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扶着我妈，我来喂我妈吃药。”
    丁寻伸着手，不笑时脸上透着一股子冷酷，令人难以抗拒。
    梅凤把药瓶子交给他，走到床头边把叶雅心的上半身抱了起来，丁寻忙在母亲后背塞入一个靠枕。
    “好了，你扶着我妈坐，我来喂她。”
    “小寻，这……这能行吗？”
    叶承坤心痛地看着外孙。
    “外公，我想过了，就算不喂我妈吃这药，我妈也……”
    也活不过多少天了，越往后拖延，叶雅心体内的毒扩散得越快，到时候也同样是面临着要和母亲生离死别。
    终归是要面对那天，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真就治好了呢？
    这就是丁寻真实的想法。
    他这个想法叶承坤岂能不知？
    只不过他面对的是一个生死未知的女儿，和一个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有担当、有胆识的外孙。
    如果非要他作出选择，他也会像外甥这么做，不试吃又怎能知道这药是好是坏？有无效果？
    他退后一步：“好，外公支持你！无论结果如何，外公绝不怪你！”
    “外公，谢谢您！”丁寻几乎哽咽。
    他毅然地转身走向床头柜，梅凤惊讶地问：“你要做啥？”
    “拿个碗倒出来好喂我妈吃。”
    “不用，那样反倒更不好喂，你就直接把瓶口对着阿姨的嘴唇就可。”
    “等等！”三贵像是突然想到了啥。
    “三贵，你又怎了？”梅凤有些生气。
    “梅凤，你不是说这药有毒吗？我哥没有戴口罩拿着瓶子，万一沾到药……还有，药水直接接触我大妈的，这样好吗？”
    “不要紧的，只要丁寻哥不接触就行，阿姨全身都是毒，她不怕……”
    “真是这样？”三贵还不放心。
    他总觉得是叶老爷子和哥哥太心急才会这么没脑子。
    “三贵，你这样会让丁寻哥很为难的。”
    丁寻朝三贵一瞪眼：“三贵，听哥的，你让开！”
    “哥，万一这药并不能治好我大妈，我大妈就……”
    “可是就算没有这药，我妈她……撑不了几天了。”
    丁寻的眼中闪着泪花。
    三贵总算是明白了，叶老爷子和哥哥这是在死马当活马医呀？
    “那好吧。”他无奈地放弃制止，看向傻娘：“大妈，您喝了这药一定要好起来呀！”
    “三贵，你别难过，这是偏方，阿姨一定能好！”
    丁寻走到叶雅心身边，伸出一双有些微微颤抖的手，先把母亲的牙齿撬开一些。
    然后他把瓶口对着母亲的唇慢慢地倒了进去。
    原本还担心母亲因为昏迷而不能吞咽，药水会沿着嘴角流下来。
    没想到药水一进喉咙，只听得叶雅心的喉咙轻微的“咕咚”一声，吞下去一口。
    “哎呀！我大妈咽进去了！”
    “是呀，阿姨知道自己喝进去！”
    叶老爷子激动得站在床尾冲女儿轻声喊：“雅心呀，你儿子采来药救你了，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呀，爸等你醒来……”
    说完，老泪纵横，哭得像个孩子般，令在场的几个年轻人眼泪都涌了出来。
    丁寻用另一只手擦着眼睛，一手还托着药瓶。
    梅凤已经哭出声来。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这几天她真正地了解到了这一家人的不易。
    她的哭声里既有忏悔，又有对丁寻和他母亲的同情。
    “大妈，您一定要醒来呀！”
    “我哥他快要结婚了，娶的就是您见过的潘莹莹，她可美了对不？”
    “您要是不醒来，我哥结婚的时候您不在场他该有多难过呀。”
    “……”
    不知是三贵的哭声起到了作用，还是喂下去的药发生了反应，叶雅心的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叹息声。
    “你们听到了吗？外公您听见了吗？我妈在动！”丁寻失态大喊。
    梅凤则不哭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叶雅心的脸看。
    “呼……”叶雅心微微张开了嘴，吐出一口气。
    “我妈要醒了！我妈快要醒了！”
    一向沉稳冷静的丁寻，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大妈！您快睁开眼看看三贵！”
    叶承坤突然拨开三贵和丁寻：“你们让开，让我这个老父亲来叫醒她！”
    他把梅凤也拉开，坐到床头搂着女儿的消瘦的肩头：“雅心，我是爸爸，你快醒醒，你再不醒来爸爸可要生气了。”
    “雅心……”
    叶承坤抱着女儿喃喃地说起她小时候的事。
    梅凤把三贵拉出去，关上房门，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代人。
    “小寻……”叶雅心口中低声地喊了一句。
    丁寻紧张地看着母亲：“妈，我在这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小寻？你是小寻？”叶雅心微微睁开双眼，慵懒地看着丁寻，眼中近乎无神。
    “是，我是小寻，您儿子！”
    “您再看看这儿，这是外公！”
    叶承坤在无声地流泪，叶雅心此时完全睁开了眼睛，直盯着父亲的脸看了又看。
    她吃力地抬起手，朝叶承坤脸上拂去。
    她在帮父亲抹去泪水。
    叶承坤抓住女儿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已经泣不成声：“雅心……”
    “雅心你醒来了，太好了！”
    “妈，您想起我和外公是谁了吗？”丁寻试探道。
    “你是小寻，您是我……爸。”
    她的声音很轻，但说得非常清晰。
    “是是，我是你爸！”叶承坤终于相信女儿是真的醒过来了。
    他抱住女儿又是一阵痛哭。
    反倒是心情激动的丁寻，渐渐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很镇定地站在一旁陪着外公和母亲。
    许久，眼圈儿通红的老人才松开女儿。
    “雅心，你累了吧？爸扶你躺下。”
    丁寻连忙过去帮忙，祖孙二人慢慢地把叶雅心扶着躺好，改上被子。
    “小寻，刚才你给妈吃的是什么？”叶雅心侧着头问。
    “妈，就是这瓶，这是山里采来的药……”
    “哦……”她不再说话，眼睛看着天花板，心事全写在脸上。
    “雅心，你饿了吧？爸给你烧点好吃的去？”
    “不，不用，我不饿。”叶雅心拉住父亲的手：“爸，苦了您了！”
    “没……爸不苦……”叶承坤背过身去偷偷地擦泪。
    “小寻，刚才三贵在我耳边说啥？说你要娶谁？”
    叶雅心的脸色微变，一只手指向丁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