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那些物资往车上装。我一会儿过去开车。”贺丰收说完挂了电话。
    回到镇里，天已经蒙蒙亮。院子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
    “你去办公室打电话问问，看那个地方的堤段最紧张？”贺丰收说。
    “你要干嘛？”
    “我开车去往那里送物资。”
    “送物资要听镇里统一调度，你不要个人英雄主义。要去，咱们一起去。”牛素梅说，
    “你在这里等着我。”贺丰收说了，调转车头就往工地上去。
    工地上两个老头正装物资，贺丰收帮助他们装了一会儿，然后捆好。
    “贺总，是不是往湖堤上送，刚才有水进来了，这一会儿水小了。”一个老头说。
    “鹤鸣湖的堤坝已经打开了，你们两个不要担心了，工地里不会有事情了。看好工地，把积水往外排。”
    “知道，知道。贺总，路上你小心一点，要不要我们两个跟着你一块去？”
    “不用，不用，我走了。”
    贺丰收上车，给牛素梅打电话，问下游有没有情况。牛素梅说，刚才胡庄那里打来电话，说河堤决口了。
    “往胡庄的路怎么走？”
    “顺着河堤走就行了，是南河堤决口了，你走南河堤。咋，你真的要去那里？”
    “是，领导要是问起来，你给我请假，我不是擅离职守，是往胡庄送物资去了。”贺丰收说。
    “真是一个倔驴，好吧，路上你慢点。”
    趁着黎明的亮光，贺丰收沿着河堤往前走，河水仍然在上涨，刚才湖堤决口，里面的蓄水太多了，一下子放出来，河道哪里会受的了？
    往前走了一阵，看见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人，快了，估计是有镇村干部已经到了那里。
    正走着，见一辆小轿车歪倒在河堤上，车里就一个司机，一看是王镇长的车，就问到：“王镇长呢？”
    司机见是贺丰收，就说道：“步行往前面去了，你看见没有，就是前面那个小点。”
    “车子怎么样？”
    “车子没事，就是滑进淤泥了。你回来的时候用车帮我拉一下，估计就出来了。”
    “好，你等一下，看好车子，我卸完货就拐回来。”贺丰收说。
    往前走了一阵，果然看见一个人在小雨里大步往前走，正是王伟波。
    “王镇长，上车。”
    “是你，贺丰收，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前面的河堤决口了，你过不去。”王伟波说，他以为贺丰收是往其他地方送货的。
    “就往前面那个决口的地方去。你快上来。”
    王伟波上车，抹抹头上的雨水。说道：“你往那里干嘛？”
    “送救灾物质啊！”
    “镇里没有安排你去那里送啊，车上的货是哪里来的？”
    “红沟新城工地上的。我听说胡庄那里决口了，就立即开车来送货。”
    “你行动真迅速，我也是刚接到报告，说那里出事了。你的精神可嘉，不过这种行为要受批评，你这是擅自行动，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防汛救灾要统一行动统一指挥，你看，河水上涨的厉害，擅自行动会出现次生灾难。再说河堤松软，一般的车辆是不能走了。救灾，不能添麻烦。”王伟波很认真的说。
    “我知道，王镇长，情况紧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王伟波靠在椅背上，迷上眼睛，忽然又往兜里摸，掏出来半包烟，可以烟已经湿了。贺丰收连忙从自己身上拿出烟，给王伟波递过去，
    王伟波吸了一大口，说：‘你来的真及时，那是刚开的口子，及时的堵上，群众会少受一下损失。那个地方原来是一个老河道，不及时的堵上，会淹没几万亩的秋庄稼，还有房屋，公路，机井。镇里干部要都是你这样的就好了”。王伟波又开始表扬贺丰收了。
    “这是一股洪峰，过去以后就好多了。”
    “湖堤决口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那里会决口呢？要是提前预料到，昨天晚上在那里多安排人值守，可能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王伟波很自责的说。
    贺丰收沉默了一阵，说：“今年的雨量特别大，干部群众的防汛意思以前淡化了，突然遇见这样的情况，难免会手足无措。”
    见王伟波不说话了，扭头，看见他已经睡着了，那支香烟还在手里燃烧。贺丰收轻轻的取下烟蒂，扔到窗外。
    车子晃荡了十几分钟，到了决口处，这边还没有人，决口的对面有几个人，是镇里干部和几个群众，面对滔滔洪水，一筹莫展，抱着膀子不知道怎么做。
    车子一停，王伟波就醒了，打开车门跳下去，吆喝道：‘你们那边有什么物资？’
    “村里干部回去叫人，拿麻袋铁锹去了。”对面人回答。
    贺丰收取下铁锹，往麻袋里填了一些土，然后扔进决口处，沉甸甸的麻袋到了河水里，就像一片羽毛一样，立即就被洪水冲走了。
    “王镇长，就是来人，用麻袋填土的方式不行，水流太急。”贺丰收说。
    王伟波沉默不语。
    “王镇长，要不这样，这辆车也旧了，我把车开进决口处，或许能堵住水流。”贺丰收咬咬牙说。
    “车子谁的？”
    “工地上的，是一个包工头的，我可以给他们协商，赔偿他们就是了。”
    “这样能行吗？”王伟波犹豫着。
    “试一试吧。至少能延缓水流，给堵口赢得时间。”
    “好，开进去。车辆镇政府买了，镇政府不赔偿，我王伟波一个人赔偿你们公司。”王伟波说的激昂。贺丰收想不就一辆破车吗？镇里会赔不起？赔不起就算了，干嘛这样壮烈。
    两人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往车厢里装进了一些土。贺丰收慢慢的往决口开，看是不很宽的决口，到了里面才感觉到水流的强大，根本把不住方向盘。
    “上来，上来，贺丰收，你他妈的赶紧上来。车会被冲走的。”王伟波在河堤上大声的喊叫。
    车门是打开着的。水流几次就要把车子掀翻，实在不能往里面开了。
    “上来，上来，抓住绳子。”王伟波把一根绳子抛过来。贺丰收从驾驶室里跳出来，抓住绳子，踩着车厢，往岸上爬。
    忽然，一个巨浪袭来，卡车像是一个木头盒子一样，一下子翻转过来，翻转，翻转，往水流的下游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