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回 背锅侠
韩长暮的目光闪了闪,如此看来,这个地方可就太妙了,而找到这个地方,还挖了个山洞的这个人,可以称得上是个心思机巧的妙人了,毕竟好端端的一个正常人,谁会想起来在这么个地方挖个藏身的山洞。
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至,熏得人心头一阵阵翻涌起不祥之感。
王显将王友放在地上,拦了韩长暮一下,谨慎道:“大人,卑职先过去看看。”
他刚走了几步,前方便传来几声簌簌轻响,他神情一凛,身形猛然微转。
与此同时,一阵夹带着浓重血腥气的疾风狂扫而来,剑声轻灵,剑气犀利,擦过了王显的脸颊,在他的下颌上划开了一道细微血口子。
“哎哟我操!”王显抹了一把下巴,指尖上沾了潮湿的血迹,他气急败坏的抽出短刀一挡,发出清脆的当啷轻响。
他握紧了短刀,利落的反手一刺,寒光和月色交相辉映,映照在了来人的脸上。
韩长暮远远的看清楚了来人的长相,神情一变,两指微弹,一枚石子朝着二人的方向激射而去。
只听得当啷一声,那枚石子正好击中了王显刺出去的短刀上,刀锋偏了偏,刺了个空。
“王显!住手,是自己人,别伤了人!”韩长暮一边厉声大喝,一边飞身赶了过去。
王显被韩长暮这样一恫吓,吓得手一松,短刀掉在了地上,刀尖儿险些扎到他的脚。
他回头,委屈道:“大人,不带这么吓人的!”
来人一听到是韩长暮的声音,顿时一把将长剑扔到了地上,疾步冲上来,出人意料的抱住了韩长暮的大腿,嗷的一嗓子哭的惨烈而委屈:“大哥,哥,哥,你总算来救我了,吓死我了,你看,我,我裤子都湿了。”
一听这话,王显看了王友一眼,见王友尴尬的直点头,他也尴尬的撇过头去。
这个人是他知道的那个人?是韩长暮的弟弟,韩王的七儿子?
天噜啦,韩王一代武将,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废物儿子出来!
他觉得自己对武将世家的认知一夜之间就被颠覆了。
韩长暮显然比王显和王友更加尴尬,他抓着韩长云的衣裳领子,提溜起来,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你起来,哭成这样成什么体统?”
“你还说我,谁让你来的这么晚的,我都要吓死了。”韩长云哭的抽抽搭搭的,脏兮兮的手抹去脸上的眼泪,顺便一把灰尘一把眼泪的,把脸抹成了个大花脸。
韩长暮嘴角微抽,看着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韩长云,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想要狠狠的甩一个耳光过去。
他忍了又忍,才把已经抬起来的手勉强按下去,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爆喝了一声:“你给我起来!!”
韩长云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程朝颜已经听到了动静,捂着胳膊,一瘸一拐的从山洞迎了出来,看着韩长暮,百感交集的行了个礼:“见过司使大人。”
一语未完,她的声音中已经带了些许哽咽。
韩长暮深深看了程朝颜一眼,看到她捂着手臂的那只手,有鲜血不断的从指缝间漫出来,滴滴答答的砸到地上,他一边往山洞走去,一边不动声色的问道:“洞里还有谁,现下是个什么情况?”
程朝颜忍痛沉声道:“包公子和冷少尹也受了些轻伤,顾总旗的伤势最为严重,继续治学医治。”
刚刚走到洞口,韩长暮就闻到了极重的血腥气,他点了点头,声音一肃,冷然训斥道:“汉王殿下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会护不住殿下?”
程朝颜神情一僵,转头狠狠的盯了一眼跟上来的韩长云,抿唇不语。
韩长云被这恨意凛然的目光盯得如芒刺在背,他心虚的缩了缩脖颈。
韩长暮察觉到了程朝颜和韩长云只见的眼风官司,转头巡弋了二人一眼,皱眉问道:“怎么了,你看他做什么?汉王殿下被抓,跟他有关系?”
韩长云闻言,立马梗着脖颈,涨红了脸尖叫:“我不是,我没有,跟我没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就是你害的!!”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从山洞传到洞外,冷临江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树枝,一瘸一拐的走出来,瞪着韩长云,双眼通红,语气愤然的斥骂,恨得几乎要咬下韩长云的一块肉来:“久朝,就是他,就是你这个七弟害的,你爹是怎么样出来的废物儿子啊,我们原本都跑出来了的,他跑也跑不动,走也走不远的,跑几步还扭了脚,硬是就这么着被水匪给追上了,要不是他是你弟弟,我都怀疑他是水匪派来的奸细了!!”
韩长暮冷飕飕的盯了韩长云一眼,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扶着冷临江慢慢走进山洞,吩咐程朝颜和王显在洞外守着。
山洞不大,几个人挤进来,顿时有些拥挤不堪,因为怕引起水匪们的注意,几个人并没有点火,洞里颇有些阴冷潮湿。
李胜靠在背风的角落里,身上盖了件外裳,双眼紧紧的闭着,脸上青白一片,双唇惨白无血。
包骋坐在李胜的身边,不停的给他擦拭额上的冷汗,越擦越是心焦,看到韩长暮走进来,他身子前倾,目光悲戚,艰难的张了张嘴:“韩大人,汉王殿下和阿杳.....”
他欲言又止,悲恸的几乎说不下去。
他的悲恸,悲的不止的谢孟夏和姚杳,更悲的是眼前的这些人,弄丢了汉王,回去要面对什么样的帝王雷霆之怒,他连想都不敢细想。
韩长暮安抚的拍了拍包骋的肩头,低声问冷临江:“当时是什么情形,你仔细跟我说说。”
冷临江愣了一瞬,望了眼洞外:“怎么,你觉得不对劲?”
韩长暮点头:“并非因为小七是我的弟弟,我才替他说话,他虽然平日里纨绔不着调,但是紧要关头他还是很惜命的,不可能跑不动。”
韩长云喜极而泣,泪珠子倏然滚落,擦都擦不干净:“我就说嘛,跟我没关系,我是无辜的,我很怕死的,怎么会跑不动,我当时只恨爹娘给我少生了两条腿儿。”
韩长暮狠狠的瞪了韩长云一眼:“那还不是你平日里懒惰,疏于练功!!”
冷临江神情凝重的思忖片刻,皱着眉回忆当时的情形:“我们从山寨跑出来后,原本是很顺利的,后来是七公子摔了一跤,扭了脚,耽搁了一会儿,才被水匪们给追上了的,阿杳和顾总旗拼死护着我们跑出来,发现殿下不见了,当时只有阿杳一个人没有受伤,她便让我们赶紧下山去找你们,自己折回去寻找殿下了。”
韩长暮的眉心蹙的极紧,转头问韩长云:“你当时为什么会摔了一跤?”
韩长云百思不得其解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跑的挺顺畅的啊,大哥你知道的,我别的功夫不行,轻功练的是极好的。”
冷临江闻言,不屑的轻嗤了一声:“我看就是你故意的。”
韩长云反唇相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故意的!”
“好了,别吵了,都省点力气吧。”包骋难得的露出一丝胆气,低喝了一声,犹豫不决的开口:“司使大人,韩七公子摔倒的时候,冷少尹在前,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形,卑职是跟在韩七公子的后头的,看的清楚,当时韩七公子的前头是程总旗。”
几个人一时间都凝神不语了,总不能是程朝颜故意绊倒了韩长云,来拖延时间,她这样做是为什么呢?到底图什么呢?
难道是图谋谢孟夏的性命?
韩长暮的双眼一亮,急声问道:“云归,殿下丢了多久了?”
冷临江掐了掐手指头:“总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韩长暮的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不能再拖了,我这就上山。”
“诶诶,你等等,久朝你等等。”冷临江不解问道:“就你一个人上山吗?其他的人呢?那山寨里可有成百上千的水匪,你一人难敌众手,就这样上去,可不是去救人的,是去找死的。”
韩长暮愣了一瞬,转身伏在冷临江的耳畔,将羽林军在山下的情形一一说了。
冷临江脸色骤变,唇角嗫嚅良久,吐出了一句话:“他们,想干什么?”
韩长暮眯了眯眼:“带着桐油上山,无非就是杀人放火。”
冷临江整个人如遭雷击,良久才回过神来,重重一拍大腿:“走,我和你一起去。”
韩长暮看了一眼冷临江还在流血的腿,问道:“你的腿,行吗?”
冷临江点头:“行,事关性命,若救不出殿下,我也活不安稳。”
包骋挣扎了许久,抬头讷讷道:“我也去,肯定不会拖后腿的。”
韩长云看了看几人,估量了一下上山和留在此地的风险,悻悻道:“那,那我还是留在这吧,省的拖后腿。”
韩长暮磨了磨牙,点点头,叫了程朝颜几人进来,吩咐道:“一会,程总旗,顾总旗,王友和小七留下,我和冷少尹,包骋上山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