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九五 我家的猪
叶贯豁然转身。
三丈开外的松树上,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青年人正没有重量一样站在树杪,笑嘻嘻地看着叶贯。
但叶贯总感觉,他眼神中其实并没有半点笑意。
山风吹过,树枝摇摆,他的身体身躯也跟着摇曳不定。
叶贯骇然发现,他竟然感知不到对方的具体境界,对方的法力精气完全内敛,没有半分泄露。
他也遇到过不少高手,能做到这一点的寥寥无几,对方在叶贯心中的危险程度顿时直线上升。
“你说什么?”
既惊讶对方的修为,又惊讶于对方话语的古怪,叶贯不禁问了一句。
“我说,这是我凤凰福地治下,这山上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都是我凤凰福地养的。
你一个金阙玄宫的外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冲到我家来,打杀我家养的猪呢?”
年轻人似乎脾气很好,竟然真的细细解释起来。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看着他笑意满满的脸庞,叶贯只觉得有一股杀意从他身上飞出,死死盯住了自己。
缓缓在背后握住了凤羽剑,叶贯淡笑着回道:
“真是抱歉,不知道是你家养的猪,要不我出些灵石买下来?”
“那怎么行,猪也是生命,应该受到尊重,不能随便打杀,也不能随便买卖!”
“那你说要怎么办呢,难不成要我给这几头猪抵命?”
“哈哈哈哈!”
年轻人陡然仰天大笑,笑的身子前俯后仰,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从他出现开始,叶贯就始终牢牢盯着他,只要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但即使在大笑的时候,对方都保持着绝对的警惕,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破绽。
不过,他大笑时终于泄露了一丝气机,原来是洞窍中期,只比叶贯高一个小境界。
但年轻人总给叶贯一种极为危险的针刺感,仿佛面对某个危险的猛兽一样,这个凤凰福地的年轻人,是不亚于秦帝天等人一样的危险存在。
好半晌之后,他才止住了笑声,望向叶贯的慢慢道:
“我张九州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既然知道,那就拿命来吧!”
他话说得很慢,温言细语,仿佛有着良好家教的贵公子。
但话音才落,就有一道利芒从他腰间飞出,迎空化作一道极细的金色丝线,带着一连串尖利的蝉鸣声,直射叶贯丹田。
与此同时,他双手一掐法诀,霹雳一声爆响,虚空生雷,一道奔霆直打叶贯后心。
几乎在雷霆发出的同时,又有一道灵符从他身上升起,化作一道赤色金刀,带着莫可匹敌的杀意,直斩叶贯头颅。
而他自己周身则腾起熊熊烈焰,仿佛化作了一只火凤凰,堵死了最后一个方位,直扑叶贯。
四道攻击同时放出,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没有一丝间隙,即使叶贯施展土遁术躲入地底,有些攻击都能威胁到他。
最关键的是,而前一刻他还在慢悠悠地说话,转瞬之间就暴起发难,仿佛不用任何准备,慢快之间的转换毫无征兆。
即使正面戒备,一般人也极难适应这种节奏上的突然变化,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叶贯一向神魂坚韧,原本是不会被这种手段影响到的,但就在他想要第一时间反击时,神魂中的几个思维却同时涌动起来。
这一刻,记忆洪流的影响尽显无疑。
蹈海蚯和云豹也就罢了,他们的记忆大多散失,只是稍一躁动就平复了下去,但绶带鸟和帝王蝶的思维却是完整无缺的。
面对致命的危险,两个思维飞速运转,给出了各自的应对方式。
绶带鸟觉得应该刚对刚、强对强,正面击败年轻人,帝王蝶则认为年轻人太过危险,应该马上逃跑。
加上叶贯本我打算的间隙而入、批亢捣虚,三种应对方法同时浮现,而且彼此毫不不让。
同时收到了三个并不一致,甚至有些相反的命令,他的身体顿时有了一个极为短暂的停顿
虽然只是瞬间,叶贯就压下了绶带鸟和帝王蝶的思维,但在高手眼里,这种迟疑却是完全不应该发生的。
“金阙玄宫偌大名头,不过如此!”
张九州当即就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断然将法力催动到了极点。
电光火石之间,四道攻击几乎同时攻至叶贯四周,法力轨迹隐隐形成了一个大“十”字,交点正是叶贯。
虽然只是一人,他这一刻却仿佛化身四人,从四面八方同时发动攻击,竟然想一招击杀叶贯。
其实,他发出的四道攻击有先有后,并没有如此奇效,但在他精妙的调整下,却有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惊人效果。
这种精准的法术控制能力,叶贯还从没有在他其他人身上遇到过。
战机稍纵即逝,对方的任何一道攻击都绝非易与,何况是四道齐至。
只是刹那的失神,叶贯就失去了绝大多数腾挪移转的空间,顿时陷入了绝对的下风。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抉择的时候,凤羽剑却猛然光华大作,剑气暴涨,主动迎着那道金色丝线猛劈而去。
一声悲切的蝉鸣,看上去最强悍的金色丝线当场断成两截。
四失其一,围攻之势溃散,叶贯欣喜莫名,身形一晃化作三道人影电射而出,冲出了包围圈。
金线断裂的刹那,年轻人猛然一声痛呼,口中竟然直接溢出了鲜血。
身形一顿,他疾冲之势陡然一滞,第二路围攻也自动瓦解。
“好胆?”
顾不得口中的鲜血,张九州抬手一指,锋利的金刀凌空一转,将三个叶贯全部斩杀。
却没有半点血渍溢出,三个都是幻影,第三道攻击也无功而返。
只有最后那道惊雷,无论如何来不及应对,眼睁睁看着它狠狠打在地上。
强烈的电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刚刚遁入地底,离地面不到一丈的叶贯顿时觉得浑身酸麻,土遁术下一刻就要失效。
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将土遁术催到极致,他从数丈外的地面疾冲而出。
头发、衣服都被无形的电场打得直立而起,仿佛飘浮在虚空中。
“贼子,你…你竟敢……!”
地面上,张九州正握着一把断成两截的透明长剑,满脸悲愤地嘶声大吼,再不复之前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