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妖诡“爆”出武学的机率是个玄学问题，实际数量就那么几本。
    以顾恪的观察，可以确定所出武学性质与妖诡本身有一定相关。
    如鬼脸葵花出了葵花真经，猪妖出了铁身靠。
    因此，这什么大梦蜃龙经很可能是一门毒……功？才做出这个判断，他立刻就被内容打脸了。
    从头翻到尾，这本大梦蜃龙经就没一点与毒沾边的东西。
    内容如其名，它是一种心神入梦修行的奇异法门。
    以顾恪对部分内容描述的理解，其涉及的应该是心神与身体的结合、互补、促进。
    它与烈阳、葵花这些大相径庭，但同样体系宏大，修炼步骤连续完整。
    只需按部就班地修炼，就能避免绝大多数危险。
    不似某些人异想天开，创立的那些武学，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前言不搭后语，错漏百出。
    旋即他拍自己额头：想什么呢，太差的武学系统怎么瞧得上。
    虽如此说，这门大梦蜃龙经终究被束之高阁，没有拿去给柏姐姐参详。
    她现在就爱犯困，再练这武学来个一梦不起，那该如何是好。
    最后，才是从曲江府城百姓手中交易来的无数手艺、技能。
    交易册显示，交易人次为37521。
    每次代表着一户的3-5人，这次所救总人数大概在10-15万之间，仓库里的各种存货都下去了不少。
    赤柰果酱用完了，就上李子酱桃子酱。
    果酱用完了就上各种果汁。
    果汁用完了，旁边普通品质紫麦出产的面粉和麦秆糖，被军士们熬成稀糊清汤，继续顶上。
    反正汤水的作用就两个，其一是稀释混匀药水药物，其二提供糖、盐、水，以及血气，补充营养吊命。
    不过山谷不产盐，顾恪索性让府尊调运来了一批盐来使用。
    只出点盐，就救了半城百姓，府尊大人肯定不亏。
    事实上，曲江府城瘟疫发生前的人口约莫在四五十万。
    死了逃了一大半，剩下这十多万人是跑不掉、不能跑、不愿跑的。
    他们交易给顾恪的手艺、技能也是五花八门。
    其中近一半，全都是些乱七八糟，毫无作用的玩意儿。
    诸如丢沙包、踢毽子、捉迷藏、爬树、劈柴、挑水、洗衣、扫地等等等等。
    顾恪是很有点吐槽（谷欠）望的，你家天工爷爷是做这些事的人吗？
    ……好吧，他上辈子还真干过不少，且远不如这些人“技艺精湛”。
    而且，交易契约认可了。
    也就是说，它们确实是百姓的“拿手绝活”，还很正常。
    其它什么尿尿丈外，拉shi不弄脏衣物裤子之类的奇葩“绝活”，顾恪简单扫上几眼就算。
    只能说，有小聪明的人从来就不少。
    百姓或许有不少人愚昧，但不是真的愚蠢。
    在“以小博大”，或者说“规则内占便宜”这点上，他们并不傻，还很灵活多变。
    顾恪倒不生气，反觉有趣。
    一切事都有两面****拿手技艺也是如此。
    各种或平常或稀奇古怪的技艺，可能就是一个人的生活与性格的体现，甚至是隐私。
    比如尿尿不湿鞋绝技，想必这人是尿湿多次后才练出来的。
    所以看技术要点，就知他如何尿湿过鞋。
    加上一点想象力，这些“技艺”里隐藏了多少“可歌可泣”的“惨剧”，完全可以加工成笑话，说给柏姐姐她们。
    若只说与两小听，那连“有味道的笑话”都能讲出一大堆。
    换成上一世，把这些“技艺”公布出去，这得多少人有当场社死之感，想想都有趣。
    正在如此想着，小满哼着不知哪儿学的小调进来了：“……三十过头花易谢。双手招郎郎弗来……”
    顾恪挑挑眉，看向她身后的小萍儿，以眼神询问：这是哪儿学的？
    小萍儿小脸微红，连连摇头：休要问俺，俺也不知。
    顾恪无奈，随手从仓库中摸出包炸薯片，扔过去：“吃你的零食吧，你柏姐姐听到了，又要抽你屁屁。”
    小满接过薯条，随手倒了半包进嘴，剩下半包塞给小萍儿，口中含混地到：“柏姐姐才懒得听我唱歌呢。”
    意思是我有工夫听？顾恪哭笑不得。
    好吧，这话既有道理，更有逻辑，无懈可击。
    “走了，吃过早饭就去试验，昨晚得了几份酿酱油的方法，八成没问题了。”他一语带过这话题，朝书房而去。
    人少，只有午饭比较正式，会在山下开饭。
    早晚两顿的地点随心所（谷欠），由两小挑一处就好。
    今日是在书房不远处的凉亭旁，豆浆杂粮粥，配油条馒头大肉包，外带酸菜、凉拌小菜四小碟。
    简简单单不算丰盛，却也兼顾各人所好。
    柏姐姐秉持一贯的清淡口味，杂粮粥、馒头、小菜就够了。
    两小雨露均沾，什么都来上一点，甚至还单独给自己拿了两个小蛋糕当点心。
    顾恪还是坚持自己的经典搭配。
    金黄的油条膨胀松软，被撕开成几截，泡进热腾腾白嫩嫩的甜豆浆里。
    夹起咬下，先是油条咸香，再是吸入其内的鲜甜豆浆，鱼与熊掌皆得。
    唏哩呼噜干掉一大碗豆浆加四根油条，再拿两个大肉包子配酸菜。
    大肉包子的馅料不是生肉，而是猪肉臊子。
    猪肉末分肥瘦，肥肉先下锅煸出油，再下瘦肉，加姜末、花椒、大料、草果、香叶、麦酒、盐，小火慢熬，不断翻炒以免焦糊。
    炒熟出锅时再撒上葱花，猪肉臊子便成了。
    与生肉馅儿的包子比起来，又是另一番风味。
    生肉馅大多成团，还能有单独汤汁包裹其中，充满肉与配菜的鲜香。
    这臊子馅儿却呈散状，油与调料充分浸润在每个小小的肉末中，随着咀嚼不断溢出。
    顾恪这还是残疾版的，上一世吃过的臊子里还该有芽菜和甜面酱。
    这二者也是猪肉臊子的灵魂配料，用得好臊子吃着满嘴流油，咸中微甜。
    再配上一碟酸脆爽口，淋上红油的洗澡泡菜，那就圆满了。
    其他白菜萝卜配猪羊肉，大头菜配牛肉，甚至芹菜萝卜豆腐干配猪油渣这些馅料？太多，还没吃到那儿去。
    在厨艺上，顾恪至多算见识“广博”——全是上辈子吃过，或美食视频里看过的。
    说到实际操作……话说，甜面酱要怎么做？他连比较标准的酱油流程都还没弄出来呢。
    自从春夏走后，厨房相关的各种试验进度难以避免地降低了许多。
    修仙仓库的陈化存储才出来不久，他又不想天天蹲那里等发酵。
    弄调味料（品）是为了享受，能享受的也不只一种。
    尤其是今年，辣椒和鸡鸭鱼肉都有了，能吃的多了去。
    小满和小萍儿有了蛋奶，无事就捣鼓些面包、蛋糕、饼干，再玩个十年八年都行。
    顾恪也一样。
    山中无事，偶尔抽空，一点点攒出各种调味料（品），也是一种生活小乐趣。
    着急忙慌地弄出来，那还有甚意思。
    不过今日之后，调味品出现的速度怕是会快很多。
    曲江府城可不小，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其中制作调味品的不过是一部分。
    即便只是普通水平，对顾恪来说也够了。
    他缺的就是入门基础和具体方向，后续试验有仓库加速，最多就是味道、品质的高低罢了。
    解决掉早饭，柏姐姐难得地一同下山，跟着去制作酱油。
    这东西不稀奇，但耗时颇长。
    在没用仓库的陈化存储前，想自己做出品质稳定的酱油不算难，就是等待时间太长。
    顾恪更是说过，酱油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分出生抽、老抽，又或者豉油、x极鲜什么的。
    听得她和两小满头雾水，又很好奇。
    以她曾经的家境，这么些“酱油”或许都吃过，只是没见过它们变成菜前的样子。
    两小想见都没机会——豆子、食盐如此金贵的东西，穷困人家留着日常吃用都不够，哪儿来的多余做调味品。
    取出之前洗净泡发好的豆子，蒸上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到八分熟左右，任其自然降温。
    这期间的空闲，便是柏素清检查两小武学。
    小萍儿性格恬静，又有葵花真经“保送”，有疑惑就会主动找柏素清询问，基本不用操心。
    小满练武虽勤，却有点学渣倾向，对过程不求甚解，练着大差不差便行。
    柏素清“盯防”的主要对象也是她，务求不留错漏。
    顾恪就算了。
    神念强大虽不会直接增加悟性，但记忆力超强，思维运转速度更快，还能查探小满身体内外的细微状况。
    对其练武的问题进行分析整理，不要太轻松。
    可小满的耍赖手段也是日新月异，步步紧逼，他还真有些顶不住。
    索性私下里将分析所得告知柏素清，让她来管教这小丫头。
    小满知道她性格，耍赖不管用，弄不好还会被按着抽。
    哪怕她是武宗，后豚部位的肉还很饱满，更有特性刚体加持，也顶不住绵柔的碧海劲和坚韧的紫竹条，挨一顿起码要疼盏茶工夫。
    关键是挨了抽，该练的一点不能少，那特么不是白挨了。
    所以，柏素清教练武她绝对老实。
    待到豆子放凉到略高于人体温时，混入少量炒熟的面粉，再接入曲种。
    在外界，有点实力或家底的人想获取曲种不难。
    顾恪这两年“手头”也宽裕了，在出摊时偶尔使用天符通宝获得额外的交易权限，换来了一些常见的曲种。
    此刻接上曲种，平摊在仓库架子上，厚度两寸左右，盖上湿润的麻布，定时洒水，维持适当的湿度。
    等上半个时辰，豆子结块长出白毛，就可以取出，放到仓库外的石台自然通风、晾晒几个时辰，让豆子变得干瘪。
    今日的工序便已完成，后续得到明日再说。
    小满听见顾恪说收工，顿时如逢大赦，口中喊着“我去打理畜牧场那边”，就赶紧溜了。
    小萍儿却是不紧不慢，与顾柏打过招呼，并说等下就去做午饭，这才跟着去了。
    畜牧场也是分了工的。
    小满负责看顾猪牛羊这些牲口，小萍儿则是照看鸡鸭鹅。
    鱼虾蟹两人一起，狗子、鸟雀、蜜蜂这些又不指望着吃它们，顺手养着就行。
    目送两小远去，柏素清看着顾恪，口中突然冒出一句：“小满今年都满三十岁了呢。”
    顾恪：“……不至于，不至于。再说睡着的十年大家的身体并未衰老，这样算来她才二十岁。”
    柏素清：“俺年龄就是三十岁，在外面都能当奶奶了。”
    柏姐姐你难不成还想当祖奶奶？顾恪脑中飞快闪过这念头，又立刻抛开。
    柏姐姐的观察力敏锐得很，又开始习惯他的脑回路。
    只需他的细微表情，就能猜个七七八八，一定要控制好表情。
    轻咳一声，他义正言辞到：“那是普通女子，练武有成，三十岁正是勇猛精进时，还早得很。”
    柏素清静静注视他片刻，抿嘴轻笑起来：“倒也没那么早了。”
    说到这里，她轻挥衣袖，转身朝峰上飞去。
    落到紫竹林边的凉亭，在竹榻上坐下，注视碧空白云，眼神悠悠，口中却轻声喃喃：“二十去子廿一来，弗做得人情也是呆。三十过头花易谢，双手招郎郎弗来。”
    山下正在收拾东西的顾恪身体一顿，有点额头冒汗的冲动：我便知道，你就是这样的柏姐姐。
    ……
    第二日，将晒好的豆子、与加盐的热水放入大缸，搅拌均匀，放进二号仓库的露天场地暴晒。
    这时便需要人在旁边，每两刻钟就搅拌一次，夜晚则由露水浸润。
    第三日，变成半个时辰搅拌一次。
    第四日，第二次加入热盐水拌匀。
    从此刻起，每天只搅拌两次，持续十天。
    到半月后，不再搅拌，任由其自然发酵两天。
    神念确定发酵良好，酱汁充足，便进铺上麻布的模具内压榨。
    其中的酱油就从模具底部预留的小孔流出，落进酱油缸里。
    这过程与豆花压成豆腐类似，区别是要模具里的豆腐，压榨力道就得很小。
    要压榨油自是得大力压下，尽可能榨干每一滴酱油。
    最后将榨出的酱油加热到八十五度左右，由其自然冷却，制作流程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