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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离京时,萧家答应会照顾母亲,但是对他却已无温情。
他知道劫后余生的萧氏族人都恨极了董家,连带着也恨怀真,但他很想提醒他们一句,真正应该恨的是乾纲独断定下判决的文帝。
他微微俯身,想要将她抱起来,她却灵巧地翻了个身,从他膝上滚了下去,侧躺在案几前,一手托着头,媚眼如丝状似迷醉。
“三郎,我走以后,你可有好好待我的葭葭?”
他犹如五雷轰顶,不由正襟危坐,急忙在心里询问。
脑中一片死寂,他等不到答复,也不敢看怀真,不由呼吸急促手足无措。
‘我也不知道……’那个声音有些不确定,‘但我想着,应该有吧?我虽憎恨她的父亲,但却爱着她的母亲,就算爱屋及乌,也会对孩子好的。’
他心里稍微有了底,郑重点头道:“有。”
她像是终于舒了口气,仰面躺倒,吊顶上垂落的灯盏在她面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她目光飘忽神情迷惘,自言自语般道:“我那时候对不住你……我该待你好点的,你待我那样好,我却没有良心……”
“泱泱,你醉了。”他心里酸胀难受,膝行两步俯身搂住她柔声道:“你没有对不住我之处,你对我最好了,不管一辈子还是十辈子,我都想着你念着你,盼着再见到你。”
他受不了她说软话,更习惯她像昔日那般恣意张扬。
那些过往他虽然偶尔能想起一些,但到底隔了轮回,并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他只想把快乐的记忆归于自己,至于别的……是那个人的。
怀真躺在他臂弯里,有些伤心道:“崔晏死了,她就病成那样,我想不通,她不是我们抚养长大的孩子吗?何况……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地为崔晏伤怀。”
她拉住他的手放在胸前,哽咽着道:“她责怪我杀了崔晏,三郎,我心里好难受。”
谢珺将她抱起来道:“泱泱,我们以后不要孩子,就没人能伤你的心了。父母与孩子之间,总有一方会伤到一方。”
她半醉半醒,揽住他的脖颈挨着他的脸庞问道:“你说的是真话?可我知道你喜欢孩子。”
“现在不喜欢了。”他一边着履一边道,“我只会和你生孩子,但我不想让你再将毕生精力都放到抚育子嗣上。”
她吻了吻他的脸颊,任由他抱着她走出帘幕重重的侧厅。
下台阶的时候,他身形微微一滞,似乎有些迟疑,怀真不由抱紧了。
他闷声笑着道:“我会小心,不会摔到你。”
进了庭院后,他轻声道:“泱泱,你明日快和七殿下和好吧,否则他要是一生气,借故刁难,那我们成婚之事可就难咯!”
怀真皱着脸,扯了扯衣襟,将肩膀一耸道:“他居然嫌弃我,你闻闻,我身上哪有味道?”
他笑着转头躲开了,“我可不敢,否则一晚上都想着你,还怎么入睡?”
怀真脑子有些迟钝,呆呆望了他半天,才赫然反应过来,忙把脸藏在了他怀里。
谢珺将她送到门口时,董飞銮忙带人接住了。
怀真一觉睡到了天亮,睁开眼只见满室华彩/金碧辉煌,做起来一看,才发现榻前立着一座黄杨木椸架②,上面撑着上好青绫罗所制的婚服,还有头冠花钗并耳珰等。
第93章 .待嫁好险,我差点要失去驸马了。
是李晄先退让了,一大早便派人将制好的冠服送来给她过目。
原本婚服在离京之前就该做好,但她为了留些转圜余地,刻意未做。万一还是到了庆阳,至少能有点借口拖一拖婚期吧!
怀真原本还在踌躇,见此立刻下了决心,匆匆用过早膳便登车出门,去找李晄道歉
李晄并不住驿馆,也不住营房,而是带着他的亲随住在府衙特供的独门独院中。
怀真风风火火赶到时,却听门人禀报,说他留了封书信,一大早便出城去汉阳郡了。
信中说他要去拜访皇叔赵王,邀他做主婚人。
律法规定,直系尊亲为第一主婚人,期亲尊长次之,期亲卑幼及大功以下为最末。
怀真祖父母及父母俱亡,谢珺虽有亲族,但为兵祸所阻路途不通,论资排辈,也就赵王勉强可以充任……
但是当初赵王派使节拉拢时,她虚与委蛇半日,并未给出答复,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记恨在心。
她急忙掉头返回,正好在半路碰到了谢珺。
怀真邀他上车,将李晄的信递给他看,“我对皇叔并不了解,他人品如何?这种时候,哥哥去找他会不会有危险?万一被扣住怎么办?”
谢珺看完信后,沉默了片刻,神色郑重道:“将来他若践祚,我必效忠于他。”
怀真愕然道:“你这是何意?”
谢珺忙解释道:“我说的是韩王,他为了我们的事如此奔忙,我毕生难忘。”
他揽住怀真,感慨道:“泱泱,我们就像浮萍柳絮般,无依无靠无凭仗,连婚姻大事都无可做主之长辈。”
怀真初次见过他自伤自怜,心中颇感酸楚。
许是成长经历不同,她从未真正自怜过,哪怕是生命消失的那一刻。
“不要嗟叹,不要随风随水,以后就随我好了。”她启唇一笑,望着他的眼睛道:“三郎,别怕,我来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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