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神巫内幕(下)
“直介,够了!”一名老者的身影从这件牢房的阴影中走出。
不过虽然说是老者,但实际岁数应该只在五六十左右,只是对方现在满脸憔悴,精神萎靡,都让他看起来衰老了许多。
梅姬悄悄拽了下身边的小姑娘,用眼神示意这就是她刚才口中说, 想要一起救出来的老爷爷。
现在情况是一波三折,新出现的这位武官,带精锐狱卒包围了他们,好在对方的目标似乎是那位囚犯老者,于是薇薇安一行人决定先静观其变,不出言语。
另一边,老者怒喝打断了名为“直介”的年轻武官后,他沉下声音,低声道:
“我说为什么堂堂罪狱山,作为大祓奉行看管千岛要犯的场所,乃是重中之重,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就被几个外国人出入自如,原来...这背后是你在捣鬼!”
老者冷哼一声后,他锐利的目光直射对面的年轻武官。
“直介,你这样做,对得起那么看重你,甚至破格将你提拔到副手之位的罗裟大人吗!?”
老者这番话后,小狼崽眼睛一眯。
对方口中的“外国人”肯定就是指薇薇安他们,那这么看来...好像这次的越狱营救的背后,还不止赵杰一方?
说来也是,罪狱山可是在月渊岛,这算什么,相当于皇城根底下,若是其他偏远小岛上的监狱还说得过去,但就从目前的越狱来看, 这里的守备力量却是有点太拉垮了。
“敬辅大人,如果这么做能让您回心转意,让您不再死钻牛角尖,那我近藤直介就算是事后被革职问责,就算是被打入牢狱,但只要能换来您的出来,这一切就都是值得!”
“我相信您出去后,一定能查清真相,毕竟您可是勘定奉行的元老,到时候无论是罗裟大人,还是那位宫司,都会理解我今晚的做法!”
年轻武官毫不畏惧老者的眼神,用坚定不移的执着之色,回应了过去,可惜他得到的却仍是怒骂。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你你你...你在断送自己的前程!你这是抢着把自己的把柄,送到敌人手上!你...哎...”
“敬辅大人!您都说出了“敌人”二字了!”年轻武官非但没有因老者的怒骂而生气,反而是非常激动。
“...”
“直介,你不明白, 如果没有宫司大人的最后判决,我就算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一定会跟那些人死斗到底,可,可是...”
“难道宫司大人就不会有犯错的时候吗!”
沉默一小会儿后,老者摇了摇头。
“宫司大人是水神的代言,神...不会犯错,就算有错,那也是我们这些凡人认为的错,就好像当初的大祓奉行叛军事件一样。”
“宫司大人永远看的不是现在,而是...”
“未来。”
说到这里的老者神情又低沉了几分,他好像失去了再争论的力量一般,拖着身体,转身重新回到牢房的阴暗角落。
“所以,无论是小女强行被人以神巫候选为由,从府上抓走,还是我因此也被扣上藏匿抗拒大选之罪,沦落为囚犯,这些一切的一切,宫司大人一定都心知肚明。”
“之所以还默不作声,一定是...一定是...在布更大的局,而我们这些凡人要做的,就是服从,配合。”
“...仅此而已。”
可能别人因为光线问题看不到回到黑暗的老者,但小狼崽却是能清楚看到,这位蜷缩在牢房角落的老者,此刻的面部表情,以及手指的动作,却完全不像他话中语气那样平静接受。
小狼崽看到了在老者脸上的扭曲和痛苦,也看到了在牢房冰冷地板上,被老者用手指的指甲,硬生生磨出来的数到刮痕。
怒了。
年轻武官彻底愤怒了。
他双手把监狱的栏杆给震动得“嗡嗡”作响,他甚至冲着躲在了里面的老者,在这种午夜时分的牢狱环境下,大吼了出来。
“未来?对于我来说,我的妹妹就是我的未来!!如果有人要用我妹妹的性命,去换取
所谓的美好未来,那敬辅大人我告诉你,我!不!接!受!”
“所谓牺牲了「现在」而换取的「未来」...我不是宫司大人,我不是神,作为凡人的我看不到「未来」的美好,我只能看到「现在」的痛苦!”
“敬辅大人,你不敢去违抗神的理念...那就,由我来!”
面对年轻武官嘶声力竭的声音,牢房内迟迟没有传来回声,似乎是已经不愿再去交谈。
等年轻武官逐渐平缓回来,终于,他的视线总算是落在了,刚刚一直也在场旁听,目睹了一切的薇薇安一行人的身上。
“外国人,刚才的对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营救敬辅大人,是我处心积虑已经暗中策划了许久的行动,但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
“都这时候了,我就不跟你们再遮遮掩掩什么了,从那些对千岛谋有所图的敌人,对勘定奉行的敬辅大人下手时,我就预料到了,其余的两奉行,一定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后面...果不其然。”
“社奉行发生巨变,理纱大人被革职发配,至于你们,我调查了卷宗,肯定了你们也是因此受到牵连,被诬陷入狱的,恰逢这时候我接到手下线报,有位归离商人,正在外面打探关于你们的情报,还多次想要与大祓奉行的人接触。”
说到这里的年轻武官,板着脸冷哼了一声。
“他的所图之意,实在太过明显,换做平时,我定当直接将那位归离商人缉拿审讯,但眼下...我觉得这正是我在等待的时机,所以我顺水推舟,暗中帮助你们的那位归离商人在大祓奉行内运作,才有了如今你们的越狱。”
“本来在我计划中,是打算以你们作为明面上的幌子,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而我趁机将敬辅大人也从狱中带走,换上顶替之人,可现在...”
咚!
年轻武官生闷气地,重重锤了下旁边的墙壁。
看得出来这位近藤直介是个汉子,他大大方方的把计划全盘托出,丝毫没有掩饰,他其实在幕后,想要利用薇薇安等人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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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狼崽对此,倒没有因此而生出敌意,毕竟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别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助你,互相利用罢了,而且,对方愿意把实情都讲出来,一定还有后话喝目的在。
之后...果不其然。
“虽然我的计划失败了,但我也不会说,因此就把你们也抓回去,而且我感觉得出来,你们的实力要远超于我,就算我想,我也没这个本事。”
年轻武官说着扫视了眼,在薇薇安和梅姬手腕处,空荡荡一片,不翼而飞的封魔手铐。
接下来,近藤直介话音一转。
“不过,两位女士,连我都知道你们跟理纱大人关系不菲,那想必之后你们越狱出逃,不仅会被我们千岛官方的人盯上,那些暗处的奸人,也一定不会就此罢休,放过你们的,更何况,我也听到了你们之前的对话,这位小姐您说您...还想要竞争巫女?”
年轻武官目光看向了薇薇安。
小姑娘则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样...我明白了,看来你一定也有不得不这样的理由,那我就不劝阻你了,不过我需要告诉你们,现在千岛的神巫大选,早就和古老传统的典礼,大相径庭。”
“在大祓奉行的不作为,甚至是故意纵容下,越来越多的黑幕出现,有钱人家的女子,靠着购买神巫候选者,来让自己在千岛民众里,获得极高曝光度,并不断以此炒作,去骗取大量民众财富。”
“而还有一部分人,是贫困人家的貌美女子,亦或是政敌的妻女,说来可笑,有的人想要买资格,但有的人却...”
“这些无辜之人被大祓奉行强行指认成神巫候选,统统抓走,参加所谓内部培训,如若是敢不从抵抗,那就是抗命扰乱大选,敬辅大人的女儿...也是我的妹妹,香织就是这么被带走的。”
年轻武官讲到这里,薇薇安实在忍不住,愤而开口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上报宫司大人?宫司难道坐视这样的乱象不管吗?你们大祓奉行除了你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分辨是非的人了吗?”
“我...我的上司,也是大祓奉行中仅次于家主位的首位大将,罗裟大人曾在乱像才刚有苗头之时,就已经及时察觉,并亲自因此事去面见过宫司大人,但...拒见。”
年轻武官苦涩地说出了最后那两个字。
“拒见?”
“对,就和当初大祓奉行的那次叛乱一样,所以...”
“宫司大人的态度,让许多和我一样的人,包括罗裟大人和敬辅大人,都彻底心死如灰,对于乱象不再插手,而那些奸人们则愈发猖狂,最后才演变成了如今...”
年轻武官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沉了下去。
不过很快,他就又攥紧拳头,用火热且恳求的眼神,对准了对面同样一脸愤慨之色的小姑娘。
“这位小姐,关于你的事迹,我从你那位,在外面的归离商人朋友那里,听说了些许,其中更是有一位作家,将你们阿斯托洛吉斯号在海上的遭遇,编写成了小说。”
“我第一时间用些手段,将小说草本拿到,虽然里面肯定多少有夸张的成分,但毕竟您是连那头传说中的八岐大蛇,都可以击退降服的,所以我...我恳求小姐您,可以也助我一臂之力!”
哗啦!
年轻武官一下子就在薇薇安的面前,全跪了下去。
而且不仅是他,就连同在他身后跟随的一帮子精英武士们,也都齐刷刷地跟他们的队长,做出了相同的下跪动作。
这一幕,就仿佛早就被预先排练了好几回一般。
“好!没问题,我们义不容辞!千岛的命运,就由我,本世纪最伟大的占星术士,梅姬,来逆天改命!”占星少女被现场的情绪渲染,立马站出来拍着胸脯,义愤填膺。
前有古时候阿斯托洛吉斯号的占星术士传说,破解迷雾,拯救了千岛,被占星界誉为了最伟大的占星术士。
那么如今,她梅姬既然志向也是如此,她自当也要做出同样值得令后人歌颂的事迹。
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不过热血是热血了一把,可惜等上脑劲过了,占星少女好像才意识到,光靠她自己一人似乎不太够。
“薇薇安!你,你肯定也跟我抱有一样的想法吧,对吧对吧!我们再强强联手,就,就像是前不久的阿斯托洛吉斯号上一样!”
梅姬好像撒娇一样地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期待有盼望地对视向身侧的小姑娘。
“你想啊你想啊,既然你要成为巫女,就肯定怎么也绕不过去这个坎儿的,别犹豫啦!到时候有这般功绩,本届大选还有哪个候选者,能比得过你?你当你的神巫,我当我的最伟大占星术士,嘿嘿....咳咳。”
占星少女也知道现在应该是严肃的时候,所以咳嗽两声,等待薇薇安的回应。
薇薇安最后和小狼崽快速商量了下后,最终接受了年轻武官的委托。
“直介大人,我们拥有一样的敌人,联手自然是最好不过,但我能先停一下,您口中的协助是指什么吗?相比您也一定有目标计划了吧?”
“当然!太感谢您了,小...薇薇安小姐,我的突破口就是之前提到的,我的妹妹香织,我已经暗中派人查到了她被抓去的地方,那里一定有蹊跷,以及藏匿了大量幕后证据,我准备率队去奇袭那里,如果到时候能有薇薇安小姐你们的相助,那胜算绝对能大大提高!”
“详细的情报,我们出去后再说吧,现在先...”
年轻武官激动地话还没跟薇薇安说完呢,突然之间,好几道闷哼声就从远处的监狱走廊里响起。
与之相伴的,还有大片...紫色的电光。
薇薇安和梅姬作为法师,都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雷元素在急剧上升,滋滋的声响跳动在人们的神经上,一股如雷霆样霹雳霸道的气息,在朝他们极速接近中。
同样在这一幕下,年轻武官顿时脸色大变,充满了不可思议之色。
眼中闪过的雷霆紫芒倒映下,近藤直介失声开口:
“怎么可能...罗,罗裟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