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宏源楼
将分配到的居所稍做收拾,龙曦和母亲就随三叔坐克拉兽车去往【邯山城】。
山城巍峨雄壮,远望如一群披绿袍的紫肤持剑巨人在列阵对敌。
自龙家这一支的仙师心生退路后,三叔就随龙坲至【邯山城】奔波,对邯杨门的事多有听闻。
见龙曦乐意听他胡侃,他也高兴地将这些日子的所见大大卖弄一番。
邯杨门是由邯山派和杨山派合并成的超级门派。
邯山派仙师善用剑,派中凡人多务农耕田。
杨山派仙师善用枪,派中凡人多畜牧养兽。
杨山山顶积雪终年不化,凡人居之不易,所以【邯山城】要比【杨山城】热闹很多;
邯杨门的对外事务均在【邯山城】中处理,街上经常能见到其他修真门派的仙师和灵兽,所以更加需要注意规矩,小心行止。
否则不知怎么得罪了人,就会惹祸上身。
三叔又将不可拿人财物,不可打骂他人,不可乱闯乱逛,务必多听大人嘱咐等注意事项向龙曦再三强调。
龙曦一一应下,一行人便乘车进了【邯山城】。
在城中七转八拐,上坡下坡的走了一阵,才行至龙家打理多年的【宏源楼】。
这座酒楼是龙家祖上阔绰时在【邯山城】置办下的产业,占地面积不小,主营餐饮住宿。
【邯山城】是修真大城,【宏源楼】所在的东城,灵脉众多,灵气充沛,所以东城的店铺、凡人、甚至低阶修士都是为修真者提供服务的。
【宏源楼】原归属龙家长房嫡支经营,算是【炎龙城】修士来【邯山城】办事时的一处落脚点。
由于龙曦这房族人要迁至邯杨门居住,便和龙烁文做了交易,换取了这处酒楼。
这酒楼临街的主楼共有三层,回字结构,大厅宽阔高大,摆放了二十余张桌子和隔断屏风,二、三楼则共有四大八小十二间包房。
后院里还有十余间带院落的上好客房,专为仙师提供住宿服务,另有五六处小院供楼里的凡人杂役居住使用。
龙家元婴老祖还在的时候,门中修士过万,【宏源楼】生意好的如烈火喷油。
自老祖殁后,整个朝辉门都江河日下,【宏源楼】眼见的就破败下来。
“盛极必衰固是世间铁律,否极泰来同样也是大道真言。虽然这楼多年未修葺,已有所破败,不过既然我龙坲来了,此处必能成为我邯山龙家重兴之地。”
龙坲站在三楼倚栏远眺,雄心勃勃。
“切,润师伯同意邯山龙家这个称呼么?”
龙坋一边撇嘴吐槽一边推着龙坲往外走:“你大道顺畅,后院的灵脉也契合灵根,还是赶紧到后院修炼去吧,要不然被师伯看见,又要怨我拖累你的修行了。”
龙坲被龙坋这么一说,万丈雄心落了一半,只得悻悻然转去后院修炼。
龙坋见龙坲走了,便让龙曦三叔去将龙家在【宏源楼】的族人召集至一起,准备训话。
“【宏源楼】是老祖宴客之地,当年就在三楼,老祖和邯杨门的赵掌门连饮数日,门头上宏源楼这三个大字就是赵掌门亲笔所提...”
龙坋见族人们都聚拢了过来,便振声继续说道:“既然我们来了,此处必能成为我们邯山龙家的重兴之地!”
龙掌柜看着众人面有兴奋之色,满意地将楼里的事务分派下去,又着重强调了奖惩规矩,便让大家自去干活。
龙曦母亲不让龙曦到处乱转,领了清扫的任务后,就拉着他一起至杂院打扫卫生。
在院中帮母亲清洗抹布时,正好看见三叔和几个族人在屋外用车搬运酒坛,他忙过去问东问西。
原来【宏源楼】有个酿酒的小作坊,按流传多年的配方酿制朝辉门风味的米酒,算是小有名气。
龙曦溜到作坊里四处张望,又故作懵懂,向作坊里的大爷询问了一些事宜。
他心中已有了一些主意,只是如何安全稳妥,不引人怀疑地推动这事,需要费一番心思。
待母亲清理完杂院一处屋舍,就到了晚饭时间,他随母亲到【宏源楼】杂役用饭处用饭,就见三叔喝的微醺,面有不豫之色。
龙曦忙上前探问,原来【宏源楼】左近的店铺掌柜见酒楼换了东家,下午纷纷前来拜访。
有位陆姓仙师出言不逊,话里话外讽刺龙家胆小怕事,离乡弃祖。
偏偏这人来头甚大,龙坋也不好发作赶人,只能耐着性子赔小心,陆师兄长陆师兄短的将来客送走。
三叔寻龙坋汇报事宜时,撞见龙坋送客后独自靠在树下涕泣,所以颇有主辱臣死的感觉。
这一夜,龙家人各有心思,龙曦坐在屋外看着星空,思考了很久。
第二天下午,龙曦正随母亲清扫后院一处客房,听到后门外有孩童嬉戏,突然想到不如先做个本地的孩子王。
这样一来可以打探消息,二能有一些人手做事,三可以将一些说不清楚的事推到孩童们身上。
于是他和母亲打声招呼,便出门去寻小孩玩耍。
推开后门出来,只见门外是一条小街,街边空地上有七八个小孩正聚在一起玩木珠。
龙曦走上前冲一个看上去好说话的小孩笑道:“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
小孩眉清目秀,穿着件鹅黄色小褂,正蹲在地上拿木珠去弹撞其他珠子。
见龙曦上来问话,小孩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又望望他走出来的院门,笑嘻嘻抿起两个酒窝也不说话,捡起一根树枝蹲在地上画了几笔,站起来继续笑着看向他。
龙曦莫名其妙,堆起笑容重复问道:“带我一起玩,好吗?”
那小孩见他果然看不懂图画,越发笑语盈盈地在地上画了几笔。
龙曦一阵默然,心道莫非这俊秀孩童是个哑的,真是可怜。
其他小孩凑过来看见地上的图画,一起大笑,画画那孩子冲围过来的小孩们大声揶揄道:“哈哈,这朝辉来的家伙真是个乡下人,连怂包、胆小鬼几个字都不认识。”
蓝星穿越来的家伙哭笑不得,才想起自己身体的原主人因为之前贪玩厌学,确实还未启蒙。
见他站在那里发愣,便有孩子过来边推搡边笑骂道:“大怂包,快些爬回朝辉去,别把我们邯山的灵气都沾污了。”
龙曦没想到自己屡试不爽的卖萌颜杀在这群孩童面前失效,只得顶着孩子们的笑骂声,暂且退回到院中,坐在石阶上琢磨着如何学认字等事情。
龙曦母亲听见院外的动静,忙出房来寻他,见他坐在石阶上闷闷不乐,连忙轻声安慰。
又答应他去求三叔教他认字,有空带他上街等条件,这才哄得龙曦喜笑颜开,继续去帮母亲洗抹布倒垃圾去了。
又过了几天,趁着当天分配的活计少,龙曦母亲赶着将手上的工作做完,和管事的龙坋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自己儿子去西城街上转转。
其实【宏源楼】周边开的店铺,龙曦大多已经在店铺门口张望过,只不过这边的店铺全是买卖修真用品,做仙师生意的。
店门口的知客看管的严,都不准他溜进去研究一二。
所以他早就想着能去西城买卖凡俗物品的街区看看。
母子二人转到西城,就见得人逐渐多了起来,前方热闹之处人山人海,街上的人们都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果然和【宏源楼】所在的东城有很大的不同。
毕竟【邯山城】常住仙凡超过百万,练气修为的仙师还不能辟谷,也有对凡俗物品的需求,所以西城每日都是如此热闹。
龙曦一边随母亲向前走,一边四处张望,总感觉这热闹之处有熟悉感也有陌生物。
他见着新鲜物事便不停发问,把他母亲问的是头晕脑胀,还要小心护着不让人流冲撞到他,辛苦非常。
眼见路过一条全是卖吃食的小街,龙曦母亲忙拉自己孩子转了进去,又问宝贝儿子想吃些什么。
龙曦边走边看,觉得都很好吃的样子,却又下不定决心买哪样,突然看到前方一处热气蒸腾,心里灵光一闪,拉着母亲就往那里走去。
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处沿街蒸糕点的店面冒出来的热气。
龙曦顺着热气往店面天花顶上看,果然看见有水滴凝聚,心中一定,故意向母亲问道:“娘,你看那顶上怎么这么多小水珠呢?”
他母亲这段时间被儿子问的古怪问题实在太多,也不以为异,随口答道:“许是这热气冒上去,受冷就变成水珠了吧。”
龙曦就等着这答案,接着又问道:“这下面蒸的是水吗?如果是酒也有这么大的气么?”
母亲一愣,寻思片刻回他道:“许是也有的吧。”
他听了这话,故意站在店门口看着热气发愣,他母亲以为儿子想吃糕点,就买了些递给他吃。
他接过糕点,也无心再逛,又转了转就喊着累了要回去,母子俩便往东城方向走去。
回到【宏源楼】,龙曦拿了两块糕点就去寻三叔,见到三叔后,将糕点递于他。
然后将今日上街看到的好玩物事捡了几件说于三叔听,又吹嘘自己悟得一样手艺,可以做件三叔最爱的吃食。
三叔哪里信他,只笑嘻嘻地说他吹牛,龙曦恼羞成怒,磨着三叔带他去杂院小厨房。
又和三叔一起做了几件简单物事,再指挥三叔布置得当,便开始了穿越过来做的第一项实验。
眼前的实验器材着实简陋:灶上一口大锅,里面盛着清水,水里拿板子固定着三叔常用的酒葫芦,葫芦里装满了酒。
葫芦口套了根加工过的细长竹竿制物,密封的严实。
竹竿从锅外的一个木桶穿过,桶壁的洞用布堵的严实,桶里盛满了清水,没过竹竿,竹竿尽头放了个碗。
等到灶台烧热,锅里的水逐渐沸腾,龙曦心里默默祈祷,只愿这个世界酒精的沸点依然比水低。
要不然今天实验失败后,可不好推进后面的计划。
没过多久,竹竿尽头开始有液体流出,他将先流出的小半碗酒倒掉,又等碗中酒满,忙拿布堵住竹竿,端着那碗酒递给三叔,说道:“三叔,尝尝侄儿热的好酒。”
三叔笑着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奇道:“咦,这酒...”
话未说完,端起碗又喝了一口,再一口喝干,把碗一放,啧啧称奇:“这酒热后怎么劲道如此大,和以前热过的酒可完全不一样...”
龙曦得意笑道:“如何?可是三叔最爱吃的?不糟蹋三叔刚做的活计吧。”
“不糟蹋,不糟蹋...”
三叔看着灶台前的简陋实验器材,眼冒金光连连搓手,寻思片刻,吩咐侄子继续蒸酒,多接几碗,自己却急匆匆地出门去寻掌柜的。
没一会,掌柜龙坋便随三叔来到厨房。
他进屋后,也不端桌上盛满酒的碗,而是从【储物袋】里拿了个葫芦出来递给龙曦。
又对着竹竿头施了个【清洁术】,才让龙曦用葫芦接了些新流出来的酒水。
龙坋抿了口葫芦里的酒,又从【储物袋】里再拿了个酒葫芦出来,换着抿了口自己带的酒。
三叔等他换来换去的品尝后,便急切地问道:“掌柜的觉得如何?可是劲道大了许多?”
龙坋点点头:“确实如饮烈火,这酒你觉得能卖的好?”
“能,肯定能,掌柜的,我坪三喝了二十多年酒,这酒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了...”
龙坋看看三叔,笑道:“你都喝过哪些好...”突然一顿,转而问道:“这法子能处理灵酒吗?”
三叔看向身边的小孩,龙曦挠头说道:“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实验,还不知道灵酒是啥样的...”
龙坋吩咐三叔将竹竿先拆卸下来并看好门户,便出门急匆匆去后院找龙坲。
片刻后,龙家四个修士齐至,龙炯、龙坲、龙坋挤在厨房,看着龙润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瓷瓶。
龙润又取了个空葫芦,小心地将瓷瓶中的灵酒倒入葫芦中,又让三叔复原实验器材,开始新的实验。
可能是灵酒的成分和米酒不同,也许是蒸馏的法子不对,众人等了半天也不见竹竿头有液体流出,又折腾了好一会还是不得法门。
龙家修士只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只留下龙坋嘱咐三叔一些事宜。
虽然没有能蒸馏成功灵酒,但计划还是顺利完成,龙曦心中得意,不料母亲见他回来晚了,责怪了他两句,又问他去做什么了。
龙曦便将如何想到蒸酒,以及今夜做的实验一事说给母亲听。
他母亲听完儿子的故事,初时为他高兴,旋即又担忧地问道:“我儿自从离家以后,就经常提些古怪问题,偶尔又呆头呆脑地坐着不动,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么?”
龙曦一愣,默然低头,半晌后才轻声回道:“娘,我哪里有什么呆头呆脑?我是见咱们龙家行事艰难,心里有些担忧罢了...”
“我儿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