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马雪珍从车站出来，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了，别说是住旅馆了，就算是吃个馒头的钱她都没有。
    她背着行李，跟人打听古井大街怎么走，然后就依靠自己那两条腿，硬生生走了两个多小时，走到了古井大街这边。
    她过来的时候，这边漆黑一片，可就这样马雪珍也借着月光，挨家挨户地看。
    在古井大街走了一个来回，她终于明白林湘嘴里她家铺子跟别人有什么不同来。
    “你昨天晚上到现在就一直在这里？”林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马雪珍可真够厉害的，她就不怕在遇上人贩子之类的人。
    她一个小姑娘就这么大咧咧地睡在街上？就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姐，我没地方去，浑身上下一毛钱都没有。”马雪珍微微低着头说道。
    林湘也是服气了，马雪珍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
    她到底是怎么跑京城来的。
    马雪珍在这里，林湘自然不会看着她饿肚子。
    把店门打开之后，林湘让马雪珍把行李放下，就带她去隔壁拉面馆，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牛肉拉面。
    马雪珍是真饿狠了，她狼吞虎咽地吃着拉面，几乎是没怎么嚼，就把拉面连汤带面全都吃了个精光。
    等她吃饱了，林湘才问起马雪珍的情况来。
    原来马雪珍并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她出生在戈壁市一个工人家庭，只是命不好，从小没了妈。
    家里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小小年纪就不上学在家里干活。
    “我这双手，是冬天给我后妈洗衣服做饭冻的，大冷天外面的水就结冰了，她也不让我烧点水洗，好多次我都是直接在冰碴子上搓衣服。”
    马雪珍说起自己的遭遇，脸上的表情木木的。
    “我实在受不了家里虐待我，就偷了我爸的工资跑了。”
    “买车票的时候，太紧张了，忘记给自己留点钱了，这才没钱吃饭。”马雪珍说起自己干的傻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你家里没其他亲戚了吗？你要不要报个平安？”林湘有些无奈的说道。
    “没了，我外公外婆早些年就被斗倒了，家里的家产也都没了，我爷爷奶奶，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谁让我是个女娃。”
    林湘见马雪珍胆大心细，又是个可怜的，她就想留下她，可她住那里却让林湘犯了愁。
    本来郁海生租的那个四合院倒是有空房子，但郁海生一个男人的，她一个未婚小姑娘，两个住一个院子着实不方便。
    就算她不计较，周围邻居看着他们走动，难免要说闲话。
    “湘姐，我能住店里吗？我看店后面有个小隔间，我可以睡在那里。”马雪珍小心翼翼地说道。
    林湘摇里摇头，服装店后面那个小隔间是专门用来放货的，着实不适合住。
    考虑到还要招两个会缝纫机的做衣服，林湘下午的时候索性带着马雪珍去了古井大街后面那条满是四合院的巷子。
    她想重新在租个四合院，用来当临时的加工厂，顺便还可以给店里的员工住。
    租空置的四合院倒是不难，很快林湘就租到一个挺大的院子。
    天越来越热了，林湘想着在院子里搭一个临时的棚子，肯定比在屋子里做衣服舒服多了。
    “雪珍，你就在这里先住下，我估摸着明天才能来货，我把服装店的钥匙给你。”
    “你明天一早去打扫一下，还有古井大街另外一头，林家服装店也是我们家的，你一并全都打扫了。”
    马雪珍有了住的地方，自然是林湘说什么，她全都照做，就差就林湘跪下了。
    林湘临走的时候，给了马雪珍10块钱。
    “你一个月15块钱工钱，我先给你10块，剩下五块下个月1号发。”林湘说道。
    “湘姐，你给多了，这个月都过去一小半了。”马雪珍说道。
    “多的算是我给你的，你就拿一床被子来，什么都没有，置办生活用品也是要钱的。”林湘说道。
    “湘姐，谢谢你。”
    马雪珍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她拿着那十块钱，直接红了眼圈。
    林湘从古井大街回来，依然没回学校，而是住在郁海生这边。
    四间正屋，林湘因为不长来住，选了西屋作为她的房间。
    林湘感觉今天晚上郁海生应该不会回来，她早早就睡了。
    没想到她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汽车声，开门声。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看的时候，林柏冲带着两个陌生男人已经开始卸货了。
    “大哥，海生呢。”林湘问道。
    “哎？湘湘你怎么在这，我还以为你在学校呢。”林柏冲见林湘从屋里出来，脸上满是惊讶。
    林湘没看到郁海生心中咯噔一下，她再次问道，“大哥，海生干嘛去了？”
    “海生壮的跟头牛一般他能有什么事，我们这几个人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海生出去买点吃的。”林柏冲说道。
    林湘听林柏冲如此说，微微松了一口气，吓死她了，她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呢。
    没一会功夫，就看郁海生打着赤膊，手里拎着一袋子卤肉回来。
    他看到林湘在家里，脸上露出狂喜，就连脚下的步子都快了几分。
    “湘湘，怎么没回学校住，你一个人住多危险。”郁海生很是担心的说道。
    “没事，这么多街坊邻居，谁敢往这里跑啊。”
    “我去打盆水，你赶紧洗漱一下。”林湘接过郁海生手里的卤肉，拿到厨房去，又给他打了一盆水，拿了干净的毛巾。
    刚才挂她可闻到了挂在郁海生手腕上的那条毛巾都嗖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郁海生看着林湘忙前忙后，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媳妇嘴上说着嫌弃他，可心里应该是喜欢他的。
    想到林湘有可能喜欢自己，郁海生一身的疲惫好似都没有了一般，整个人轻飘飘的。
    趁着郁海生洗漱的功夫，林湘把卤肉切好放到一个大盆里，又把她下午刚买的馒头拿了出来，让他们几个人赶紧填填肚子。
    吃饭的功夫，郁海生跟林湘说起这一路北上的事。
    路上还是极为不太平，刚开始只有郁海生和林柏冲两人押车，他们的大车被人拦停了好几次。
    郁海生一看这样不行，又叫了他两个退役的战友一起帮忙押车。
    车上五个彪形大汉，看着就不好惹的，倒是让他们一路上不少麻烦。
    “下次再去进货，苗昆和罗忠，还得跟我跑一趟，有你们两个在路上真是省了不少麻烦。”郁海生说道。
    “海生哥，有什么事儿你尽管吩咐，我们能跟着你南下见见世面还有钱拿，这样的好事简直求之不得。”苗坤笑呵呵的说道。
    郁海生和几人说话的时候，林湘问起新买回来的缝纫机。
    “这些都是路过沪市买的，那台工业缝纫机最贵，花了我500多块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