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西院的门，薛南乔这才抬起手臂，面无表情的用袖子擦净脸上的血。
    “姨妈，刚才让你吃苦了。”
    江碧云知道薛南乔指的是高慧书那一记耳光。
    “我皮糙肉厚不怕打，反倒是你，差点就真要跪在洛思锦那小贱人面前了。”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就要给洛思锦这贱人跪地道歉？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她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幸亏宋医生提前叮嘱我几句，说如果洛思锦为难你，就让我搬出你萧家少夫人的身份来，我本还担心没有用，但没想到……”
    江碧云唏嘘道，心中更是感激宋时笙。
    “刚才在西院那几句话，是宋时笙教给你的？”
    停下脚步，薛南乔问道：“还有，刚才他们说宋时笙在东院守了大半天，有没有这回事？”
    “宋医生确实来过东院几次探望你，但绝对没有一直守着，洛思锦在说谎，什么宋医生不管她？根本就是她不肯让宋医生给她看病的，哼，保不准是做了坏事怕露馅儿。”
    江碧云忍不住说道：“少爷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看不出洛思锦的坏心呢？”
    “因为喜欢呗。爱情让人盲目。”
    薛南乔仰头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天际有闪电划过，撕裂了夜的寂静，暴风雨要来了啊！
    “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男才女貌……”
    唔，多么般配的姻缘呢？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介入，没准这一双有情人早就喜结连理比翼双飞了。
    “姨妈，你说我是不是该离开呢？离婚，解脱我自己，也成全他？”
    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薛南乔背对着江碧云自顾自说道。
    她没有等到江碧云的回答，只听到母亲带着哭腔的骂声。
    “离婚？你疯了吗？薛南乔你是不是疯了？你要是离了婚，薛家能放过你？你奶奶能放过我？”
    不知什么时候，孟荣华出现在薛南乔身后。
    “你要是被萧家赶出门，不止你没有容身之处，连我和你妹妹，也要被赶出薛家大门的！”
    看着神色癫狂愤怒的母亲，薛南乔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
    “妈，为什么非要留在薛家？这天下之大，还没有我们一家三口的容身之处吗？我可以工作赚钱，可以养你和妹妹，可以……”
    “我不要！”
    孟荣华打断薛南乔的话，怒吼道：“我是高高在上的豪门太太，为什么要去过穷人的生活？你知道多少人拼了命地想进豪门吗？你知道豪门代表了什么吗？”
    “只要你生下萧奕凌的孩子，那么南乔，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你母凭子贵，还愁在这豪门立不住脚？”
    孟荣华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喜悦，甚至带着疯狂。
    “我知道你现在吃了苦，但你想想以后的风光地位，这些苦根本不算什么。”
    薛南乔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母亲，心中像是被人生生割了一刀又一刀。
    今天，她被洛思锦母女羞辱的时候，这个女人冷眼旁观，甚至还落井下石。
    她配做母亲吗？她配吗？
    “那如果我不肯呢？”
    薛南乔盯着孟荣华的眼睛问道：“如果我执意要离婚呢？你该知道的，萧奕凌与洛思锦两情相悦，他们恨不得我自己滚蛋。”
    “你敢！”
    孟荣华尖声叫道：“你要是敢离婚，我就亲手杀了你！”
    像是个疯子般，孟荣华咬牙切齿盯着薛南乔。
    “你以为你离开萧家就是解脱吗？你别忘记了，我还有个女儿的，当初我既然能将你送到萧奕凌床上，自然也能将你妹妹送上男人的床！”
    听到这话，薛南乔先是一怔，旋即绝望闭上了眼睛。
    当初那一夜，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般……
    “你不许动北毓，她还不满十六！”
    薛南乔嘶声说道：“我答应你，我可以不离婚，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离开萧家的，你大可以放心。”
    她笑，却比哭都难看。
    “但你若是敢打北毓的主意，我会带着薛家一起下地狱！”
    北毓，薛北毓，比她小四岁的妹妹，乖巧懂事又可爱，从小到大，都喜欢追在她后面，一声一声叫“姐姐”。
    许久，孟荣华笑了。
    她上前几步走到薛南乔面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又是一副慈母模样。
    “南乔，妈妈是为了你好，这天底下哪有不爱女儿的妈妈呢？但你也要理解妈妈的难处，好吗？”
    甩开孟荣华的手，薛南乔问道：“当初我与萧奕凌……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顿饭是有问题的，对吗？”
    停顿片刻，她说道：“既然你想依靠我，就最好告诉我实话！”
    “是，你与奕凌吃的那顿饭，我确实做了手脚，但我也是被逼无奈的，萧家少夫人的位置那么多人盯着，哪里轮得着你？”
    孟荣华没有再隐瞒。
    “幸亏奕凌与你亲近，我们这才有了机会，南乔，不要在乎过程如何不堪，那些都不重要，你看现在，萧家少夫人的位置不是属于你吗？”
    没有再看孟荣华一眼，薛南乔起身快步回了自己院子里，脚步很是跄踉。
    接下来的几天里，薛南乔一步都没有踏出东院的门。
    甚至，她都没有走出卧室，每日就蜷缩在光线暗淡的房间里，任由自己的心被泪水湮没。
    江碧云劝不动她，只能在旁边抹眼泪，自顾自与她说一些外面的事情。
    听说，洛思锦身体一直没有恢复，于是身在国外的萧奕凌让金叔买来各种名贵补品药材给他的白月光补身体。
    听说，洛家与萧家合作了一个价值数十亿的大项目，两大豪门的关系越发紧密。
    听说，洛家与萧家的联姻势在必行，而萧奕凌也亲口承认了离婚再娶的事宜。
    听说……
    江碧云一边说一边骂，一边骂一边哭。
    反倒是薛南乔一语不发躺在床上，像是个被抽去生命的洋娃娃。
    从父亲去世之后，她的人生就再也没有一丝亮光，直到遇见萧奕凌。
    他疼她怜她护她，像是一道温暖璀璨的光，照亮了她前行的路。
    但现在，她唯一的光放弃了她，要去照亮别的女人了……
    离婚？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一天都很快要到来了，不是吗？
    她再次想起了自己对母亲的承诺：没有离婚，只有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