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杰也不知道看什么电影，或者说不知道有什么电影可看。
    印象中这个年代只有贺岁档电影，也就是圣诞档电影，而春节档还没被开发出来。
    今年的贺岁档，是1999年圣诞节上映的冯氏电影《没完没了》，现在都2月份了，估计早下映了。
    不过当方杰领着李晴来到电影院的时候，发现这里竟然还在上映《没完没了》。
    稍一思索，方杰便明白了过来。
    这还是“流行滞后理论”惹的祸。
    这会儿互联网还不发达，电影一下子也没法拷贝那么多，所以上映周期十分长。
    现在的电影至少要分三轮上映，第一轮在一线城市圣诞节期间上映，第二轮1月份在各省会城市上映，第三轮才会到铜城这样的其他城市，时间已经2月份了。
    整个电影放映跨度持续两个多月，一直到春节结束才下映，相当于横跨了贺岁档和春节档两个档期。
    在发展纲要中，影视行业虽然不是核心，但也是文娱事业群的一部分，肯定是要介入的。
    这次过来看电影并不纯粹只是为了约会，也是为了做一下市场调查，果然就有了一些收获。
    “你想看哪部电影？”
    站在电影海报前，方杰有些犹豫不决，只好让李晴拿主意。
    现在影院正在放映两部电影，除了《没完没了》，还有一部《城市爱情》。
    按照他的想法，当然是看《城市爱情》。
    因为没看过，即便不好看，起码比重新看一遍《没完没了》强。
    而且看海报，《城市爱情》的女主他还有点印象，是后世《爱情呼叫转移》里饰演吴倩的女配，也是《新神雕侠侣》里出演黄蓉的女配，所以有点好奇。
    过目不忘的学霸就是如此，有些信息直接就印刻在脑海中，稍一读取就全部出来了。
    李晴扫了一眼海报道：“没完没了！听别人说挺好笑的呢！另外那部电影要9点半之后才放映，太晚啦。”
    “好吧。”
    方杰没有反对，他其实无所谓，既然小女朋友喜欢，那就随她好了。
    正要去窗口买票，一位打扮得很洋气的漂亮女人走了过来：“方杰？今天过来看电影啊？”
    天黑视线不佳，直到对方走到近前，方杰才看清来人，连忙道：“许阿姨好！”
    这个“许阿姨”方杰是认识的，以前在不同场合见过对方好几次，知道是老爸方万兴的高中同学，全名叫许又琴。
    这位是典型的女强人，也算是总公司交际花一般的人物，目前是电影院的经理。
    而她的女儿王熙然，还是方杰从初中到高中的同学，其人属于同届校花级存在，学习成绩也一直全年级前十，不过两人不在同一个班。
    “你好你好。”许又琴笑面如花，嗔怪道：“过来看电影还买什么票啊，直接进去吧。”
    呃？这样好么？
    方杰抓了抓脑袋，他现在不差钱啊……
    见方杰似乎在犹豫，许又琴把脸一板道：“电影院这里，阿姨说的算！你要是敢掏钱，就是把阿姨当外人！走，我领你们进去！”
    方杰无语，只好拉着李晴跟着许又琴进了电影院。
    双陆区的这个电影院，并非后世商场里的那种影院，而是本地国企自建的职工大礼堂式的大型独立建筑，外观造型就是模仿的国家大会堂，门前还有一片很大的广场，是双陆区的标志性建筑和中心地带。
    所以这个电影院的屏幕很大，真正的巨幕，整个会场加上二楼的看台，可容纳2、3000人。
    严格来说这家影院就是总公司独立运营的活动中心，属于分公司性质，许又琴就是该分公司的一把手，开后门带个把两个人进来看电影根本不在话下。
    在许又琴的引领下，方杰被安排到了电影院的第一排座位上，而且还是正中间代表着某种地位的特权位置。
    然后李晴坐在了他的左手边，而他的右手边，是许又琴的女儿王熙然……
    “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哈，我先走了。”
    甩下这句话后，许又琴就扭动着腰肢迈着猫步从影院的一个小侧门离开了。
    “李晴？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呢！”
    “王熙然？是啊是啊，刚才那个阿姨是你妈妈？真漂亮呢！”
    “上次元旦晚会，谢谢你能过来帮我们排舞，要不是你帮我们，我们的舞蹈就要演砸啦。”
    “嘻嘻嘻嘻……没有啦，你们本来就跳的很好，我只是出出主意……”
    坐在中间的方杰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左右两边的美女已经先聊了起来。
    被夹在中间的方杰一脸诧异：“你们认识？”
    “嗯啊。”二女异口同声应道。
    李晴又连忙解释道：“初中的时候我们就认识啊。那会儿学校每次组织文艺节目，我和王熙然都是艺术团里的主力呢！”
    王熙然没好意思说话，只是在一旁附和着笑了笑。
    方杰看了一眼王熙然，笑道：“下学期，我可能会转到你们班上去。”
    “啊？”
    王熙然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校草会主动跟她说话，更没想到对方要转班：“我是文科班的啊。”
    “是啊，就是去你们文科班。”方杰微微一笑，“我大学打算报考文科专业。”
    “这样啊……那欢迎哦！”
    王熙然看着某学霸那英俊的相貌，一想到下学期居然能成为同班同学，心跳不由得快了许多，神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就像全校都知道方杰暗恋李晴，但李晴本人一直不太清楚一样，很多班上的同学也都知道王熙然暗恋着方杰，但方杰压根就没意识到。
    不过王熙然的妈妈许又琴是知道的，因为这母女俩之间几乎是无话不谈，而许又琴又是个很开放的女人，认为女人的幸福就应该抓在自己手中，于是只要一有机会就给女儿创造条件。
    比如初二的时候，方杰就有过一次很奇葩的经历。
    当时全国正在放映施瓦辛格的电影《真实的谎言》，这部充满了装逼爽感的电影，创造了内地票房纪录，直到98年的《泰坦尼克号》才打破了票房纪录。
    两家人一起在电影院观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许又琴只安排了五个座位，然后这位堂堂电影院经理竟然说没位置了，让王熙然直接坐在方杰身上看完了整场电影……
    这也就罢了，后来只要是双方家庭聚会场合，许又琴时不时就开两人的玩笑，说要订娃娃亲什么的，而方杰的父母偏偏也不怎么反对，总之关系搞的很暧昧。
    这些经历对方杰影响不大，毕竟他当时的心思全都在李晴身上呢。
    但对王熙然来说，那真的是令她心动的邂逅，可惜两人初中到高中不在同一个班级，每天只能偷偷地远远地看着方杰的背影暗自伤神。
    如今又有了一次偶然邂逅的机会，心思渐渐成熟起来的王熙然觉得妈妈说的对，幸福应该把握在自己手中，有机会就要不折手段地努力争取，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
    想到这里，王熙然鼓起勇气，试探道：“你们两人怎么一起来了？”
    “嗯……他……”
    李晴俏脸一红，想说是方杰请她来的，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方杰看了一眼李晴，回头笑道：“路上正巧遇上了，就带她来看电影了。”
    “鬼才信你！”王熙然暗自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知道方杰是喜欢李晴的，而且看着两人目前的关系明显也不正常，刚才两人似乎还牵着手来着。
    心念一转，王熙然对方杰道：“我能跟你换个位置吗？我想跟李晴妹妹聊聊天，你夹在中间，我们说话不方便。”
    方杰微微一愣，也没多想，起身便跟王熙然换了个位置。
    他的心态很成熟，反正来日方长，没必要时时刻刻跟自己的小女友黏在一起。
    李晴则不舍地看了方杰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将两人隔开后，王熙然问道：“李晴，记得你应该是今年就艺校毕业了吧？”
    “是啊。”李晴神色一黯。
    “中专毕业后打算干什么呢？现在工作可不好找呢。”王熙然满脸关心地道：“其实中专生毕业也能参加高考上大学的啊。”
    “嗯。”
    李晴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高考？
    她要有这本事，当初就直接上高中了。
    只听王熙然忽然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方杰？”
    “啊？”李晴脸一红，不知所措。
    “我告诉你哦，”王熙然凑到李晴耳边小声道：“我们学校好多女生都喜欢他。”
    “真的啊？”
    李晴心中顿时产生了一股危机感，而且一想到自己跟方杰不在一个学校，这种危机感更加强烈。
    王熙然又道：“他可是咱们学校的学霸，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前五！以后肯定是要去京城上清北大学的！嘻嘻嘻，不过我的学习成绩也不差哦，我的理想也是清北大学！”
    这话打击就更大了，李晴知道哥哥李易的意思也是建议方杰去京城读大学，那以后……
    想到这里，李晴忍不住仔细打量了王熙然一眼。
    王熙然不仅皮肤白皙，人长的漂亮，还很会打扮。
    头发扎的是那种很小巧淑女小辫，配以精致的头饰，脸上似乎还化了淡妆，身上是价值不菲的雪白羊袄，修长的腿上是黑色的保暖紧身裤，配上时尚的长筒靴，整个人看上去既清纯靓丽又不失时尚。
    如果李晴生活在后世，一定会用“白富美”这个词来形容王熙然。
    再看看自己，一向素面朝天的自己，头上只是用橡皮筋扎着的双马尾，身上穿的只是很朴素的灰色呢子外套，再配上一条普通的牛仔裤和平底白球鞋……简直没有可比性。
    关键是这个王熙然姐姐学习成绩还很好，能考上清北，而自己只是个中专艺校毕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李晴的表情动作，全都被王熙然看在了眼里。
    她只用三言两语，就让李晴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有些话不需要明说，有些人，懂得知难而退就好。
    坐在一旁的方杰并没有听见两人在说些什么，也不好凑到跟前打听女孩子们的悄悄话，电影因为看过，所以也很无聊，只好对着电影荧幕发呆，心中构思完善着未来的事业计划。
    压下心头那股强烈的危机感和自卑心，李晴很无力地反抗了一句：“我听方杰说，他打算去省城读大学。”
    “哦，是吗？”
    这倒是让王熙然感到很意外，回头用余光瞥了一眼方杰后，对李晴道：“去省城的话，那方杰在学校里肯定又是风云人物啦，肯定会有更多女生喜欢他。嘻嘻嘻，我听说大学里大家都在谈恋爱呢，也不知道方杰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这些事李晴也心里清楚，只不过被王熙然这么一强调，心中更加不好受了。
    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的王熙然，这才悄声道：“你知道方杰一直暗恋你吗？”
    “嗯。”李晴点了点头，心中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那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王熙然继续追问，“不会已经是那种……关系了吧？”
    李晴欲言又止，正要说话，王熙然又问：“他当面亲口说过喜欢你吗？”
    李晴沉默了一阵子，强颜欢笑道：“没有呢。”
    “是吧？”王熙然顿时松了口气，“估计他也在犹豫呢。毕竟以后的事说不准，谈恋爱又很影响学习。”
    如果方杰知道了这番对话，一定会骂王熙然是个典型的心机婊，可惜李晴不知道，反而觉得王熙然说的很有道理。
    李晴偏过头看着方杰，心中默念道：“是啊，还有半年就高考了，不能影响他学习啊……”
    感受到李晴的目光，方杰转过脸问道：“你们在聊什么？不看电影的吗？”
    “看哪！”奸计得逞的王熙然嘻嘻一笑。
    李晴则犹豫了半秒，站起身忍着哭腔道：“我、我不想看了，我要回家，你们看吧……”
    说着，李晴转身便走。
    方杰不由得一愣，看了一眼李晴离开的背影，又仔细看了看面带笑意的王熙然，心中顿时生出一丝烦躁：“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王熙然笑嘻嘻地道：“没聊什么啊，就是问了一下未来的打算，考大学什么的。”
    前世身为心理学大拿的方杰不禁冷笑：“下次撒谎心虚的时候，眨眼频率不要太快，眼珠子别老往右上角瞟，笑的时候面部肌肉要注意对称，说话气息别太虚，手指头也不要乱动乱抠！”
    摔下这句让王熙然一脸懵逼的话后，方杰快步朝李晴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