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见他表情惊诧，这才一拍脑门，意识到现在虽然苏轼已经自号为“东坡先生”，但是这种肥猪肉的做法，可还并没有流传出去，也没被人称之为东坡肉。
    “苏兄啊！”
    于是张凡伸手一指已经只剩下红艳汤汁的小锅，笑道：“这道菜，流传千年，在后世华夏极为有名。为了纪念首创者，它一直都叫做东坡肉，意思是，苏东坡吃过的肉，可不是苏东坡身上的肉，哈哈哈！”
    噫！
    这下，不但苏轼，连王朝云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名垂千古，这本就是令人期待的未来。
    没想到这样一道随手烹调的菜式，竟然也能有这样的殊荣！
    尤其是王朝云，激动得娇躯微微颤抖，毕竟这是她亲手研制出来的菜式，能千年流传，被不知多少人喜欢，那真的是太好了！
    “之前我说的那位长者……”
    张凡见两人满脸喜色，索性又加上一个猛料，道：“他对于这道菜，就最为喜爱！”
    老人家最爱吃红烧肉，世人皆知。
    红烧肉虽然和东坡肉的做法略有区别，但大体上相似，这会儿张凡也不必跟苏轼多计较细节，便将两者混为一谈。
    啊！
    苏轼闻言，更是又惊又喜。
    先前经过张凡之口，他对那位未曾见面的后辈，早就深深佩服，不论是文才还是武功，此人竟然俱都达到巅峰水准，自古以来，这样的人物也是难找。
    尤其是亲眼目睹了张凡在立体地图上展示的那一场如神灵掌控一般的战斗，苏轼更是叹为观止，所有兵书上看过的名将，似乎都无法与之相比！
    论遣词之妙，联句之精，苏轼自忖还可以比较一番。
    但若是论及带兵打仗……在西北射天狼之旅中一败涂地的苏轼，自知差得太远太远。
    这样的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竟然最爱吃的菜，就是侍妾王朝云烹调的这道肥猪肉？
    唔……后世竟然就把它叫做东坡肉！
    有趣！有趣！
    苏轼仿佛终于找到一件事，自己是完全可以压倒那个张凡很崇敬的长者，不由得十分高兴，喜形于色。
    喜悦之余，借着数分酒意，苏轼站起身来，踉跄着脚步，在屋前走了几圈，目光落在柴火已经熄灭的小锅上，看着里面已经冷却的肉汤，摇头晃脑，吟道：
    “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
    “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
    “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
    “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哈哈哈！
    好一首猪肉颂啊！
    张凡一愣，随即也是露出笑容。
    没想到，被后世称为“苏轼最‘土’的一首诗”，竟然在这个时候，被自己亲眼见证！
    “哈哈，见笑了见笑了！”
    苏轼顺口诵完，品一品，自己似乎也觉得有些胡来，自嘲笑道：“今日喝多了，脑子不清楚，可别污了张凡兄弟的耳朵！”
    “哪里哪里！言重了！”
    张凡展颜一笑，道：“通俗易懂，全无匠气，这首《猪肉颂》，足见苏学士真性情！其实我之前说的那位长者，也曾在词中尽情释放，信手拈来，不过……里面说的不是猪肉，却是牛肉。”
    哦？
    这下，苏轼真的大大意外。
    没想到那个高山仰止的存在，不但爱吃这道肉食，竟然也有类似的词句留下？
    当然要听其详细！
    而且，后世居然可以食用牛肉？
    要知道，按照大宋律法，诸故杀官私牛者，徒一年半！
    苏轼虽然喜好美食，但这种违禁的事情是不敢做的。
    好家伙，文章里有词句不妥，都差点丢了性命，这要是公然违背律法，下场只怕更糟。
    “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
    张凡看一眼苏轼期待的神色，缓缓吟道。
    嗯？
    苏轼一愣。
    这开篇，气势很足啊，哪里粗俗了？
    微微皱起眉头，听张凡继续说道：
    “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
    “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吓倒蓬间雀。”
    “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飞跃。”
    “借问君去何方，雀儿答道：有仙山琼阁。”
    “不见前年秋月朗，订了三家条约。”
    “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
    “不须放屁！”
    “试看天地翻覆！”
    呃！
    听到这里，苏轼不禁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这词……的确是粗鄙到了令人无语的地步。
    什么……哎呀我要飞跃！
    什么……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
    什么……不须放屁？！
    别说是著名词人，就算朝云与自己在家中，也断然不会说这种话吧。
    莫非，也是喝多了酒？
    可是偷眼看张凡的表情，却见这位自称来自一千年后的小友，表情颇为严肃，隐隐还有某种追忆的神色。
    “先生，您……”
    苏轼莫名被张凡的情绪感染，声音低了许多。
    “那时候……华夏处境艰难。”
    张凡却是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彼时，新华夏刚刚建立，却让一些别有用心的存在，万分惊惧，想尽办法来打压和针对。”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那位长者以气吞山河的豪迈霸气，用鲲鹏比喻华夏，却用雀儿比喻那些跳梁小丑。”
    “鲲鹏展翅！吓坏了那些雀儿！”
    “雀儿说，我们有三家条约！雀儿又说，土豆烧熟了要加牛肉！”
    “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张凡忽然发出一脸串冷笑，仿佛是跨越近千年的时空，回到那个特殊的时期，站在长者身边，面对世界上波谲云诡的局面，面对那些想方设法针对华夏的声音，与老人家一同露出了然于胸，却又万般不屑的笑容。
    “于是，那长者喷他们：我们华夏如何，不需要你们在那边放屁！”
    “未来如何！你们等着看！”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我们能一路走到今天，就更能昂首阔步走向未来！”
    “后来，老人家的话，一一应验！”
    张凡的声音，渐渐拖出哽咽的声音，努力压制着声线，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天，华夏再也不怕任何威胁！任凭风云如何变幻，我华夏之事，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我们只当他是放屁！”
    好！
    好啊！
    苏轼先是一愣，随即大声叫道：“好一个‘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好威势！好霸气！我华夏！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众所周知，宋朝武功孱弱，偶尔有几个将星涌现，却也是独木难撑。
    不然，苏轼也不会在词中发出“西北望，射天狼”的感慨。
    如今听到后世之华夏，那个人面对困境，竟然丝毫不虚，甚至直接张口骂道：不需要你们放屁！这是我华夏自己的事！
    痛快啊！简直痛快得让人又想痛快喝一顿大酒！
    苏轼在千年之前，都已经激动莫名。
    而后世的亿万观众呢？
    弹幕更是早就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