 才会懂得珍惜。
    本来，他在长安城当陛下当得好好的，现在带着五千人就去亲征高句丽了, 这不是闹吗？
    所以……
    你看，李二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那可而知, 这全军的士气, 估计也好不到那里去。
    就怎么说呢。
    一开始大家的确是士气高昂, 可这一路上，风餐露宿, 那种高昂的士气，早就被这种马不停蹄的赶路给消磨得差不多了。
    人嘛，总有冲动, 也有冷静下来的时候。
    两个月, 甚至是三个月的时间, 也足够所有人去做出一个冷静的思考, 冷静的判断。
    苏定方也觉得最近大家赶路的时候，都好像有点死气沉沉的了。
    这一天, 正好生火做饭的时候，便找到了魏砚道：“定国公，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五千精骑突袭……”
    魏砚也说道：“你也觉得不靠谱？”
    苏定方虽说也想立下战功, 想证明一下自己，但是, 这战功不能这么立。
    听了魏砚的话。
    接下来苏定方也是点了点头，但是说话还是很有技巧地说道：“不是末将觉得不靠谱, 而是以我军这样的士气，估计还没到平壤, 人就跑光了。”
    魏砚也觉得这是个问题。
    所以，魏砚觉得接下来这鼓舞士气，就很重要。
    便对苏定方道：“这样，你把他们的队长都叫来。”
    唐初，府兵制下，五人为伍，十人为伙，五十人为队。
    正好五千人，一抽出来，就是一百人左右。
    这天。
    当所有队长都被抽出去集合的时候，其余生火做饭的士兵也是一个个都充满了好奇。
    其中便有士兵问道：
    “诶！你说，这是要做什么？怎么把队长全部都集合起来了？”
    “难道是要回去了？”
    说实话，李二的到来，并没有让全军士气得到什么提升。
    反倒是……
    还起到了反效果。
    因为不少人都觉得，陛下那么重要，肯定不可能真的跟着他们一起到平壤。
    “都站好！”
    “一排站十五个人，站七排。”
    魏砚：“以后，当我召集你们的时候，你们都要这么站，而且最好是要快！”
    今天这是搞什么幺蛾子？
    李二在跟裴行俭了解家世情况，还问裴行俭是怎么认识的魏砚，裴行俭说我不认识定国公啊，然后，聊着聊着，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于是……
    两人便也跟着一起出来查看。
    薛仁贵也同样如此。
    三人出来后，便见到魏砚正教众人立正, 稍息，向右看齐。
    说实话，不单单李二、裴行俭、薛仁贵、苏定方看不懂魏砚在做什么。
    五千将士也看不懂魏砚在做什么。
    但魏砚的权威此时还不算是完全丧失殆尽, 因此, 大家尚且还乐意跟着他那么做。
    “立正！”
    “稍息！”
    “立正！”
    “向右看齐！”
    在给某些倔驴踢了几脚，而且威胁按军法处置以后, 这一百人总算是有点听话了。
    因为军法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等到列队整队完毕，魏砚这才道：“鉴于最近全军士气低落，因此，本总管觉得有必要要提升一下全军的士气。”
    “你们！”
    魏砚接下来便指着这一百个小队长说道。
    “接下来我唱什么，你们就唱什么。”
    众人一时间竟然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寒风飘飘落叶。唱！”
    魏砚忽然便来了这么一句。
    众人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是由于受到军法处置的余威的影响，所以，众人也只能是跟着唱了。
    就是有点稀稀落落。
    “寒风飘飘落叶~”
    然后紧接着魏砚又教第二句，“军队是一朵绿花。”
    “军队是一朵绿花~”
    有人唱出来后，竟然还在笑。
    可能是觉得这什么东西？
    不过魏砚一眼瞪了过去，对方立刻便又很不满地正经了起来。
    魏砚便接着教第三句道：“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也就是从这开始，这氛围好像立刻有点不一样了。
    “不要想母亲。”
    “不要想母亲~”
    “声声我日夜呼唤。”
    “声声我日夜呼唤~”
    慢慢地，这小队长们便都唱得认真了起来，并且，跟一开始相比，还不知不觉地整齐了不少。
    “多少句心里话。”
    “多少句心里话~”
    ……
    大家的心里都好像憋着一股气。
    也不知道此时却是跟谁在较劲。
    “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有的人不知不觉已经有些哽噎。
    这歌怎么唱着唱着似乎有点不对劲。
    “母亲你不要牵挂。”
    “母亲你不要牵挂！”
    “孩儿我已经长大。”
    “……”
    到了这里，所有人都不禁停下了手中的东西，因为这实在是太能给他们共鸣了。
    “站岗执勤是保卫国家。”
    这句是注入信念。
    随着魏砚带着一百人继续唱了下去，这歌声也变得越来越嘹亮。
    甚至有的眼泪，也不禁滚烫地落了下来。
    第一遍。
    从懒散到认真。
    第二遍。
    从认真到严肃。
    第三遍。
    就连不是小队长，都忍不住跟着唱了起来。
    试问谁没有母亲，谁没有家，谁没有喜欢的姑娘。
    当然，最后这个还真不一定。
    但妻子什么的，总该有吧。
    即便不爱，但也凑合着过日子，虽说日子平平淡淡，但平淡中，也必定会有那片刻的温馨。
    总之……
    经过魏砚这么一唱。
    全军士气立刻为之一振。
    而李二，看着这一幕，也是不禁有点被震惊了。
    苏定方也同样如此。
    心想，士气还能这么鼓舞的？
    这一刻……
    仿佛全军将士都跟魏砚融为一体。
    这从上而下的凝聚力，堪比一堵墙，不，是一座山。
    一座让人想不到该怎么去撼动的山。
    “魏砚难道你同时也是一位隐藏的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