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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回 新娘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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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下一对龙凤红烛静静的燃烧着,明亮的光在素白墙上一下一下摇曳。
    房间里静了片刻,坐在床上的沈娘子似乎幽幽的吁了口气,轻轻挑起盖头。
    盖头下垂挂的珠穗一阵叮咚脆响,守在外头的婢女赶忙隔着窗户问道:“娘子,婢子进来帮您梳洗吧。”
    盖头沉沉落了下来,沈娘子缓慢起身,她像是可以透过盖头看到外面的情形,竟然分毫不差的走到了高几旁,揭开紫金博山炉,灭了里头的余香,换了一炷进去,才又坐回床榻,清澈的声音悠然漫过盖头:“都进来吧。”
    两个婢女推开门鱼贯而入,一个端着铜盆,盆里的水还冒着淡白热气,另一个端着鸡翅木托盘,里头搁着香胰子,帕子之类的物件。
    二人看到新娘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低着头双手交叠,很温顺的模样,便将东西放下,齐声道:“大娘子,可以梳洗了。”
    沈娘子却没有动静,仍旧一动不动的靠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那般。
    二人有些慌,赶忙走到沈娘子跟前,伸了伸手,还是没敢贸然揭了盖头,只是拿手推了一下沈娘子的肩头。
    谁料这一推,沈娘子整个人就摊在了床上,软的如同一汪水。
    精致华美的盖头甩的飞了出去,露出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两个婢女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没多看那张脸一眼,就争先恐后的往外奔逃。
    谁料刚刚走到门口,两个人便一阵头晕眼花,腿一软,齐齐倒在了地上。
    听到“咚咚”两声倒地的声音,床上的沈娘子一下子便直起了身子,飞快的拆了头上精致的钗环,打散发髻,重新梳了个简单方便的发式。
    她十分利落的脱了繁复沉重的婚服,露出里头的窄身夜行衣。
    她洗干净脸上的脂粉,露出那张十三四岁清秀的脸庞。
    这张脸显然不属于开酒肆的沈家娘子。
    这张脸赫然正是从前四圣宗的水圣使周无痕。
    她环顾了下四围,推开窗,将净面的那盆水泼到了后头的泥土地里,随后关好窗户,灭了香炉里的余香,推开门,身影在窗下一闪,融进了夜色中。
    这个时辰,宾客们都在前头宴饮,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在前头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后宅的动静。
    当然也没有外人贸然闯进后宅,毕竟这是新娘子进门头一天,总要留些脸面的。
    王真端着酒盏,在宴席中笑眯眯的敬着酒,走到韩长暮面前的时候,他着实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硬了,端着酒盏的手抖啊抖,抖的酒都洒了出来:“少使大人,下官敬您。”
    韩长暮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真着实是有点怕韩长暮,见他半点没做刁难的饮了酒,便多一眼都没敢看他,赶忙笑眯眯的去敬冷临江的酒。
    冷临江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好脾气,笑面虎,心里再大的气,脸上都能揣着笑,却在背后捅一刀。
    王真挪到冷临江的面前,看到那如沐春风般和煦的笑,说是不怕,但心里还是不停的打鼓,手也跟着微微的抖:“少尹大人,下官敬您。”
    冷临江喝了酒,笑眯眯的望着王真的手,突然从袖中取出个方方正正,巴掌大的锦盒,塞到王真手里,神秘兮兮的低笑:“王大人,听说那新娘比大人小好多,这药可是宫里出来的,好使的很,王大人晚上一试便知。”
    王真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他打死也没想到冷临江还有这么龌龊的东西,他干干的笑了两声,赶紧收好锦盒,端着酒落荒而逃。
    韩长暮显然也听到了冷临江的话,目光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冷临江丝毫不觉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嘿嘿直笑:“久朝,人家这是喜酒,你怎么喝出了丧酒的感觉啊,多晦气,来,笑一个,招财进宝。”
    这都哪跟哪啊,韩长暮还是被逗乐了,抿出一个笑来。
    王真敬了一圈儿酒,一转头,正好看到韩长暮唇边未尽的笑,顿觉惊悚。
    王贵拍了拍王真的肩头,附耳说了一句什么,王真镇定了下来,继续往前走着敬酒招呼,而他则端着酒盏走到韩长暮面前,恭敬却又毫不卑微道:“韩少使,有礼了。”
    韩长暮也不托大,淡淡的应了一声,与王贵一同落座,抿着唇不语。
    不远处笑声鼎沸,衬得这二人之间更加冷肃了。
    王贵率先绷不住了,轻咳了一声,起了个话头:“少使大人素日繁忙,没想到近日却赏光来了家侄的婚宴,这实在是让王家蓬荜生辉啊。”
    韩长暮似笑非笑:“闲来无事,讨杯酒喝,王公公不会是不欢迎本官吧。”
    王贵呵呵干笑两声:“哪能啊,少使大人说笑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他心里却不是滋味的很,看着韩长暮不阴不阳的一张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婚宴,都快被这小子搅成了丧宴了。
    真他娘的晦气。
    他正暗自腹诽着,就听到韩长暮阴恻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不由自主的心头一寒。
    “咦,这大好的喜事,王忠怎么没来?”韩长暮啜了口酒,皮笑肉不笑的问。
    王贵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神情不变,依旧喜气洋洋的笑道:“嗨,那小子性子野,早早的就出京玩儿去了,竟连他大哥的婚宴都没赶上,也是不懂事。”
    韩长暮轻轻晃动着酒盏,似笑非笑的挑高了尾音,“哦”了一声:“是么,那本官内卫司里的那个王忠,就是冒充的了?”
    王贵的脸色变了一变,但想到当日是他亲自送的王忠出城,便笑道:“大人说笑了,忠儿是个老实孩子,从来都不惹事,怎么会得罪了大人进了内卫司,大人说笑了。”
    韩长暮挑眉,定定的望了王贵一眼,淡淡道:“是啊,那内卫司里的王忠一定是假的了,本官原想着到底是王公公的血亲,留了些面子没动刑,现在看来,倒是本官多虑了。”
    说着,他身子一动,就要起身离开。
    王贵脸色大变,急切的低呼了一声:“等等,大人。”
    韩长暮顿了一下,慢慢坐回去,似笑非笑道:“怎么,王公公还有话要说?”
    王贵张了张嘴,瞬间觉得面前有个坑,是韩长暮亲手给他挖的,就等着他跳下去,他立马将微张的嘴逼近了,平静摇头:“没事,没事,只是看大人没用几口饭食,想问问大人,是不是饭食不合口味。”
    韩长暮都快气笑了,就没见过这么能硬撑着的人,但他也的确没有实证,手里也没捏住什么王忠,一切都只是想要诈一诈王贵罢了,他轻轻哼了一声:“这饭食像是宫里的手艺,如何会不合口味。”
    王贵浅浅的松了口气:“大人喜欢就好。”
    气氛又一时间凝滞了下来,安静的叫王贵头皮发麻。
    他连喝了几盏酒,才又重新起了个话头:“不知大人上回来掖庭问的那件事,可查的有结果了?”
    韩长暮面无表情的掠了王贵一眼,抿了抿唇:“怎么,公公惦记本官这差事?”
    王贵立马在心里把韩长暮骂了个千儿八百遍。
    谁惦记了,谁惦记谁是王八羔子。
    骂完之后,他笑的眯起了眼:“不是,老奴只是看到大人似乎清瘦了些,随口一问罢了。”
    韩长暮却被王贵那句话勾起了兴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其实这件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说起来还要多谢王公公的指点,本官才能有所收获。”
    看到王贵的脸一僵,他继续淡淡道:“原本是没有查到什么线索的,但前一阵子冷府上置办了一批成衣,其中有一件上的花样,与之前那批花样一模一样,本官一查,那成衣竟然出自西市的升元成衣坊。”
    他的话戛然而止,没有说查到升元成衣坊后,又做了什么,又查出了什么,把个王贵的心高高的吊了起来。
    王贵急切问道:“哦,还是大人好手段,竟然当真查到了,如何,那升元成衣坊又是如何说的?”
    韩长暮的目光冷飕飕的,在王贵脸上溜了一圈儿,失笑道:“王公公合该来内卫司的,竟喜欢听这种热闹。”
    王贵这才反应过来,他失态了,急躁了。
    韩长暮却没等王贵解释什么,又道:“接到消息,本官就派人去了升元成衣坊,王公公不妨猜一猜,本官查到了什么?”
    王贵笑着恭维:“这个,老奴可猜不到,老奴是个没见识的,还请少使大人赐教。”
    韩长暮屈指轻轻叩着食案:“这件事儿啊,其实也没什么可赐教的,本官派人去了,可那升元成衣坊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人,跑了?”王贵一脸错愕。
    “什么人,谁跑了,久朝,你养的房里人跑了?”冷临江早受不了韩长暮和王贵这样你来我往的试探了,戏谑笑着挤到二人中间,嘿嘿嘿的笑的猥琐极了:“久朝,跑了也不怕,叫王贵在掖庭里给你挑几个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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