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极快，朱无视还没有看得清楚，便只觉有什么东西朝他袭来。
    伴随着不明东西的袭击，朱无视察觉到一股浓重的凶意。
    在那东西以破军之势袭来之时，朱无视的身子立时向后仰去，那东西从他上方飞过，朱无视也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竟然只是一颗小小的不起眼的石子。
    待石子飞过，朱无视暗下使劲，整个人即刻如初端坐在马上，看着正缓缓朝他走来的李进。
    李进看到马上的朱无视，神情一愣，顿时心下生疑，朱无视怎么会在这里？他来这里多久了？他是否看到了什么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尽管心里的疑惑诸多，但是李进却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只见他微微一笑，毕恭毕敬地朝朱无视拱手说道：“在下见过王爷。方才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李将军使得一手好暗器。”朱无视也同样回以微笑。
    如果说李进的微笑只是客气客气，那朱无视的微笑则是夹杂了虚假与冷意。
    “在下只是少时顽皮，好投石子罢了，哪里算得上什么会使暗器，王爷言重了。”李进虚心地笑着解释道。
    朱无视见此状，微点了头，既然对方不承认，那么他也不必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他本想看一下对方右手腕的情况，但见对方的右手腕不曾裸露在外，他也无从查看。然而，从方才李进投石子的力度与狠劲来看，他的手腕应当是完全没事了。果然，昨天下手太轻了么？
    当朱无视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腕处时，李进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见朱无视收回目光，他才又一次客气地笑了笑：“承蒙王爷关心，在下手腕的伤已经完全不碍事了。”说着，他还在朱无视的面前挥了挥自己的右手。
    未等朱无视客气地寒暄几句，李进又说道：“在下不打扰王爷在此射箭，先回驿馆了。”说完之后，便快速离去。
    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进渐行渐远，朱无视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对。方才，李进那袭击的恶意是真的，杀意也是真的，但是李进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有些陌生，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般。
    但是，能力不凡者，心中自有一股傲气在，昨日被自己大庭广众之下那般针对，想必他心里定不好受，在心里对自己有了恶意，那也不难理解了。
    朱无视这般想，只是想自己解决自己的疑惑。事实上，他才没心思去考虑昨日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了什么困扰，别人的心里好不好受。他只知道，冒犯我妻者，必诛之。
    ————
    睡梦中的素心似乎是感觉到身边有温暖的所在，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滚进他的怀里，手放在他的胸膛上。
    蓦然间，又觉不对，此刻她的身边不该有人在，双眼猛地睁开，素心便看见一个男人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熟悉的气息让她确认了他的身份，更加疑惑。
    稍微起了下身子，素心看见他神色轻松，双眸紧闭，睡得倒是安详得很。
    奇怪，无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是说他根本就没出去过？
    压下心里的疑惑，素心索性收回双手，托着下巴，细细地端详起朱无视的睡颜来。
    他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剑眉下的丹凤此刻正安详地闭着，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微微上卷。接着往下看是挺拔的鼻梁，再往下是他那紧抿的薄唇，薄唇上边长着八字须，下巴也蓄着些许的胡子，每每亲吻的时候总会扎得她酥.痒难耐。
    腾出一只手去轻轻抚过他微霜的鬓边发，顺着下来又滑过他垂下来的发丝缕缕，看着他发中的银丝，素心的心感觉被什么剜了一下，又觉懊悔不已，她是多么想同他共同度过这二十年，陪着他慢慢变老啊。可是一梦久远，一梦而醒，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青年。可是容颜老去，痴心不改，他的一颗心，仍旧是二十年前那个青年的心。
    思及此，一颗颗滚烫的晶莹泪珠已经悄然滑落，素心抬手轻轻拭去，而后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那颗温暖的心在有力地跳动着。
    “素心，你看你的相公长得可还入你法眼？”
    忽然，他低沉的声音袭来。
    素心猛地抬起头，看着他正眼眸含笑地看着她。
    “无视，我是不是弄醒你了？”满怀歉意，素心低着头说道。早知道方才就该克制自己，他应该很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可她刚刚还去碰他。
    “没有啊。”朱无视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然后直起身子坐了起来，伸手去握住素心的手，“我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
    “没有睡着？”素心讶异道：“可是我看你的眼睛一直闭着呀。”
    “素心，我就不能是在闭目养神吗？”看着素心惊讶的样子，朱无视顿觉无奈，“难道我们家的规矩是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能闭上眼睛吗？”
    “当然不是了。”素心说道：“无视，如果你刚刚都没有在睡觉的时候，那你岂不是早就知道我已经醒过来了？”
    朱无视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她已经醒过来了，而且还能感受到她在做些什么。出于礼貌，他觉得她不应该突然睁开眼睛吓到她，所以才一直闭着眼。
    素心又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醒过来了，你怎么也不睁开眼睛，害我以为你正在睡觉。”
    “那你不是在偷看我嘛，我觉得我不能打扰到你偷看我的行为。”朱无视故作严肃地说道。
    被他一语道破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素心像是被大人抓住正偷吃好吃东西的小孩子，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所以素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朱无视温柔的声音响起。
    素心纳闷地抬头去看他：“什么问题？”
    “你看你相公的相貌是否还能入你那么高的眼光？”朱无视重新斟酌了下语句，然后才笑着问出口。
    “我哪有什么高眼光啊？”素心轻声说道：“再说了，只要是你，什么样都好。”
    朱无视笑了笑，接着抬手抚上素心的脸庞，擦了擦遗留在她眼角的泪滴。他睁开眼睛后就发现素心的眼眶红了，甚至还看到了依稀挂在她脸上的泪痕，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做出相应的举动，是因为他想先另起一个轻松的话题，转移一下素心的注意力。
    “素心，我曾经说过，你的眼泪是我一生所求。但那个时候，是因为我不够自信，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有没有我，我也想得到你的关心，我也想要当我有难时，你能为我担一份忧。”说话间，他的眼睛一直与素心对视着，从始至终，他的声音都很温柔：“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素心，我以后会努力，不会再让你流泪。”抬起素心的手，在她的手背上，用心刻下一个吻。
    “无视，谢谢你这么爱我，疼我。”微微带着哭腔，素心说得很慢，她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话能清楚地说出来：“我爱你，我心疼你，我愿意为你流泪。”
    “素心。”再次柔声唤了心爱的人一声，朱无视将素心一把拉进自己的怀中，后背往后仰去轻轻靠在床上，下巴微微抵在她的额上，“素心。”又再次唤了一声。
    这是一个刻在骨子里的名字，他把自己所有的柔软都给了她，他也只有在她面前，才能毫无顾忌地展现自己心里的那一层温柔。
    那一层早就被他掩埋封锁起来了的温柔。
    “无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躺在床上，你不是出去了吗？”素心问道。
    “我是出去了啊，不过我回来后，发现你还没起来，我就也躺下来休息了。”朱无视解释道。
    他在近郊也就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匆匆地往回赶了。当他回到寝室前，却见如如和阿瑶还在门口把守，一问才知屋内一点动静也没有，想来素心应该是还没醒。朱无视遣退二人，自己才进了房。
    当他看到素心确实还没醒来，一抹怜爱惹上心头，早知今天该阻止她那么勤学的，也不会搞得她那么疲乏了。
    脱去衣裳，他轻轻地爬上了床，本想要揽素心入怀，却又怕惊扰到她，便按捺住了冲动，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没曾想，不一会儿，素心就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了。
    两人就这么相拥在床上坐了许久，直到觉得时辰不早了，两人才下了床铺，整理好了之后便各自行动。
    素心拿起上午未完成的刺绣，朱无视则拿起被他读了很多天却一个字都没读进去的书籍，正要坐在素心身边，却被素心一脸嫌弃地说道：“无视，你不要在我这里。”
    “为什么？”朱无视下意识地反问道。他在这里不碍事吧，又不会对素心做什么，而且难得他打算好好看下书了。
    “你在这里我无法专心做事。”素心再一次严肃地说道：“吃一堑长一智，昨天的教训我可还记得。”
    一句话把朱无视噎了个正着。
    “你去书房看书吧。我待会去找你。”素心看着他一脸的苦相笑道。
    “素心，没得商量了吗？”朱无视弱弱地问道。
    “没有。”素心态度很是坚决：“最迟明天我一定要把它绣好。所以我要认认真真，全神贯注，只能委屈你了。”话说到最后，还是给了朱无视一定的关怀。
    “好吧。”朱无视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这个委屈我受了。”临行前，又把手上的书放了回去，毕竟书房里有的是书，况且，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很久没静心写过字了，趁此时间写写字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主意打定，朱无视就决定走了，走前不忘趁素心一个不注意，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然而，当他正凑上去的时候，素心突然转了过来，朱无视的那个吻，正巧就落在素心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