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槐树下看《道德经》的少年
大炎王朝位居中原,东临大海,北方是由逐水草而居的草原蛮子组成的北蛮王庭,西方是众多小国组成的西方佛国,而南方多山,瘴气横生,据传那里有十万大山,生活在此的人大多数是前朝遗民,亦或者是流徒,大炎王朝称之为蛮夷之地。
大炎王朝原本是东北地区,偏居一隅的小国,在一千年前,前大庆王朝腐朽不堪,民不聊生,王朝被分裂成大大小小十数个小国家,各地起义叛乱不断,硝烟四起,在历时长达十年的逐鹿之后,众多小国被灭,大庆王朝被推翻,最终由大炎王朝胜出,统一中原,建都长安。
大炎王朝在建国之初,北方的北蛮王庭,还有西方佛国,联合退居南夷蛮瘴之地的大庆遗民,企图再次征战,却被大炎王朝的铁蹄逐一击溃,北蛮王庭被赶到了草原深处,西方佛国在付出了数个小国的疆土之后,被迫停战,而南夷的前朝遗民更是被大炎帝国的铁蹄吓破了胆子,退居十万大山之中,从此,大炎王朝彻底奠定了中原霸主的地位。
从建国开始,大炎王朝前后经历了四十七代皇帝,而当今的炎武帝是第四十八代皇帝。
不知道是因为大炎的皇帝,从史书当中吸取了历朝历代的惨痛教训,还是因为历代的皇帝都是勤政的打工人,居然打破了王朝不会超过五百年的宿命,统一中原一千年,至今都不曾看到大炎王朝有衰败的迹象。
唯一引起动荡的,也就是在八年前的那场发生在长安城的宣武叛乱了,可惜,这场叛乱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个月不到,就宣布失败,而大炎王朝还是以前那个大炎王朝,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场叛乱而出现衰败的迹象。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先帝殡天,众皇子为了争夺皇位,从而引发流血事件,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在大炎王朝建国以来,一共也就发生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建国之初,开国皇帝殡天之后,没有留下遗诏,上演了一场三子夺嫡的戏码,最终以骁勇善战的二皇子胜出。
第二次是发生在五百年前,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引发了九子夺嫡之战,最终以四皇子胜出,坐上了那把龙椅。
而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就是在八年前发生的宣武叛乱。
每一次叛乱,都让北蛮、西方佛国还有南夷看到了希望,每当他们准备插手其中的时候,却都失败了,因为每一次叛乱才发生不久,就被迅速平定,这让他们感到无比的愤怒,也感到无比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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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州位于大炎王朝东北,这里东临大海,北邻北蛮,严格算起来,嘉州算是大炎王朝的龙兴之地了。
嘉州城下有众多郡县和乡镇,民安镇就是其中之一。
大概是因为嘉州城是大炎王朝的龙兴之地,所以生活在这里的居民,这些年来都生活富足,虽然位于东北,其生活却不属于南方的江南地区。
大炎以武立国,民风彪悍,尤其是民安镇更是如此,可是,自从八年前开始,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居民,迎来了两个外来客。
元符二年冬,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镇子里来了一个瞎了眼的老头子,还带着一个襁褓当中的婴儿。
瞎子老头看起来很老了,身上穿的破破烂烂,一张脸犹如几千年的老树皮一般皱皱巴巴,尤其是那及胸的胡子,看起来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老瞎子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挨家挨户的敲门,既不是为了讨口饭吃,也不是为了留宿过夜,只是为了给孩子找口奶吃。
镇子里的人都很心善,看到来人是个老瞎子,就纷纷伸出援手,愿意帮忙,镇子虽然不大,居民却不少,自然有刚刚生育的妇人,一个孩子是奶,两个孩子也是奶,跟大多数孩子不同的是,瞎子带着的孩子不哭不闹,更不会抢奶吃,这自然愈发的讨喜起来。
就这样,一个瞎子老头,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婴在民安镇生活了下来,不过,这个瞎子却十分的古怪,他虽然每天带着男婴来到镇子,却从来不在镇子过夜,一开始,众人还以为老瞎子是不好意思,没地方居住,众人商量给其在镇子里搭建一个住宅,却被老瞎子给婉拒了。
久而久之,镇子里的人们也都习惯了。
老瞎子姓孙,全名不知道,人们都习惯称他为孙瞎子。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还觉得这个称谓不太好,但是,老瞎子自己不在意,于是,喊着喊着就成为了习惯。
至于那个男婴,姓许,名字也简单,一凡,许一凡,很普通的一个名字。
一般镇子上的孩子,都只有一个小名,例如狗蛋、狼娃之类的,贱名好养活嘛,而许一凡却不同,他不但有自己的大名,还有字,字安然。
名字是孙瞎子取了,因为无他,因为瞎子读过书。
孙瞎子因为是个瞎子,无法从事体力劳动,而民安镇的居民虽然生活比较充裕,但是,都是小门小户的,充裕也充裕不到哪里去,自然不可能常常接济孙瞎子和许一凡。
幸好孙瞎子有几门傍身的手艺,读过书,会算卦,偶尔还能治病,顺便还能给人看看风水什么的。
在孙瞎子带着许一凡来到镇子之后,他就依靠着这几门手艺生活了下来,日子虽然过得不是很好,但也不差,温饱还是没问题的。
春去秋来,转眼之间,八年过去了。
许一凡吃着百家奶,呸,是百家饭活了下来,他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转眼变成了半大小子。
元符十年春,正是草长莺飞,百发齐放,适合播种的季节。
民安镇村东头有一颗老槐树,据村里的老人说,这棵老槐树与国同龄,已经有一千多岁了,平日里,村子里很多老人都会来到树下乘凉,而自从八年前开始,这里多了一个人,一个老瞎子,还有一个半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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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是不是经常出现气虚,呼吸不畅,浑身乏力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
“夜里可曾盗汗?”
“嗯,每每熟睡之后,就大汗淋漓,犹如身处油锅之中一把。”
“嗯,那就对了。”
“孙瞎...孙先生,我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什么大病吧?该如何是好啊?”
此时,老槐树下摆着一个由简易的木板拼接而成的桌子,桌子上盖着一块发黄的白布,白布上面放着一个抽签的签筒,旁边还放置着一摞用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木头压着,在纸张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砚台,一只都快秃了的毛笔,而在桌子的最中间,放置着一个白瓷碗,碗里放着三枚铜钱。
在桌子的后面,坐着一个邋里邋遢,长须飘飘的老瞎子,老瞎子此时一只手搭在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女人的手腕上,紧蹙着眉头,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坐在老瞎子对面的少女,显然被老瞎子那凝重的表情给吓到了,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脸色有些苍白,数次想要开口询问,话到嘴边,担心打扰老瞎子为自己诊病,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完全没有注意到,看似一本正经的老瞎子正在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女人那不算光滑的肌肤。
此时,正是农忙时节,老槐树抽了新芽,树下除了老瞎子和少女之外,还有一个长着非常漂亮的七八岁男孩。
男孩蹲坐在摊子后面,手里捧着一本书,上面写着《道德经》,是儒圣当年留下的著作,看样子,这个孩子十分的好学。
如果有人这个时候来到男孩的身后,看清楚上面的文字,就要骂一句:“浪荡子。”
书的封面是《道德经》,里面的内容却是香艳小说,谁能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居然会对一本香艳小说看得如此津津有味,更有意思的是,男孩的脸上一脸的正气,时不时的要摇晃几下脑袋,仿佛他正在读的正是儒圣留下的著作一般。
这个七八岁大的男孩不是别人,正是许一凡,而他手里的书,是从老瞎子那个黑皮箱子里翻出来的,许一凡刚看到这本小书的时候,他十分好奇,孙瞎子既然是个瞎子,为什么还要收集这么多的书籍?难道他还能挑灯夜读不成?
然而,至今这个问题都没有答案。
“孙...孙先生,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啊?”少女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哎...姑娘啊,你这个病啊...哎...”
孙瞎子抬起头,表情严肃的‘看着’少女,唉声叹气起来。
“孙先生,你快说啊,我到底怎么了?”
少女真的被孙瞎子的话给吓到了,一张微黄的小脸,此时苍白一片,嘴唇微微颤抖,一双卡姿兰的大眼睛紧张的望向孙瞎子。
“这个嘛......”
孙瞎子一只手捋着齐胸的胡须,刚想开口,正在看《道德经》的许一凡,头也不抬的开口了。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气血不足,回去多吃些好东西,补补气血就好了,多休息,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啊?一凡,你说的是真的吗?”
少女寻声望去,看着蹲坐在摊子后面,被孙瞎子挡住的男孩问道。
许一凡抬起头,睁着那双桃花眸子看着少女,点点头,一脸你爱信不信的表情,没有说话。
少女看了看许一凡,又看了看孙瞎子,发现孙瞎子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一起了,正恶狠狠的‘瞪’着许一凡。
看到这一幕,少女有些相信许一凡的话了。
“咳咳咳......”
就在此时,孙瞎子干咳两声,把手从少女的手腕处抽了回来,转过头,看着少女,点点头,说道:“安然说的没错。”
“真的啊。”
听到孙瞎子也这么说,少女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红润起来,她站起身来,对着孙瞎子微微拱手,就走到摊子后面,伸出手捏了捏许一凡那张粉嘟嘟的脸蛋,笑着说道:“安然真聪明。”
被人捏着脸蛋,许一凡心中猛翻白眼,脸上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连忙谦虚道:“都是我师父教我的。”
“孙瞎子的医术果然厉害。”
少女终于不再捏许一凡的脸蛋了,转过头,对孙瞎子夸赞了一句,然后,她就站起身,对安然说道:“我家里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少女就踩着小碎步离开了,留下一脸蛋疼表情的孙瞎子,在春风中凌乱。
“许...一...凡,你这个兔崽子,又耽误老夫挣钱。”
在少女走后,孙瞎子转过头,吹胡子瞪眼,冲着许一凡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