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柏素清踏空而行，青虹掠空，数息工夫就赶到了紧邻码头的东门城墙。
    相比其他三门，这里才是妖物扎堆的地方。
    一个个妖物从水中爬起，其中大多数不入流，但几十只里就间杂着三五只妖兵。
    七只形态各异的妖将正在城外，与两人杀得天翻地覆。
    其中一人中年容貌，身着黑色战甲，手中一把黑色大刀挥舞如轮。
    黑色大刀上血气吞吐，释放凌厉气息，却是难得的武兵。
    踏空而行，黑色刀光纵横无方，硬是挡住试图冲击防护阵法的妖将，这人赫然是一名实力不弱的武宗。
    五只妖将怪叫嘶鸣不断，却始终被这名黑甲黑刀的武宗压制。
    另一名身穿锦袍，胸口绣有蟒纹的持剑老者却只有二轮六转。
    靠着手中同样是武兵的长剑，还有老辣的搏杀技巧，面对两头妖将，死战不退。
    可这老者衣袍多处破损带血，左支右绌，显是要支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青虹破空而来，一同到来的还有轰隆隆的涛声，以及漫天席卷的碧海劲。
    七只妖将在青虹升起的那一刻就察觉不妙，纷纷朝码头撤去。
    可惜妖将的实力大致等同黑诡，高于二轮六转武夫，又弱于武宗。
    它们五打一，都没拿下那名黑甲武宗，还反被压制。
    此刻遇上武尊实力的柏素清，简直不堪一击。
    她甚至连惊涛千雪掌都没动用，免得把它们打成渣，难以运送。
    碧海劲演化的青色巨浪如天河坠落，却绕过了黑甲武宗和蟒袍老者，将两人面前的七只妖将压进了地里。
    它们挣扎嘶吼，疯狂反抗，试图从碧海劲的重压下逃出。
    换来的却是连绵不绝，越来越重的压力。
    妖将强壮的身躯在青色巨浪下咔咔作响，数息后就超过了极限。
    几阵猛烈又密集的咔嚓声中，七只妖将身高直接减去了一半，成为一坨坨的“压缩肉块”。
    柏素清左手一抓，血气卷起这几坨肉块，飞上天空，右手继续操控碧海劲，轻轻一推一压。
    青色巨浪化为数十道略细的支流，朝前拍去。
    那些在妖将们掩护下，不断朝防护法阵攻击的妖物就步上了妖将们的后尘，被拍成了“压缩肉块”。
    后续想从码头水里上岸的妖物们齐齐呆滞，然后发出惊恐的叫声，掉头就想跑。
    “还想跑？”柏素清冷哼一声，随手一挥。
    青色巨浪陡然一变，如霞如雾，笼罩了码头百丈方圆的水面。
    水面肉眼可见地开始冻结，其中扑腾的妖物动作变慢，最后完全停滞，被冰封在水中。
    更远的水中有零星的妖物逃过一劫，扭头就朝远处深水中窜去，连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柏素清没兴趣浪费时间去追杀它们，只是右手再次一抓，碧海劲卷起上百头妖兵和不入流妖物，转身踏空而回。
    一时间，东门的人们就见一条青虹在前，后面浩浩荡荡地拖着上百青色光团从头顶飞过，如一场绚烂至极的焰火。
    黑甲武宗和蟒袍老者瞪大双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看去：“她能带着上百妖物穿过阵法。”
    “这是武尊。”
    前面那句是蟒袍老者说的，后面一句来自黑甲武宗。
    话虽不同，但意思却一致。
    千泉城是有武宗坐镇的港口大城，阵法的默认强度就是能阻拦诡物妖魔，包括血诡和妖王。
    或许只能阻拦血诡、妖王片刻，那也算切实有效。
    可眼下防护阵法没有损坏，柏素清却带着一堆妖物，就那么轻轻松松地穿过去了，去了，了。
    之所以如此，原因并不难猜测——阵法与柏素清的实力层次差距过大，感知不到血气包裹中的妖物，自然不会阻拦她。
    两人面面相觑：“这是哪一位大人？”
    “你认识吗？”
    黑甲武宗和蟒袍老者再次异口不同声，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然后，他们齐齐苦笑摇头。
    还是黑甲武宗开口：“不光是这位武尊大人，南门那边似乎也有一位，两刀就杀了那两只青风巨鸟。”
    蟒袍老者嘴唇动了动，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之色：“两，两位武尊？”
    黑甲武宗摇头：“我还看到两人踏空而起，去了北门和西门。”
    蟒袍老者实力差了一档，被两名妖将围攻，根本不敢分心他顾。
    黑甲武宗却是略占上风，才留意到了城内那同时升起的三道人影。
    顾恪第一次使用万水千山时，他没看到。
    但第二次却隐约瞥到了一点，两只青风巨鸟被切块却是毫无疑问。
    蟒袍老者只剩下满脑子问号，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两名武尊，两名武宗一起出现？东海国只有国主李乘风这一名武尊，还是男的。
    那么问题来了，天下有哪个女武尊符合柏素清出手的特征？一个都没有。
    十年多前，大武根本就没有女子成就武尊，只有十多个女武宗而已。
    若她们在最近十来年成了武尊，蟒袍老者不会认不出来。
    难道是从什么后起之秀？
    但一想到柏素清出手的威势，老者又不确定了：什么后起之秀能强成这样，国主似乎都稍逊……数筹？
    这边两人满头雾水，柏素清早已拖着一大堆妖物回到路边摊。
    双掌轻握，上百妖物同时被碧海劲压成了团，彻底死亡。
    收回血气，妖物尸体落下，就立刻被她收进了仓库中。
    路边摊升到5级，顾恪能给她们的权限全部开放。
    现在柏素清三人击杀诡物妖魔，系统也能同步回收，获取魂源。
    所以她才花了大力气，将码头的妖物杂兵团灭。
    不过妖物的尸体乃至体液，对普通人来说都极其危险，接触之后有可能被侵蚀，成为诡人和半妖，再到彻底转化为妖诡。
    没死的它们还能控制自身，不会乱洒妖血和排泄物，死了那就说不准了。
    而“農”字灯笼照耀下，自有系统伟力庇护，任何诡物妖魔都无法侵蚀人类。
    柏素清索性将岸上的妖物带回来，再杀掉、入库一条龙。
    处理了这一大堆“预备肥料”，她身形再起，朝着西门而去。
    那边妖物们已经发现东门的妖将们集体扑街，正在四下逃窜。
    小满一个人面对两只妖将，一只形似螃蟹，还有一只是鸟类妖物，没余力阻拦妖物杂兵的溃逃，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
    见到柏姐姐破空而至，她脸上露出喜色：“青姐，快来帮忙。”
    柏素清冷着脸，探手一抓，竭力想逃的鸟类妖物就被碧海劲卷成了一团。
    另一只手挥出，碧海劲分出数十条，卷住四散逃命的小妖杂兵。
    “堂堂武宗居然连两只妖将都拿不下。”她冷声到：“剩下那只，给你半盏茶时间，好好练练。”
    说着卷起一大堆妖物再次返回。
    小满眉毛耷拉成八字，却不敢说什么。
    她平时可以对着柏姐姐嬉皮笑脸，这时绝对不行，这位真生气了好阔怕的！
    而且这确实是小满自己的问题。
    百柔功虽不像小萍儿的葵花真经那般擅于速度和群攻，可她毕竟是武宗。
    东门黑甲武宗独斗七妖将都不落下风，蟒袍老者六转也能与两妖将周旋。
    除了他们拥有武兵就在于他们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出手的时机和选择远超小满这“家里蹲”型武宗。
    平时多在山谷里多找小萍儿对练，出摊时多拿妖诡练练手，刚才也不会如此慌乱。
    心虚之下，她看向面前那只螃蟹妖将的眼神就不善起来：“都怪你！不但不投降，竟然还敢反抗！现在，接受我正义的铁拳审判吧。”
    正义的铁拳，自是顾恪和她玩闹时喊出来的，一般是用拳头钻她太阳穴。
    面前这螃蟹妖将肯定不会是这种待遇。
    它虽没什么脸，眼中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绝望与惊恐之色。
    白色血气包裹的拳影铺天盖地，朝它劈头盖脸地砸来。
    它下意识举起了一对巨大的前肢，就感觉保护身体甲壳上发出密集的砰砰咔咔声。
    一片片的甲壳在拳影下连续崩开，碎裂，这妖将意识就只剩下疼这一个念头了。
    柏素清将小满这里抓到的妖物运回，杀掉，入库，这才去了小萍儿那边。
    同样带走了杂兵，只将两头妖将留给小萍儿练手。
    这时顾恪已经砍完收工，正在路边摊前，坐等客人上门。
    见她回来，他示意了下南门那边：“那边的妖物尸体，有两头巨鸟也是妖将，剁得有点碎，别捡漏了。”
    柏素清嗯了一声，踏空而去，片刻后带着一大堆被切块的妖物尸体回来，投进灯光范围内消失。
    楼前空地上，黑甲武宗和蟒袍老者已经赶来，正与顾恪交谈。
    如此近距离目睹了这一幕，两人不禁瞳孔微缩：如此多的妖物尸体凭空消失，这是何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心中惊疑不定，他们却不敢怠慢，对着落下的柏素清拱手行礼：“见过武尊大人。”
    “谢大人援手之恩。”
    柏素清瞥了他们一眼，没有任何回应。
    随着实力提升，她的性子越发清冷，在山谷里都是看书修炼，说话不多。
    眼前这两人既不认识，与他们说话有用？没有，那何必搭理。
    无视掉这两人，她转头看向顾恪：“城里有不少趁火打劫之人……”
    顾恪秒懂：“那阿青你便去管管吧。”
    黑甲武宗和蟒袍老者心中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青虹一闪，便已远离。
    两人飞快对视一眼，还是黑甲武宗出声：“神农大人，我麾下将士也正撤下城墙，城内这点乱子很快就能恢复，您看……”
    顾恪嗯了一声：“无妨，收拾妥当了她自会回来。”
    我是这意思吗？黑甲武宗被噎住：武尊了不起吗？武尊就能在我驻地里越俎代庖，随意“执法”吗？
    好吧，武尊就是这么了不起，在千泉城绝对想揍谁揍谁。他坦然地接受了现实：“那，就辛苦青大人了。”
    顾恪只是轻轻推了推桌上的交易册：“无妨。交易内容已告知你们，时间有限，摁下指印，就去组织居民前来交易吧。”
    听见这话，两人不敢多言，再行一礼，飞身而去：连那实力超强的女武尊都要听这老头吩咐，自己这点实力又算得了甚？
    顾恪微眯双眼，目送两人离去，心中暗自摇头。
    黑甲武宗魏忠德为千泉城驻军的将领，蟒袍老者韩虎臣则是东海国巡察司巡察使。
    魏忠德还辖制着千泉郡方圆数千里的驻军，是此郡职权最高的武官。
    韩虎臣算是国都派出，巡察民情的特使，直接为国主收集、提供各地情报，但无权插手地方事务。
    他纯属倒霉，巡察到千泉城时暂驻几天，就遇上了妖物攻城。
    出手既是为了救人，更是自救，不算违规。
    这两人一同前来路边摊，顾恪却能感觉出，魏忠德才是本次定向出摊的有缘者。
    这魏大将军身为东海国出名的练武天才，四十岁前就晋升武宗，给顾恪的感觉却还不如镇山关的雷坤强烈。
    千泉城大而繁华，老百姓的日子依然艰难。
    顾恪从神念中的所见所闻，知晓魏忠德不是罪魁祸首，做事却过于“稳妥”，不愿惹麻烦不想管，给了某些人更多机会。
    韩虎臣也是因此而来。
    顾恪沉思不过片刻，四面就陆续有百姓出现。
    他们有些背着背篓，有些拎着竹篮，里面是各种禽畜和蛋。
    哪怕心中忐忑，面色愁苦，却只能一步步朝落在千泉城中心大街口的路边摊移动。
    四面街口也赶来了几十名兵卒，指挥着百姓依次前来。
    这时，小满和小萍儿也干掉了练手的妖将，赶了回来，接手了绝大部分工作。
    顾恪坐在那里，重新将注意力转到神念上，四处探查这个城市的一切。
    哪怕是古代，一座数十万常住居民的大城市里所拥有的东西也超乎想像。
    他不需要拿走，但神念查看各种作坊、商铺、饭馆、酒肆，就能了解各种工具和用品。
    无论是一般人日常所用，还是专业工匠手艺人的吃饭家伙，记下后回去试着给工坊、加工坊添置些新物件。
    方便好用的就留下，不合适的就淘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