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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飞銮第一个抗议,“这编的也太假了,哪个农夫敢同皇帝陛下开玩笑?何况皇帝出行,卤薄就得上千人,不得把田垄踩平了?还独自骑牛,你当是老聃骑牛出关呀?”
其他人也都不信,齐齐面现疑惑。
怀真舒了舒腰,挑眉道:“那可真不巧,我们家也姓李。说不定他便是学的老聃呢?何况太/祖皇帝军旅出身,为人豪迈不拘小节,史书中也记载了,说他随和开明,和武将文臣皆能打成一片,与民同乐又有什么稀罕?那时候大卫才建立没多久,又不是现在,宫里到处都是规矩……”
阁前灯火通明,周围燃着驱蚊的香草,案上摆着冰镇果品,宫女们皆围拢在侧,听到通报声时才四散开来,恭恭敬敬地列队相迎。
怀真扶着葭葭的手起身,笑着招呼道:“阿荻,容娘,快请入座。”
宫人搬来坐具,李荻和杨寄容分坐两边,她们都是望春台的常客,故而见此逾矩行为并不吃惊。
“小姑姑,”李荻见每次过来她们主仆都是闹成一片,忍不住发问,“您这边的宫女,不用去太皇太后那里学习礼仪吗?”
怀真笑着扫了一眼众人,“当然要去呀,我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忤逆太皇太后。但我和她们相处多年,早就习惯了旧日方式,若她们突然都变得循规蹈矩,我反倒不习惯。”
杨寄容羡慕道:“我若是宫女,也愿来殿下宫中当值。”
怀真不由失笑,望着她道:“容娘不是立志要当女将军嘛,怎么能屈尊做宫女呢?就算你答应,皇兄皇嫂还有杨将军可不答应。”
杨寄容不好意思道:“我是说,我喜欢殿下这边的氛围。姑姑宫中太压抑了,我呆一天就觉得不能呼吸了。”
她望了眼李荻道:“真佩服阿荻,她样样都能做到最好,我却连行走都不能令姑姑满意。”
怀真安慰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无需在意这些。我只问你,此次西征,你真要随军?”
不等杨寄容开口,李荻便立刻点头,激动地小脸微红,“是的,大军再过几日便要开拔,表姐明天便要出宫了,所以我陪她来向您辞行。”
怀真又惊又喜,末了却似有些伤感,抬头望着高天明月,呢喃道:“我若是也能去就好了。”
两人皆是大惊,杨寄容讶异道:“殿下,您可是长公主,怎么能去随军呢?”
跪在怀真下手的董飞銮一时没忍住,轻笑着嘀咕道:“必然是追随情郎咯!”
怀真回身瞪她,她忙噤声,委屈巴巴地垂下了头。
但两个小丫头却都听见了,忍不住面面相觑。
李荻尤为好奇,靠过去娇声问道:“小姑姑,是谁呀?竟然也在军中?”
怀真扶额道:“别听她瞎说。”
杨寄容却是愣住了,沉思了一下,似有所悟,失落道:“我……我明白了。”
怀真抬头望向她道:“你明白什么了?”
杨寄容竟像是极为失落,皱着小脸,泫然欲泣道:“我实在难以启齿。”
怀真实在太喜欢她的性格,更羡慕她的身手和勇武,竟不忍看她难过,忙起身将她拉入阁中,借着灯火一看,见她目中泪光点点,竟像是真伤心了。
“容娘别哭,快跟我说说,究竟怎么了?”她拿出帕子帮她拭了拭眼角,放柔声音道:“我还没见过你哭鼻子呢,当然,也不是说不能哭,我只是纳闷,怎么好端端就掉泪了?”
杨寄容瘪了瘪嘴,深深望了一眼怀真,脸上闪过羞愧之色,一开口却是哽咽之声:“我直到此刻方明白,他的心上人,原来……原来是殿下您?”
怀真困惑道:“你说谁?”
杨寄容吸了吸鼻子,羞惭地别过头,抽噎着道:“宣威将军谢珺。”
怀真怔忪良久,方讷讷道:“你——对他有意?”
杨寄容默默点头,闷声闷气道:“我真傻,竟一点儿都没看出来。我耶耶器重他,叔伯们也对他另眼相看,我还以为……还以为是我的心思被他们洞悉了,故而才将他视作自家人,我没头没脑地去找他,他总是避而不见,直到我忍不住坦白,他才说他早就有心上人了。”
“啊?”怀真觉得舌头有些打结,敢情对面竟是情敌?
“你喜欢他什么?容娘,你不觉得他很沉闷无趣吗?”杨寄容这样年轻热血的人,竟然相中少年老成的谢珺,让她极为惊讶。
杨寄容仰起头,黑湛湛的眼中泪光莹然,诧异道:“殿下怎么会这样说?难道您不觉得他很好吗?我读书不多,但我见到他时,脑子里却无端浮起不知什么时候学过的诗经篇章: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可是怀真没法跟她解释,总不能和她说这个人前世是我丈夫吧?
杨寄容见她似乎还未动容,便一把握住她手臂,激动道:“殿下,您当真没看出三郎的好?他身手敏捷武艺超群,平日切磋时随随便便就能拔得头筹,而且我耶耶考的那些排兵布阵或战术战略,他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将军们平日喝酒划圈说大话时,他从不参与,只默默地坐在自己营帐读书,或者就去找人研习兵法韬略。武官们休沐时,大都成群结队进城喝花酒,他是从来都不去的。他可是谢家和萧家的后人,我来洛阳这么久,从未见过哪个名门子弟像他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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