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坚强真想掐死自己老丈人，他老丈人叶公，纯纯的二五仔。
    要是没有他老丈人，他还不至于如此轻易便被‘聚宝斋’拿捏了。
    其实想想就能明白，范坚强的老丈人叶公，也不是啥好鸟。
    老丈人能不了解女婿的为人？
    这些年范坚强是怎么做生意的，叶公能不知道？
    但他却毫不在意，因为他也认为，只要有钱赚就行。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女婿和老丈人，分明是一路人。既然是一路人，叶公轻易被‘聚宝斋’买通，过来忽悠女婿范坚强，也就不难理解了。
    别人都能理解，只有受害人范坚强无法接受，所以暴打老丈人。
    至此，他老丈人一家，他老丈人叶公，他老婆，他小舅子叶宗辉，他全揍了一遍。等下次有机会的，他说不定连老丈母娘也揍了。
    秦霄说范坚强是‘古玩街第一硬汉’，果真名不虚传。
    看完了热闹，秦霄舒服了，带着楚兴，晚上来到了鬼市。
    鬼市，这个名字很邪乎，实际上它就是个夜市。
    并不是想象中，满大街都站着青面獠牙的怪物。
    形形色色的人，在鬼市上叫卖、走动、招揽生意，全世界的夜市都一样。
    鬼市的‘鬼’字，重点不在于它看上去什么样，而在于‘内容’。
    鬼市的内容，才符合它的名字。
    不懂行的或许看不出门道，懂行的，诸如秦霄，一眼望去，头皮发麻。
    灯火通明的一条街，所有的古玩摊位，赝品与真品的比例，是千分之九十九比千分之一。
    多如牛毛的物件，只有千分之一是真货。
    在这么夸张的比例对照下，白天摆摊的古玩摊贩，简直成了良心商户。
    纵使那千分之一的真货，也个顶个带着浓重的土腥味。
    带土腥味的物件，从哪儿来的，无需多言。
    这种浓烈的土腥味，是某些收藏家的最爱。
    刚从坟里刨出来的东西，叫新鲜热乎的‘现席儿’。
    有人就爱吃‘现席儿’，因为保真，保鲜。
    当然，这一类收藏家，也不是高枕无忧了。
    对付这种爱吃‘现席儿’的买主，造假贩子也有办法。
    找到一个古墓，提前掘开，把赝品丢进去，再封好。过一段时间，赝品身上沾满了土腥味，就到了出锅的时候，专门高价卖给爱‘吃现席儿’的买主。
    这种贩假模式，叫‘埋地雷’。
    相应地，还有仿造沉船宝藏的‘埋水雷’。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只要有钱赚，什么模式都能被创造出来。
    白天见不到的东西，在晚上的鬼市上，一个个轮番粉墨出场。
    秦霄佯装盲人，被楚兴带领，穿行于看着热闹得像夜市、实则细思极恐的‘鬼市’，来到了范坚强告诉他的地点。
    鬼市不光有地摊，也有店面。
    不过鬼市的店面，鲜有古玩店，大多数晚上才是古玩店，白天可能是馒头店，也可能是麻辣烫店。
    秦霄和楚兴驻足的店面，叫‘光明’五金店，卖日常工具的。
    都大半夜了，一个五金店还能卖出去几把螺丝刀子？
    很明显，这个‘光明’五金店大半夜不关门，它卖得就不是五金商品。
    “光明五金店。”秦霄扫量着店名，忍不住想笑。
    奸商范坚强给自己的店取名‘诚信’，眼前这个见不得光的古玩店，也给自己取名‘光明’五金店，真是一种讽刺。
    楚兴搀扶秦霄进入，满屋子都是日用工具，金属味道浓重。
    可秦霄敏锐的嗅觉，能在金属味道下，闻出来浓浓的土腥味，以及……
    血的味道。
    倒不是说这家店把谁弄死了，而大概率是，这伙人也兼着盗墓的营生。
    古墓多机关，盗墓行动中，出现大出血的伤员，一点都不奇怪。
    秦霄闻到五金店里的血味，也不是鲜血，是陈血。
    应该是前两天，这里出现了伤员，短暂急救后，被抬走了。
    因为在五金店门口那辆面包车的车门处，秦霄也闻到了淡淡的陈血味道。
    这种出血量很大的情况，即便清扫干净，血味还是会在空气中弥漫几天。
    除此之外，秦霄敏锐的听觉，也让他知道，五金店的柜台后面的那扇门里，有很多人。
    “买啥，自己挑。”看店的是位个头不高，双手却格外粗糙的中年男人。
    这个人的手很有意思，手掌、手背、四根手指，全都布满老茧。
    而唯独他的小拇指，细腻、洁白，跟他其余四根布满老茧的手指相比，他柔嫩的小拇指好像没出阁的闺女。
    一个安安分分的五金店老板，不会拥有这种手。
    说话间，柜台后面的那扇门打开了，一个叼着烟卷的瘦高个子，手里拎着一包圆圆的东西，警惕地望了一眼秦霄和楚兴，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瘦高个子走之后，秦霄发现，五金店老板，很厌恶地扇了扇空气里的烟。
    难以想象，牛鬼蛇神混杂的鬼市里，‘烟’都快成人手一根的标配了，而这名五金店老板，居然无比排斥烟味。
    此人的手，此人排斥烟味，这两点线索，秦霄已经知道他的来路了。
    “喂，你们到底买什么？螺丝刀？电插排？干什么呢？”见秦霄和楚兴一动不动，五金店老板很不耐烦地驱赶道：“不买就走人，别碍眼！”
    “呵呵。”秦霄摇摇头，笑道：“大哥，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你这种服务态度，开这么一个狭小的五金店，还不得饿死？”
    “用你管？”五金店老板没好气地骂道：“我不卖了，赶紧滚！”
    说着，就走出柜台，要来轰秦霄和楚兴。
    而秦霄一句话，瞬间令他愣住。
    秦霄淡淡道：“当年鼎盛时，号称十万盗众的卸岭派，居然都落魄到来开五金店了？服务态度还这么差，难怪你们到哪儿都被人追杀。”
    “嘶！”此话一出，五金店老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大惊道：“你……”
    “你是什么人？”
    他吓得差点要敲响警铃，让后面的人赶紧快跑了，他怕秦霄是条子。
    “放心，我是来取餐的。”秦霄安抚他道：“而且，我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有梯子，我是踩梯子搭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