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沉，轻舟在离地十多丈的空中平缓的飞行。
    十五和另外四名军士骑乘木鸢拉出一个扇面在搜索。
    李相白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孤光一点萤般的烛火闪烁在视野的前方，夜色中群楼重叠的宫殿隐隐约约露出宏伟的轮廓。
    女帝的大型陆地方舟只能借助地脉之气御空，所以李相白的飞舟也是沿着胭脂郡和武威郡之间的地脉大道在飞行。
    这条大道李相白走过多次，沿途的参照物都熟悉，绝对没有群楼般的巍峨宫殿。
    时间点对得上，抵达通天河时夜色降下, 问题在视线前方灯火和楼群上。
    李相白还是想到了须弥芥子。
    莫非自己进入了都城西京书院斗法时内有苦海般的另外一个须弥芥子。如果真是这样，女帝应该也是如此。
    李相白拿出白玉龙，真气离体，再一次的文字传送。
    还是没有接收到信息。
    “应该受到了术法的影响！”李相白心道。
    十五和四名军士都看到了前方逐渐清晰的群楼，五个人靠了过来。
    一炷香之后，李相白抵达群楼的前方, 宏伟的建筑豁然呈现在视线内。
    依山而建的青石建筑，群楼重迭，殿宇嵯峨, 气势雄伟，远处的大殿飞檐外挑，屋角翘起，铜瓦鎏金。
    还能看到山顶大殿上的经幡。
    李相白眯了眯眼睛，果真是和西蕃有关系。
    李相白没去过西蕃，但悬镜司有资料，知道西蕃释家的建筑风格，在庄国都城大梁，李相白也看到过截然不同大周境内寺庙建筑的庙宇。
    相互对照，一目了然，不就西吐蕃的寺庙。
    而且眼前寺庙的规模远远超出大梁的雾隐寺。
    飞舟落地，十五靠近过来，李相白说道：“类似都城须弥芥子空间的小世界，注意戒备。”
    “明白！”十五开口。
    没看到和尚，也没有诵经声，法家神通先知先觉同样没有在神识内传送出预警, 李相白没召唤侠客图中的符将。
    眯着眼睛，李相白看了看寺庙山顶方向亮着灯火的大殿。
    比较先前自飞舟看到的灯光，此时距离已经极度的拉近，但那种朦胧感却依旧存在，灯光的强度似乎并没有因为距离的缩短的而清晰起来。
    “山顶寺庙有人！”眼尖的十五十五开口。
    李相白也看到了，山顶大殿最高处的寺庙天台上，有模糊的人影长身而立。
    然后补书匠的眼睛迷了起来。
    模模糊糊的人影后方又出现一道人影，后方向出现的人影手中长矛重重的贯穿到了最先站在天台上的人影，随后将尸体拖到了山顶寺庙阴影当中消失了进去。
    “莫非是随在圣帝身侧的护卫！”
    空气嗡的一声波动，文气长城拔地而起自地面落向山顶。
    李相白一掠而上，十五和五名军士随在身侧。
    从文气长城的另外一头落地，亮着灯火的大殿在视线前方的百丈开外，李相白视线的前方则是时轮院。
    鎏金的时轮坛，大大小小的罗汉、金刚塑像有百余座。
    地面有多处呕吐过的痕迹，却没有刚才的两道人影。
    “老大，很诡异呀”十五轻声说道。
    李相白点头，确实诡异。
    按道理，自己即便是处在须弥芥子这样的小世界，可人毕竟在寺庙当中, 理应感受到的是佛法庄严，恢弘气势才对。
    可最初寺庙带来的震撼感消失，此时视线内是姿态各异的佛像, 空中有夜风掠过时经幡晃动的哗啦声和经轮转动哐当哐当的声响。
    对神魂没有任何的影响，说明转经轮和经幡发出的声音非神魂类攻击。
    空旷的寺庙，之前看到的刺杀，层层放大心理压抑的同时又将整个气氛渲染的诡异无比。
    李相白自侠客图中召唤出土甲府将。
    土甲府将没入了进去，李相白和初一、五名军士继续前行。
    李相白、十五等人穿行在姿态各异的金刚、罗汉塑像当中。
    补书匠同时开启窃听神技“风语术！”
    前行数丈，风语术聆听到大殿内传来一声闷哼，是土甲符甲的声音。
    文气长城护体，施展逝者如斯夫身法，李相白一闪而入。
    极度冲击人心的一幕。
    土甲符将的尸体就倒伏在地面，没有任何的气息，双眼圆睁，胸膛被震碎，露出碗大的伤口。
    内心的震撼由内自外。
    大殿内空无一人，战斗力堪比初一的土甲符将就这样死了。
    李相白感觉脊背都在抽凉。
    “前方有人！”
    十五手中圆月弯刀唰的飞出斩了过去。
    “铿”一声，圆月弯刀斩在鎏金的柱子上，火光四溅，柱子上绽开一条刀痕，躲藏在柱子后方的人影一闪而逝没入到大殿后堂的廊道中。
    十五振翅，追了出去。
    “十五回来！”李相白法家神通水龙吟传声，人追了出去。
    转经轮“哐”的一声巨响，廊道中数十个经轮同时发出急速转动的声音，李相白视线前方的十五倒伏在经轮之下，一把圆月弯刀切入十五的身体。
    甲身被切开，早就没有气息。木灵就死在十五的甲身内。
    神识感应符灵，上百张的符箓形成的弧圈布满整个廊道。
    李相白眼睛剧烈的收缩。
    前前后后，百息左右，土甲符将、十五都死了。
    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被对手算计的恰到好处。
    李相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哪怕是在血海遭遇冥河，修为上自己被碾压，但至少思维还能做出灵敏的判断，可在眼前的寺庙内李相白感觉自己被对手彻底的算计了。
    然后李相白又感觉到了异常。
    四名军士没跟过来。
    身体倒掠向大殿，人影凝实。
    哪里四名军士的身影。
    地面有猩红的血迹，四名军士不知生死，消失的无影无踪。
    “冷静，冷静！”
    李相白强行克制住内心沸腾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
    “为什么风语术没聆听到动静！大殿内短暂的刺杀产生之前应该是被对手以术法或者圣域遮蔽了起来，可对手又如何知道自己有风语术？”
    李相白没有召唤侠客图中的火甲符将。
    无济于事，对手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而且修为臻于化境，符甲符兵帮不了手。
    再一次进入十五身死的廊道。
    转经轮还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布满了转经轮的廊道围绕了整个的大殿，李相白转一圈，再一次回到了站满金刚罗汉的时轮院处。
    大殿内亮着灯火，灯影之中似有僧人法相面壁而坐，一切和自己、十五等人沿文气长城而上，落地时所见的一般无二。。
    但就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十五、土甲符将死了，四名天军军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随同消失了的还有刺杀了十五等人的凶手。
    感觉一切都像是幻觉。
    退回到天台，李相白转身，俯瞰自山脚绵延上来的建筑群。
    还是夜色四起的旷野及其依山而建的寺庙。
    神识清明，空气也无法阵的气息，并不是幻觉。
    准备再一次进入大殿时李相白眼神尖锐了起来。
    视线的远端有动静。
    一艘飞舟和骑着木鸢的军士落地。
    自飞舟上一个人走了下来。
    脑袋轰然一声巨响，李相白口干舌燥。
    从飞舟上下来的不就是自己，骑乘木鸢的也不就是天军的四名军士，振翅落下的不也是十五。
    “怎么会这样！”
    再也没有比这更诡异震撼人心的事情。
    但李相白毕竟在都城闯过须弥芥子道场。
    意识内激灵灵的冷颤。
    李相白想到了一个问题，须弥芥子道场是因果律，自己因为服用隐市丸，因果律被遮蔽的干干净净，所有没有任何的影响。
    而如今自己却处在轮回道场当中。
    轮回能实实在在的影响自己。
    一念产生，李相白想到了自己从方舟而下，看到山顶寺庙天台上的两道人影，一个人影最初是站着的，随后人影被后方向而来的另外一个人影持矛刺杀。
    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神识感念神针。
    天一神针嗡的一声化成紫色长矛，长矛反刺了进去。
    “噗！”长矛洞穿肌肤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李相白回头。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李相白站在身后，手中的长矛已经扬起，而自己的紫矛却抢先贯入了身后李相白的身体。
    李相白感觉自己肌肉都在痉挛。
    人恍惚着呢，李相白的风语术聆听到大殿内另有声音响起。
    “前方有人！”
    “十五回来！”
    …………
    李相白弯腰，肌肉的痉挛让人呕吐了起来。
    山下是自己和十五等人，大殿内有一个自己和十五！
    无限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