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红霞啐了口，“真晦气，这张素琴脑子真是进水了，好好的日子不要过，作死成这样，哼，就她这种娘家人能靠得住？有她后悔的时候。”
    楚翘冷笑，“她死了都活该，我现在就希望这女人赶紧滚蛋，别在我面前晃，机床厂应该会开除她吧？这种杀人犯还留下来，全厂都不管安宁了。”
    “不晓得，应该会开除吧，我也不想和她当邻居，太吓人了。”
    宣红霞现在想起那天早上彤彤的惨景，都还心有余悸，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张素琴怎么能如此狠心？
    这还是人吗？
    隔壁传来了女人惊喜的叫声，“在这呢，果然有存折，看看多少钱，呸……一百块都没有，你这妹妹真没用，进城都这么多年了，存款比我们还少。”
    “她才多少工资啊，姓郑的工资倒是高，可不给素琴，哼，这姓郑的都听那俩老不死的，结婚后工资还给爹娘，那俩老不死的向来不喜欢素琴，嫌她是农村人，天天在姓郑的耳边挑拨离间，老天爷咋不劈死这俩老东西！”
    男人愤愤不平地骂着，替妹妹打抱不平。
    “还不是素琴自己没本事，好不容易怀了个儿子都保不住，现在好了，连彤彤那丫头都没了，啥都没捞着，姓郑的还要离婚。”女人嗤了声，很瞧不上小姑子。
    没出息的东西，怀上儿子了都守不住男人，有啥用？
    男人骂骂咧咧起来，“姓郑的想得美，我妹妹给他生儿育女，现在身体也垮了，他想当陈世美也得看老子答不答应，敢离婚老子天天去他家闹。”
    “要是郑家肯拿两千块营养费，离了也没啥，咱家房子正好可以翻修，把素琴接回来养几天，再找个好男人嫁了，还能挣一笔彩礼呢。”女人却有其他打算。
    男人口气犹豫，“素琴现在身体都这样了，得多养几天才行，而且她的钱，哪能给咱们修房子呢。”
    “怎么不能？你是她哥，她离婚了住哪？还不得回娘家住，吃我们的住我们的，出点钱当生活费不应当？长兄如父，婚姻大事不是你当哥的作主？”
    女人一通骂，男人立刻就没话了，默认了妻子的提议。
    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俩人离开了，楚翘从窗子里看，屋子里更乱了，就像强盗进村一样，这哪是亲哥亲嫂，分明就是土匪。
    “张素琴以后有好日子过了。”宣红霞口气幸灾乐祸，碰上这种黑心哥嫂，张素琴要倒霉了。
    “活该，就得这种黑心肝的人治她！”
    楚翘很期待张素琴回娘家后的‘幸福’生活，所谓恶人就得恶人磨，张素琴这样的毒妇，就得碰上这种黑心兄嫂。
    两人回房间继续搓汤圆，现在是下午，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下班了，晚上许三强他们都来家里吃饭，一起过元宵节。
    他们四个在车间实习快三个月了，顾野打算过了元宵节，就派他们出去跑业务，去外省跑，沪城就这么点大，外面的市场更广阔。
    隔壁又有了动静，楚翘和宣红霞交换了疑惑的眼神，一起出去了，看到了张素琴，才一个多星期没见，这女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又瘦又老，像纸片人一样，大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衣领那儿都很空，就像是竹竿撑了件衣服，看着有点疹人。
    张素琴在屋子里翻东西，楚翘一看就知道她在找什么，估计是那本被兄嫂拿走的存折。
    果然，在樟木箱子里翻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张素琴紧紧咬着唇，存折果然没了，她的好哥哥好嫂子，一点后路都没给她留。
    郑家不肯出医药费，她欠了医院一百多块，昨天让她妈回来拿存折，取钱付医药费，可转身她妈就把这事告诉了兄嫂，现在她身上一分钱都没了。
    医药费付不起，儿子也没了，郑家不肯要她，娘家她不想回，兄嫂那个样子，她回去了也得不着好，此时此刻，张素琴终于后悔了。
    但她不是后悔害了女儿，而是后悔没做得更周全一些，没能护住儿子，但凡她肚子里的儿子还在，公婆肯定不会同意离婚的。
    现在没了儿子，公婆说翻脸就翻脸，还催儿子离婚，张素琴知道，那俩老不死的，就等着她给外面的狐狸精腾位置呢。
    她前脚离了，后脚老不死的就会给儿子张罗新媳妇，再生个大胖孙子，她张素琴在这个家很快就被人遗忘，她什么都不是了。
    张素琴心颤了颤，全身都发冷，茫茫沪城，竟没有她落脚的地方。
    都是楚翘那贱人害的，还有周小宝那个小王八蛋，本来她计划得很好的，不会有人知道，就是这俩贱人，害她失了儿子，害她变成无家可归的弃妇。
    张素琴死死咬着唇，眼里射出阴毒的光。
    楚翘刚要回屋，就看到张素琴出来了，和她打了个照面，这女人阴冷毒辣的眼神还没收回，楚翘看了个正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全身都生了寒意，仿佛和一条眼镜王蛇碰上了。
    太疹人了。
    张素琴冷哼了声，朝楼道走去，走得很快，背影清瘦凄凉，还有一股肃杀之气，看得楚翘越发觉得不详。
    总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怎么了？”
    宣红霞端着一笸箩汤圆出来了，见楚翘看着楼道发呆，便关心地问。
    “张素琴回来了，那样子看着吓人，她不会又要干坏事吧？”
    楚翘皱紧了眉，心里更不安了，没心情搓汤圆，她得去把大宝小宝叫回来，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能安心。
    “她还能干啥？女儿儿子都没了，她总不至于要害别人家的孩子吧？”
    宣红霞随口说了句，可一说完她就变了脸色，心里也不安了。
    “我去叫大宝小宝了，红霞姐你也去叫孩子们回家，谁知道这神经病会干啥，小心点好。”
    楚翘擦了手，匆匆下楼了，宣红霞也去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宁可是她们想多了，也千万别出事。
    张素琴走得很快，楼下没看到她人，楚翘和宣红霞分头找孩子，找了一圈没找着人，更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