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絮状物在豆浆中凝结，越来越多，上层变清，成了透明略泛黄的水。
    “好像成了。”
    “有点像我喝过的豆腐脑。”
    这两句是秋冬二女说的，她们都是官宦人家出声，豆腐脑豆腐没少吃。
    但这了解仅限于吃，做法一点都没打听过。
    这时盐卤水也差不多倒完，里面一团团的豆腐脑也多了起来。
    春夏二女停下，等待豆浆完全成了豆腐脑和水，才用竹编滤勺捞起豆腐脑，倒入一旁铺好麻布的石框模具里。
    倒满一个，用麻布盖好表面，再压上一块薄石板，水分就淅淅沥沥地从麻布缝隙中滴漏出来，留进下方大缸中。
    这些用过的盐卤水可不能倒掉，里面是有盐的。
    顾恪让春夏试验的可不止点豆腐，还有这用过盐卤水。
    所以会拿去蒸发掉水分，看是否还能剩下盐。
    那句俗话是卤水点豆腐，而不是盐点豆腐，显然主要起效的不是盐，而是盐卤里的其他成分。
    不过这种过滤工艺肯定不能指望一次成功，粗盐不多还是省着点用。
    二两粗盐弄的盐卤水点了二三十斤豆腐，倒也不亏。
    但捏下一点豆腐尝了尝，有明显的咸味。
    盐卤水里的盐无疑也被豆腐吸纳了一部分，顾恪用点豆腐来过滤盐的想法出了点问题。
    油还要静置几天才能用，油煎豆腐是赶不上了，午饭便是山珍豆腐刀削面。
    小满手持小石刀，拿着圆柱状的面团，一刀刀贴着表面快速削下。
    薄薄的刀削面片如同一连串飞起的鱼儿，落入汤汁中的竹制大漏勺里，让它们在其中被快速烫熟。
    春夏二女一人掌勺盛面、一人拿碗打汤底，一碗碗刀削面轮流上桌。
    汤头里竹笋一样不少，还有用葱姜蒜，以及加上几片滑嫩的豆腐，调和全素的寡淡口感——仅相对顾恪这个穿越者而言。
    不得不说，全程在加工坊里做出来的豆腐质量相当高。
    一块块颤颤巍巍，凝如白玉，略微偏嫩，筷子夹上去要轻，否则容易碎。
    竹笋如浅黄玉片，绿色的荠菜末点缀其间。
    汤汁煮沸后，豆、笋、菜的响起融合，大铁锅提鲜的效果让汤水咸鲜清爽。
    顾恪拿到了第一碗，夹起一筷子面片，送进嘴中，清淡素雅。
    再喝一口汤，汤汁鲜浓。
    就冲这味道，他就觉得这次熊家村去得值。
    盐最大的作用是补充身体所需，其次是美味。
    山珍豆腐的汤底完全满足了这两点要求，就算成功。
    何况那锅点过的盐卤水烧干后，还留下了少许食盐，色泽偏白，咸味纯正，没了粗盐的苦涩味。
    显然提纯食盐的计划不算完全失败，只是留了一部分进豆腐里。
    如此结果，完全可以接受。
    以后慢慢试验，即便失败也有豆腐吃，还能得到少量的纯正食盐。
    想着这些，他手也没停，竹筷飞起，再时不时地吸溜一口汤汁，简直美滋滋。
    有了他带头，众女也不客气，纷纷依葫芦画瓢，食堂里一片唏哩呼噜声。
    只有秦白两人身手高明，动作虽快，却几乎不发出声响，形象保持得极好。
    ……
    干了这顿刀削面，顾恪的日程又成了之前的模样。
    路边摊是可以用标准竹屋“打折”的系统建筑，他的动力十足。
    带上自己的两个小雇工，不时还有柏姐姐这位大管家来帮忙。
    花了四天不到，在正月二十四上午就赶制出了路边摊所需的十栋标准竹屋。
    选择激活，100单位魂源的耗费“打折”为40单位。
    然后……路边摊并没有凭空出现在面前，而是在于意识中，静静悬浮于小茅屋上方。
    顾恪看了下系统提示，倒也不太意外。
    路边摊的作用是投影到外界，摆摊交易。
    交易所需所用，则是从山谷系统庇护范围内，直接获取。
    它是否在山谷内，对众人的日常修炼生活没什么影响。
    其次是他最在意的投影摆摊功能，只能每月一次，时间可在当月入夜时分任选，摆摊地点随机。
    摆摊会随机遇见诡物妖魔，其品级随路边摊等级提升。
    目前这0级路边摊有小机率遇上白诡或妖兵，大概率是游诡和不入流的小妖。
    魔的数量稀少，实力高低都难遇见。
    上次去熊家村，是系统检测到小满与小萍儿的思念之情，特意提供了“探亲”地点。
    他只能选择去哪儿，而无法事先指定具体地点。
    当然，升级路边摊就能获取更多更大的权限。
    到时选择地点，选定交易内容并非不可能。
    而按惯例，系统建筑升级所需魂源翻倍，路边摊升1级要200单位魂源，提供原材料打六折，只要80单位魂源。
    顾恪正月十五用诡晶充值的160单位魂源，买四号仙田用了40，激活路边摊又用了40，刚好剩80。
    可接下来又要准备二十栋标准竹屋，还有个0级的书房等着升级，这就让人头疼了。
    但少顷后，他又想清了得失——摆摊不是百分百能遇见白诡或妖兵，却是除祖陵殿“刷怪”外唯一能产出魂源的方法。
    如今他还签下了柏姐姐这六转大高手，带着她出摊，获取的魂源的机会不小，不能错失赚钱良机。
    拿定主意，他没有动剩下的80单位魂源，也不打算动用本月的那一次出摊机会。
    正月还有十天，加把力就可以将二十栋标准竹屋赶工出来。
    升级了路边摊，再用这次机会出去，说不定能弄死个几十单位魂源的白诡或妖兵呢。
    下月十五祖陵殿刷新更强的诡物，也能使用“权限大(氵去)”，协助秦白两人击杀。
    杀不了那就系统庇护保命，最多等一段时间时间，秦白两人突破成武宗，血诡来了照样杀诡取晶给它看。
    不过这次要的标准竹屋太多，不能光使唤两个小雇工。
    什么事重复久了，都容易产生疲惫心理。
    他是系统玩家，躲不掉，两小却没必要受这份罪。
    反正如今可以给游客、友人临时使用系统建筑的权限，这事发动群众更简单。
    秦白两人的实力最重要，因此不列入计划。
    春夏秋冬、梅兰竹菊、两小每天轮流来工坊造半个时辰的零件——如竹墙屋顶，这就是五个时辰的工时。
    相当于顾恪一人做两个多时辰的成果，也是他独力制造一栋标准竹屋的大致时间。
    但经过梅竹的合理分工，每个人都只重复完成整体材料、初步捆扎这部分工作。
    最后顾恪再来完成拼接，就能更快地造出标准竹屋。
    这样调整后，他每日可以造出三栋标准竹屋。
    此刻整块三号仙田的紫竹林终于进入了盛产期，最主要的原料竹竿源源不断，基本能跟上消耗速度。
    正月二十七，二十栋标准竹屋大功告成。
    顾恪选择了立刻升级，塞得工坊内外到处都是竹屋们瞬间消失。
    意识里漂浮的路边摊从一个单层两分的小摊，变成了上下都是两分大小的二层竹楼。
    顾恪对二层小楼的默认设计有些诧异，但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如此单层占地更小，便于投影。
    升到1级后，路边摊权限增加。
    交易无须他亲自过手，收货入库可以由雇工完成。
    以后说不定能在二楼喝茶，看着柏素清带两小在下面买卖货物。
    嗯，好吧，或许他和两小做事，柏素清在楼上坐等诡物妖魔上门更实际一点。
    不喜与人过多来往的柏姐姐，想来更容易接受这种分工，因为杀诡不用与人说话。
    升到1级的路边摊，出摊次数变成每月两次，日期任选。
    不过依然是入夜后出摊，大概是因为妖诡夜晚活动更频繁的缘故。
    不过遭遇黑诡或者妖将的机率不大，大概率游、白诡和杂兵小妖。
    其次交易时间还是半个时辰。
    交易地点可以划定东南西北的大方向，更详细的则不行。
    顾恪能交易出去的货物依然是种子、植物，其余类型需要支付天符通宝购买权限。
    客人交易的东西限制较小，但每次只能选其中一类。
    像在熊家村，顾恪的货物是紫麦种子，换村民的可食用种子、植物。
    补血丸、农学、黑煞掌就使用了天符通宝，单独换了一次盐。
    当然，未提炼的矿盐、盐卤水、粗盐、精盐等算是盐这一类，顾恪可以指定客人以此一类物品，来交换紫麦种子。
    顾恪琢磨良久，觉得这些限制或许是系统对那些百姓的保护。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拥有一种系统出品的异种粮食，或一件本事便足以安身立命。
    单独一种更易保密，种类一多风险叠加，还要掏出更多东西来换取，对他们并不一定是好事。
    熊家村好在地处山区，与周围村庄距离颇远，又很穷困。
    一年到头也没几次外人进村，村子也是一季度组织一批人下山购买日常所需。
    想把紫麦的事隐藏下来，还真不是大问题。
    站在原地琢磨了一阵路边摊升级的变化，顾恪长长松了口气。
    所谓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魂源与标准竹屋一同消耗干净，想赶工都没办法，他的心也完全安定下来。
    回到小茅屋那边，柏素清见他提前回来，只是问了声：“做好了？”
    顾恪点头。
    柏素清双眼亮起：“何时出发？”
    顾恪：“今晚，记得在竹榻上躺好等着。”
    柏素清眯眼：“嗯？”
    顾恪背心一凉，却面色如常地解释到：“醒来就到了第二天黎明，我上次就弯腰在竹榻角上挂了一宿，又酸又疼。”
    柏素清明白了此躺好等着非彼躺好等着，神色秒变平静，颔首：“知道了。”
    说好出摊的事，两人赶快朝书房那边走。
    书房中，秦大小姐狐疑地看着一同进来的两人：怎么感觉这两个家伙偷偷摸摸的，好像有事瞒着我？
    顾恪只是与她打了声招呼，装作对她脸上的怀疑毫无察觉。
    嗯只要我不心虚，别人就会自我怀疑。某人如此想着。
    ……
    是夜，顾恪确定所有人都回屋休息，这才舒服地躺在卧房的竹榻上，盖好被子，闭上双眼。
    意识一动，在系统内选择了出摊。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拥有工书技能，自动获得天工皮肤购买权限。”
    “天工皮肤：稀有三星，售价100单位魂源。”
    顾恪：……系统，你看我是身上能掏出一个大子的人吗！
    呵呵，这点套路就想让我氪金？白日做梦。
    无视掉这再明显不过的骗氪套路，他果断进入了下一项。
    “请选择此次随同出摊雇工：熊小满/吴萍萍/柏素清？”
    这还用选？肯定全都要。
    “检测到雇工吴萍萍强烈的思乡之情，是否以此为凭依，锁定投影地点？”
    顾恪一怔：柏素清呢，怎么没有她？
    可系统确实无此选项，他略一犹豫，还是选了小萍儿的家乡。
    不选这里，也会随机去其它地方，还不如带小萍儿去“探亲”呢。
    “路边摊投影地点选定，北漠国海东北路白苇村。”
    “开始投影，投影结束。”
    “本次投影时限：半个时辰。”
    随着系统提示，顾恪已经站在了刚升级后的路边摊中。
    左右扭头看看，柏素清和两小都在他身后，同样左顾右盼，打量着升级后的路边摊。
    他依旧是神农皮肤，两小还是小村姑的模样，柏素清则是个……村妇。
    所幸这个村妇只是肤色偏黑，容貌却不丑，身段还行，放村里妥妥是会被恶霸地主抢亲的那种“村花”。
    柏姐姐虽有些不适新造型，却也能接受。
    比起0级时，1级路边摊只是多了一层，一楼的内部装饰并无变化。
    顾恪招呼三人，一起打开门板，然后出去，在屋檐下挂起那盏“農”字灯笼。
    回到柜台内，小萍儿正激动又不安地喃喃：“这是大鳌嘴，朝南走出几里地去就是白苇村，没错了，回来了，我回来了。”
    他安慰到：“不用急，既然来了，应该能遇见你的家人。”
    小萍儿闻言只是艰涩地笑着点头，并未曾轻松下来。
    顾恪暗自摇头，不再管她。
    近乡情怯，人之常情，由得她去吧。
    小满在旁边陪着小姐妹，还不忘拿出麦秆糖来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