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裴园百花开
裴素面上的笑容凝结。
裴氏自是书香门第,家中女孩子读书识字那是肯定的,但是作诗的话便不是读几本书、背两首诗就能够作出的了。
这是阳谋。
作诗看的是天赋悟性,不行就是不行。
裴素不会作诗,这事不是什么秘密,稍一打听便能知道,但若不打听又听了梁小姐这番言论的话,难免便会让人多想了。
那现在摆在裴素面前的便只有两个选择了。
一个自然是不作,这样做虽能保住颜面,却是犯了众怒,毁了声誉。
第二个便是作诗,自己什么水平裴素最为清楚,若是真的当众写诗传阅,那自己估计会被耻笑很久,但相较于另一个选择所带来的后果而言,这个显然要好的多了。
裴素思索间,场中便短暂陷入了安静之中。
而梁小姐见此,心知对方果真如自己打探的消息一般,是个草包。冷笑一下,任由场中渐渐低声议论起来,她轻轻坐下,举杯饮茶。
倒是高看她了。
梁小姐饮了口茶,颇有些怡然自得的仔细品味了下。
嗯,平心而论,虽然裴府的人不怎么样,但茶还是很好的。
梁小姐胜券在握,心下更是放松。
事实上之前那首诗确实是她现场做的,实话实说,她也觉得那首诗做的不太好。不过目的本来便是“抛砖引玉”让大家跟她一起作诗,从而将事态朝着自己所设想的方向引去。
她其实还写了一首,是前段时间写的,仔细推敲了许多天,本是用来以防万一的,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这样也好,免得让裴家又因为她这首诗而让世人闻名。
嗯,这样一想,梁小姐又觉得,或许就这样写出来也不错,毕竟裴十三小姐在这次宴会中丢了人,而自己的诗又让这次的事更加流传。
那岂不是说,每当人们听到那首诗,都会想到裴十三小姐是个草包?
这真是太可笑了。
想到此处,梁小姐面上不由浮现笑容。
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吧?
那日,裴十三说梁家的园林不行。
那她今日便让世人知道,这裴家的小姐不行。
梁小姐觉得,这很公平。
场中诸人觉着梁小姐说的似乎真有几分道理,纷纷议论起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以为,其中不少人也都知道两边的嫌隙,猜到这是梁小姐在借机寻衅但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与自己无关。
望着场下议论不止,裴三公子正欲起身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身侧月白身影起身。
罢了,十三妹总是要长大的,她终归也是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的。
闭上眼,轻呼口气,再次睁眼,裴素不再抱有侥幸心理,站起身来,身形笔直。
眼看着屏风后人影站起,方才还在低声议论的人们纷纷收声,且看她如何应对。
然而裴素起身后却没有说话。
众人好奇看着,就见侍女抬笔墨纸砚到屏风后,放至裴素身前。
这是要——作诗?
梁小姐见此瞪大双眼,在她的认知中,裴氏十三小姐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在她的设想中,就算是因为此事而让席中众人厌了她,她也会为了面子拒绝下场作诗。
如今这般情况,莫非是消息有误,裴素其实会写诗?
不论梁小姐如何思绪万千,裴素抬手接过侍女递来的毛笔,微微思索片刻,俯身,落笔。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裴素很快写完,开口说道:“传过去。”
“是。”
侍女应声,拿上墨迹未干的纸,转身快步走到梁小姐所在的屏风后。
看着侍女将写着裴素诗作的纸送来,梁小姐暂时压下了心中思绪,接过纸张,低头看去。
片刻后,面色古怪。
身旁小姐见此,好奇道:“梁小姐,这诗如何?”
梁小姐闻言抬头,把那张纸递给她,道:“你自己看吧。”
见她反应奇奇怪怪的,这位小姐心下好奇,便也就迫不及待的接过了,诗词到手,她一边低头看去,一边开口诵读。
“裴园百花开。”
少女清脆的嗓音传遍席间,众人纷纷竖起耳朵,专心致志生怕错过一句。
可少女诵完这句后却安静了下来,似乎不愿再与众人分享。
“没了?”
一位公子忍不住皱眉,扬声问道。
本是质询的语气,以为会得到那女子“这就诵来”之类的回答,却未曾想,那女子会对他的疑问给出肯定的答复。
“没了。”
席间安静的氛围霎时凝结。
不消片刻,又瞬间变得嘈杂一片。
众人闻听此言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荒谬之感。
众人神态举止各异,却都透露着一种情绪——疑惑、不解。
唯有席间一角,裴君意低头轻笑。
“这算什么?”一人忍不住出声质问,问出了场中众人心中的疑问。
“是啊,这只有半句,怎么也不能算诗吧?”
“莫非是时间不够,所以只做了半句?”
“适才梁小姐可未说让裴小姐即兴作出,十几年的时间,还不够吗?”那人摇摇头,否认那人的话道,“再说了,方才我等作诗也并未多想啊,裴小姐还在边上看了这么久。”
言下之意便是,从大家开始作诗,到大家作诗结束这段时间,相较其他人而言,已经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这样的话,可不能说是时间不够了啊。
“那便是做不出了?”
又或者是……
“十三小姐不愿作便罢了,写上这半句却又是何必?”梁小姐并未起身,淡淡开口道,“莫不是觉得,我等诗作,只能与裴小姐这半句相比?”
场中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看了眼屏风后的裴素。
见诸人议论纷纷,裴素皱眉,坦诚道:“当然不是,我是真的作不出来。”
“呵,裴小姐自幼饱读诗书,伯父又是那般‘大才’,区区以园林为题的诗,又有何难?”梁小姐说着,抬手执笔在席案上空白的纸张上书写起来。
方才坐在梁小姐身旁,吟诵裴素“诗作”的那位小姐好奇,走到梁小姐身后,将其新作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