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昌这会儿已经认命了。
    不认命也不行！
    他算是看明白了，李韬的话必须反着听。
    上次说的犒赏让他和七弟每天活在被刺杀的痛苦中，尚未解脱。
    这次说的美差是让他跋山涉水，跑去激怒魏国君臣。
    虽说两国交战都尚且不斩来使，他这是奉旨前去联姻，想来并无性命之忧。
    但这仅限于想来呀！
    他前往魏国的途中，那些刺客不会动手？
    曹操不杀他，能保证魏国的其他人不杀他？
    以前程咬金为了吃牛肉，都知道让自家的牛出现各种意外。
    曹操若是真被惹毛了，让他出现个意外还不是弹指之间？
    扪心自问，他现在害怕极了。
    可他心里很清楚。
    李韬想弄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与其在长安担惊受怕，不如出去走走。
    哪怕死了，也会无憾。
    另外，李韬和曹操一直眉来眼去的。
    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故意布的局。
    倘若是，说不好他就立功了！
    这么一权衡，他咬着牙道：“臣愿意前往！”
    “朕就知道六皇叔会义无反顾的。”
    李韬亲自把他送到门外道：“快去准备吧，改日朕为你们送行。”
    “多谢陛下！”
    李元昌带着哭腔道谢后，立即赶往礼部。
    “和珅！”
    李韬喊了一声，和珅快步走到他面前道：“臣在。”
    “太常寺有教坊，专掌宫廷乐舞。传旨，将‘教坊’改为‘教坊司’，不再隶属太常寺，由朕亲掌，你暂为第一任‘教坊使’！”
    “即日起广纳乐工、乐伎、伶人等等，随时听候朕的安排，不得有误！”
    “臣这就去办！”
    和珅也没问原因，匆匆离开。
    张居正似有所悟：“陛下这是要亲自安排乐舞给汉王送行？”
    李韬神秘一笑：“可以这么说吧，而且魏国使臣远道而来，朕又岂能不见？”
    ……
    六天后。
    长安再次躁动了起来。
    蔡文独自品茶，忽然看到茶馆外的百姓闹哄哄地往前跑。
    紧接着茶馆里的人也是悉数起身往外跑。
    这一看就是又有大事发生了。
    她连忙向一书生询问道：“敢问这位兄台，发生了何事？”
    书生眉飞色舞道：“听说皇帝亲自在太常寺前搭台，邀请文武百官、魏国使臣，还有长安百姓前往看戏。”
    “看戏？”
    “对！他还自取艺名‘李天下’！且不管此举多么荒唐，这可是难得的一睹龙颜的好机会，这里又离太常寺很近，你不去吗？”
    “去！”
    蔡文也没犹豫，当即跟着他跑了起来。
    这事新鲜啊！
    而且她很想亲眼看看，这个所谓的昏君又要搞什么名堂。
    大概穿过三条巷子，她便来到了太常寺之前。
    只见高台约三丈。
    文武百官位于台下正前方，有禁军保护。
    再往后便是百姓可以看戏的区域，也有禁军在一一盘查。
    这会儿已有上千人。
    按照这趋势，估计很快就会达到上万人。
    高台上张灯结彩，还有红绸隔出台前幕后，看着格外喜庆。
    大概半个时辰后，太常寺前的百姓已达万人。
    禁军当即重兵布防，阻止百姓继续涌入。
    而随着一阵鬼哭狼嚎的唢呐声响起，一群姿容俏丽，身穿轻纱的舞姬抬着棺材出现了。
    百姓们看到这画面，既无言以对，又想捧腹大笑。
    这是再现了李孝常率军攻城，皇上让人歌舞相迎的场面啊！
    听着真是瘆人！
    可之前他们多是听传闻，这次有幸亲眼见到，还别说，确实震撼人心。
    要是他们当时是李孝常麾下兵卒，估计也会被吓得够呛。
    不过这不是说要欢送魏国使臣吗？
    上来就搞这么一出，是想直接把人家吓跑吧？
    殊不知，魏国使臣的脸这会儿已经黑半截了。
    李世民也是看不下去，不断摇头道：“荒唐，荒唐！他竟与伶人为伍，自甘堕落，还用这唢呐声送使臣，不怕反目成仇吗？”
    “咱们的这位陛下真是太会玩了！”
    李元吉一边往嘴里扔着葡萄干，一边道：“不过二哥，咱们这是奉旨看戏，不像百姓们挤破头颅都挤不进来，你就别挑三拣四的了。”
    “这何来挑三拣四之说？”
    “你有没有想过，他让人把连环画上的那些给演出来？”
    “他敢！”
    敢字还残留在他的嘴边呢，唢呐表演已经完成了暖场的任务。
    只见有人搬出了金光灿灿的龙椅，紧接着身穿龙袍，脸上涂着厚厚白粉的李韬一步一顿地走了出来，然后歪坐在龙椅上，本色出演。
    紧接着，脸上画的奇怪图案的“李世民”、“李建成”、“李元吉”等文武大臣相继出场。
    台下的百官脸色骤变，剧烈晃动的身体都把四方桌给带动了起来。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这么难看！
    他身为大唐天子，跟伶人为伍，大庭广众之下甘愿扮丑也就罢了，怎么还让伶人扮他们，把他们统统拉下水？
    “吾不想活了！而且这丢的是皇家的颜面啊，太上皇连这都不闻不问吗？”
    “果然天底下就没有他不敢玩的，只有我们想不到的！”
    “他这摆明了是想让魏国使臣嘲笑我们大唐君臣啊！”
    ……
    他们捶胸顿足，很是愤慨。
    刚才还淡然如水的李元吉也要疯了：“那……那个画着猴脸的人是本王？他欺人太甚！”
    李建成看到扮自己的人完全是一张黑脸，也是气血逆流：“本王玉树临风，怎会是这般模样？”
    李世民虽然也气得心口疼，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跟李元吉的猴脸和李建成的黑脸比起来，他这黑红脸好像更容易接受些。
    只是为何画得歪歪曲曲，暴怒异常的样子？
    他有什么生气过吗？
    蔡文也是看傻眼了：“这也可以？”
    一书生嗤笑道：“整个大唐都是他的，他曾经还在朝堂上公然说要反过来造百官的反，这有什么稀奇的？”
    “看来他要把连环画上的内容再现了！那画太贵，又被一抢而空，我还没有看过，今天终于有缘一见了。”
    蔡文也没看过。
    只是听说连太上皇、皇帝和三王醉酒的场景都给画出来了。
    这在他国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更别说皇帝还亲自上阵，跟伶人一起把它给演出来了。
    说真的，她很震撼。
    不过随着台上声情并茂地演绎后，她更加震撼了。
    这昏君对朝堂和人心的掌控太强了。
    声名远扬的李世民、李建成等人竟被他给拿捏得死死的。
    百姓们也是从纷纷吐槽到快速代入其中，渐渐地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原来早朝是这样的！
    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说这是一个人的早朝也不为过。
    百官全被皇上牵着鼻子走。
    而皇上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又没有半点昏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