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另一个层面的视角(六)
鸿胪寺是专业的外交体系,既然是专业的,自然是专业。明华大学历史系的秦教授正向三位皇子讲述了奥斯曼帝国与俄罗斯漫长的战争缘由。
三皇子李贤提出了个问题,“先生,对于我大周来说,俄罗斯与奥斯曼能给什么好处?”
秦教授淡定的答道:“这得看俄罗斯与奥斯曼各自有什么。能给大周的好处,定然是俄罗斯与奥斯曼已经拥有的东西。”
三皇子没有追问,坐在位置上若有所思。
二皇子李钰这才开口,“先生。按照历史,岂不是奥斯曼帝国立国比俄罗斯更悠久么?”
“是。”
“俄罗斯与大周也曾经是一个国家。”二皇子试着阐述某种东西。
秦教授平静的否定了这样的看法,“从大周的立场来看,可以这么说。然而俄罗斯并不认为他的法统与继承来自蒙古。如果这么对俄罗斯说,俄罗斯人会很愤怒。”
二皇子微微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秦教授看向了四皇子,就见四皇子依旧记笔记。见秦教授望过来,四皇子只是抬头往回去,一言不发。
教授收回目光,把课程内容引用清单抄在黑板上,告诉三位皇子,“课就到这里结束,相关资料引用在这里。”
李长远陛下有四位皇子,成年的只有这三位。最年长的二皇子已经三十多岁,眼看就要40岁了。
秦教授看过去,就见三位皇子当中只有四皇子正在抄那些引用资料。其他两位皇子则像是等待秦教授再多讲些。
“下课。”秦教授果断的说出了自己早就想说的内容。
离开教室,秦教授心中有些不快。从一名历史教师的角度看,三位皇子中没有一个喜欢历史。秦教授对于三位皇子在历史方面的发展也毫无期待。
等坐上自己的车,驶出停车场大门,秦教授感觉到一身轻松。
史书上记载,尧的儿子丹朱‘不肖’。不肖并非不孝,不肖指的是儿子整个人并没能继承父亲的优秀特点。以秦教授的感觉,大概能用高祖的丞相蔡公所说的‘三观’来描述。
譬如当下的三位皇子,毕竟是圣上所生所养,不少地方还是能看出些圣上的痕迹。然而三位皇子并没有展现出整体类似当今圣上的本质。用‘三观不类’来形容,或许是最合适的。
臣子是完全没必要掺和这样的事情。秦教授对谁坐了这皇位毫无兴趣,甚至是颇为厌恶。历史上优秀的皇帝与昏庸的皇帝都是少数,大多数皇帝都接受过当时条件下相当优秀的教育。绝不是蠢材或者无能之辈。
就如韩非所说,长袖善舞,多钱善贾。物质条件越好越容易取得功效。所以国家安定强盛,谋事就容易成功;国家衰弱混乱,计策就难以实现。
用于秦国的计谋,即使改变十次也很少失败;用于燕国的计谋,即使改变一次也很难成功。这并不是被秦国任用的人智慧必高,被燕国任用的人脑子必笨,而是因为这两个国家的治乱条件大不相同。
但是亲眼见到了明君治国之后,难免就会对正常人资质的继承者们生出鄙视之心。
身为历史学家,秦教授很清楚,便是那些正常人资质的皇帝,因为见识和受教育程度,只怕是比普通的正常人要强不少的。
然而普通人却会因为把普通资质的皇子与英明的皇帝比较,所以生出对普通资质皇子的轻视。很多臣子莫名其妙的倒霉,就是倒霉在这错误的认知之上。
回到家,秦教授没有去书房,而是先给自己倒了杯水。每次不得不给大人物教课,秦教授都需要完全平复心情。随手拿起份报纸看了看,头版头条上已经不是战争相关的内容,而是‘朝鲜国王前来燕京请罪’。
秦教授有了点兴趣。中日战争打到现在,关于朝鲜的说法也多了起来。不少关于朝鲜国王的不利消息四处流传,在明华大学历史系,教师们已经讨论起是否让朝鲜内附的问题。
这样的消息越来越多,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秦教授看了看墙上的世界地图,如果不牵扯日本的话,朝鲜也就是个很普通的国家。一旦把日本考虑进来,朝鲜的地位立刻凸显出来。
内附朝鲜的价值仅仅与大周对于日本的态度有关,难道日本已经重要到如此地步了么?
历史系教授考虑着更高层面的问题,陈韶排长考虑的则是基层军官的问题。部队正在南下,在与敌人交战前,陈韶排长首先得考虑如何喂饱自己的部队,让他们有体力与敌人交战。
朝鲜李朝军队编制上有八个师,朝鲜说是模仿周制的‘周八师’。朝鲜的行政区又划分为‘八道’。每一‘道’,相当于大周的一个州府级行政单位。
朝鲜半岛南部紧挨着日本,南部西海岸,也就是地图左边是全罗道。南部东海岸,也就是地图右边是庆尚道。
日军登陆的釜山就位于朝鲜南部东海岸的庆尚道。陈韶此时正跟随部队从汉城南下,沿着西海岸的铁路进军南部西海岸的全罗道。
就在一处被日军破坏的铁路桥边,陈韶领了煤等燃料,支起锅开始做饭。炒锅里汤汁沸腾,土豆炖咸肉的味道散发出来。让周围的士兵都很期待。
玉米糁熬制的玉米粥作为汤品,米饭作为主食。陈韶又用行军开始时候就泡上的腐竹炒了一道腐竹咸肉。
没办法,军中耐储存的就是咸肉。齁咸。必须用土豆这样耐存储的食材配了才能好吃。或者是腐竹这样的干货用水泡发之后一起炒。
给40人做完饭,陈韶只觉得精疲力竭。索性把后面的工作交给副排长,自己躺下睡了一觉。这一觉睡醒,部队竟然还没出发。陈韶到了早已经熄灭的火边,就见自己的那份饭菜留在那边。
看来这帮小子们还有记性。前面有两次,陈韶做完饭之后困的不行,睡下了。醒来之后饭竟然被吃了个干净。让陈韶不得不饿着肚子行军。
等做晚饭的时候,陈韶把全排叫到一起训斥了一顿。看来这帮人算是记住了,得给做饭的人留一份才行。
狼吞虎咽的吃完,部队竟然还没有接到继续前进的命令。陈韶感觉事情不是很妙。
正好副排长朱光启询问晚上吃啥,陈韶想了想,让朱光启把腐竹泡上,再泡上些山楂干。
山楂干酸啊,只是听到山楂干,副排长朱光启就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陈韶期待自己所想的不要成真,如果是非得用上‘望梅止渴’的手段,那必然是一场艰苦的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