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欢天喜地抱着凉席回房间去了，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他不是卫道士，对撒谎骗人这件事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对拿二百块钱取走大婶一件超级大漏，同样没有愧疚之感。
    因为古玩行就是如此残酷，眼力至上。
    有本事，捡大漏。没本事，干瞪眼。
    这张凉席在大婶的小旅馆摆放，除了经年日久，越来越破，最后彻底损坏，被扔进垃圾堆外，没有第二种结局。
    反倒是秦霄的出现，让这样一张凉席，恢复了它本该有的价值。
    秦霄最大的仁义，就是没讲价。
    他相信，别说二百块钱，就算对半砍，一百块钱，大婶也能卖给他。
    没讲价，属于秦霄仁至义尽了。
    半夜，李万姬悄无声息回归，见秦霄抱着一卷凉席睡觉，不由直皱眉。
    她不是什么鉴宝大师，对秦霄有凉席不睡的脑回路，是搞不明白的。
    她不是寻常女子，没太多避讳，直接穿着衣服，挤上了床，一起睡觉。
    秦霄、凉席、李万姬，这样的格局，可以想见，秦霄睡得并不舒坦。
    好歹他精神层面舒坦，一大清早喜气洋洋，找个绳子，把凉席背在后背上，招呼李万姬出发探店。
    “咦？你为什么不走？”秦霄走出房间，发现李万姬立在原地不动，又折返回来，好奇问道。
    李万姬好看的眉头挤到了一起，冷冰冰道：“你背着它干什么？你本来就是瞎子，比较显眼，再加上这张凉席，岂不是更显眼？”
    “是啊！”秦霄恍然大悟，可他并没有取下凉席的打算。
    这种级别的好宝贝，没有就没有了，一旦拥有，休想让秦霄轻易放下。
    当然，要是有人花钱买下，那另说。
    “算了，你随便吧！”李万姬颇为烦躁，不想多跟秦霄说话，自顾自出了门。秦霄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这么烦躁，是因为她昨晚接头，并不顺利。
    赵山河在洛月城插下的暗旗告知她，或许会有变故……
    这便是李万姬烦躁的理由，她不想耽误时间，只想尽快锁定那件藏匿在程文勉旗下古玩店里的国宝，然后甩掉秦霄，自己隐于黑暗，进行追踪。
    李万姬虽然没有像楚清漪那样体贴周到，搀扶秦霄，但她还是很给面子地，控制步速，始终在秦霄身前两三步远的距离行走。
    她知道秦霄听觉和嗅觉强悍，这个距离，能跟住。
    秦霄拄着导盲棍，背着凉席，尾随一个冷酷美女，一路上不知引得多少行人侧目，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秦霄最近一段时间，是出了点小名，但那是在洛阳城古玩行，这里是洛月城。除非是时刻关注洛月城大事小情的有心人，对路人们来说，顶多也只是听说过一个隔壁洛阳城瞎子掌眼的故事，却不会主动进行联想。
    按照昨晚两人定下的计划，两人来到洛月城一条古玩街，率先锁定了程文勉旗下规模最小的一家古玩店。
    程文勉想神不知鬼不觉跟外国人交易国宝，这家规模小、人流量小的旗下店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所以秦霄和李万姬先来这里探寻。
    这家古玩店，招牌上写着‘宝阁’二字，招牌左上角，有个小小的‘程’字，证明这是赵山河好大哥程文勉旗下的古玩店。
    像什么‘宝斋’、‘宝阁’之类的店名，古玩行都烂大街了。这家名为‘宝阁’的小古玩店，除了背后老板是程文勉外，没有任何可圈可点之处。
    这家店的规模，不到李传福‘宝斋’的一半，店里只有两个工作人员。
    一个是学徒兼伙计，一个懒洋洋趴在柜台上发呆的掌眼。
    秦霄听到楼上还有隐隐约约的呼噜声，应该是刚来上班的经理在补觉。
    整座古玩店，规模小，东西少，一片死气沉沉。
    如果秦霄是顾客，绝对不会来这种糟心的破店挑选古玩，不够压抑的。
    秦霄对这家古玩店颇为嫌弃。
    殊不知，人家也没瞧得上他。
    昏昏沉沉打扫卫生、擦拭古玩的学徒兼伙计，瞧见一大清早就有客人登门，看李万姬的第一眼不由眼前一亮，而当他发现秦霄和李万姬是一起的以后，便失了兴趣，手里的活儿都不停，懒洋洋招呼道：“自己瞧，自己看！”
    秦霄忍不住皱眉，这特娘什么态度？
    自己看？自己瞧？
    那你是干啥吃的？
    程文勉花钱雇你，是让你专门打扫卫生的？
    秦霄作为李传福店里的伙计、掌眼，是他的同行，很厌恶他这种不敬业的行为。不过秦霄并没有发作，他在李万姬的帮助下，开始一件件摸索起来。
    事实上，秦霄眼睛不瞎，他乍一扫量，就知道这家店里没有他们想找的国宝。想想也是，跟外国人交易国宝，多大的事，程文勉能指望这个混吃等死的小店？如果指望这家分店，怕是早满门抄斩了。
    这家店里没有他们想找的国宝，但秦霄不能说出来。
    因为在李万姬面前，他是个瞎子。
    瞎子不一件一件用手摸过去，怎么知道有没有国宝？
    这便是麻烦的地方。
    不管他们去探程文勉旗下多少家店铺，秦霄都必须把所有古玩摸遍。
    一天之内，或许程文勉旗下的多家古玩店，上班期间没什么交流，所有分店都不会重视秦霄的出现。
    但如果拖得时间长了，两天或两天以上，一个瞎子狂摸程文勉旗下店铺所有古玩的事，就会被程文勉知道。
    到时候，保不齐会出现何等变数。
    为此，秦霄决定加快速度。
    用眼睛看过，确定没有他想找的国宝后，就囫囵摸了起来。反正李万姬见识过他的水平，再加上李万姬是个外行，大概率看不出破绽来。
    “唰唰唰唰！”秦霄三下五除二，走了一趟，把这家小店两个博古架上的古玩，基本上摸了个遍。
    正当秦霄准备进行最后一个环节，摸一摸镇店之宝时，出现了插曲。
    不敬业的学徒兼伙计，已经受够了。
    “住手！”这位伙计把扫帚一扔，叫嚷道：“干什么呢？有完没完？”
    “你瞎摸杵眼的，啥都摸，碰坏了，碰掉了宝贝，你赔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