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夏佐乘坐公用马车，在能源研究院门前和安茹儿道别，然后来到自己的办公地点。
    今天上午的工作是试制13号血魔躯壳的解毒素。
    下午则是拿着解毒素，去13号实验室里进行验证。
    验证工作的操作者是安娜。
    她在封闭式毒物操作台上，将夏佐制作的解毒素和一小撮红沙放在一块。
    一阵黑烟冒了出来，除此以外，并没有其它变化。
    “这是失败了吗？”
    夏佐怀抱双臂站在一旁。
    他这倒不是明知故问，而是有些问题想问下对方，总得找个借口起个头。
    每个研究组有自己的工作事项，一般来说是要对外保密的…
    “嗯..其实还不算失败。”
    安娜考虑了一下目前对方和自己研究组的关系，还是决定透露些事情。
    她把操作台上的产物，封装进单独的金属盒里，并用不同颜色的标签进行标记，同时介绍道：
    “这份产物可以进行第二次毒素分离，看看是哪些毒素和解毒素发生了反应，鉴定出来后就能知道哪些解毒素是有用的了。”
    夏佐意识到，可能在某间实验室里，正有十几个研究员做着二次分离毒素和鉴定毒效事情。
    研究环节之间的研究组保持相互独立，既是出于保密，也是出于安全。
    这几天里从未与那些研究员打过照面，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呢..这次的研究计划有些不一样。”
    安娜将金属盒封装进一个皮箱内，脱下双手的厚手套，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档案袋，展示出袋子的正面。
    “维克斯主管给本次研究计划的定级是s2。”
    安娜指了指档案袋的文字，然后就把它收起来了。
    “s的定义是，在规定时间内进行研究，超时之后..”
    安娜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夏佐，“我们就会进行强制破解了。”
    “强制破解..”
    夏佐嘟囔了一句。
    确实可以强行解除掉血魔躯壳，只是这代价..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你的意思是使用万能解毒药剂，对吗?”
    他紧接着补充道，“如果不是的话，不用做解释。我知道这会让你难办。”
    安娜浅笑说道：“对，确实是用万能解毒药剂。”
    夏佐想了想，“能告诉我维克斯主管限定的时间是..”
    “两个月。”
    安娜竖起两根手指，她看了下培养灌的方向。
    “失陪了，夏佐先生，我得去操作刀具了。”
    “谢谢，安娜。”
    夏佐笑了下，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激活【毒素感应】监视红沙，双眼流露出碧绿色的法术光芒。
    当天旁晚的时候，夏佐在餐厅里吃晚餐。
    他左手带着密讯指环咔嚓咔嚓作响，安茹儿发来一条条思念、担忧、期盼的密讯。
    夏佐吃完饭坐在椅子上，花了些时间安抚独自在家的娇妻，许诺明早对方出门之前，自己肯定会出现在家门口，这才把安茹儿的情绪安抚住。
    “该去上夜班了。”
    夏佐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收好密讯指环。
    “嗡嗡。”
    腰带上扣着的炼金口袋传出震动，这是里面某枚密讯指环接收到密讯后产生的。
    夏佐以为是安茹儿的消息，拿出来一看，发现是雷克索尔那个大光头让他去地下4层汇合。
    几乎是同一时间，维克斯主管的消息也传来了，他让夏佐听从狩魔大师的指挥。
    地下4层，昨天才去过。
    夏佐拎起公文包，脚步轻快地来到目的地。
    雷克索尔和他的冷面同伴瑟瑞特斯，抱着膀子靠在电梯间的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光头见到电梯里的人影，一扬下巴说道：
    “今晚你得出点力了，夏佐。我们要验证一个猜测。”
    夏佐满脸老实巴交，“需要我做什么吗？大师。”
    “跟我们来就知道了。”瑟瑞特斯推开大门。
    三人走了进去，穿过密布武装元素仆从的走廊。
    雷克索尔在编号“08”的实验室前驻足停留。
    透过房门的玻璃口，可以看到有只被切成数段，但仍旧没有死亡的转化者，正被固定在培养罐里动弹不得。
    夏佐凑到门旁看了几眼。
    这个场面没有想象中那么血腥。
    分割成几段的转化者，没有露出自己的器官。
    它外面的那层灰色皮肤包裹住了每一段躯体。
    显然这层皮肤有些特殊，除非被法术强行破开，否则会很好的保护躯体内部。
    “昨天我们小队也抓了1只回来。地下4层难道有不少活着的转化者吗？”夏佐问道。
    “不在少数，六七只吧。”
    瑟瑞特斯叉着腰站在一旁说道：
    “只有具有研究价值的转化者，才会被捉回来。否则都会被烧成废渣。”
    冷面男指了下培养罐，语气像是在讨论廉价的货物。
    “就像这只。去年第10行动队的人去郊外猎杀它，意外发现它能变化自己的外形。这可是要晋升为血瘾者的特征。所以维克斯临时改变主意了，把它抓回来做研究。你们昨天抓的那只也是这样。”
    “第10行动队？”夏佐一愣，“为什么不是咱们第17行动队去抓？”
    瑟瑞特斯手一摊，“你们负责城区。他们负责郊外。而且第10行动队的人比你们多很多，负责的异魔种类也不止血法师一种。就是这样。”
    保持沉默许久的雷克索尔，说道：
    “说实话，夏佐，我觉得你们炼金学派，在某种程度上比异魔更可怕，当然，我说的可怕是赞赏的意思，不是贬义。”
    夏佐看了看房间内的研究员，他们似乎习惯了培养罐里的场景，正淡定地记录着实验所得。
    雷克索尔盯着屋内，说道：
    “我很庆幸炼金学掌握在你们手里，而你们是法师圣殿的一员。否则…难以想象，这种为了真理、真相，一次次解剖目标、研究目标的求知态度，在异魔教会里会引发什么样的可怕剧变..”
    “要我说，现在这局面挺不错。”
    瑟瑞特斯抱着膀子，靠在门框上，看着感慨万分的同伴，“你又不是没经历过上一纪元的最后那几百年…”
    “咱们进去吧。”
    雷克索尔打断了对方的话，敲响金属门板。
    门后的研究员听到敲门声，快步走来解锁了房门。
    “晚上好，两位大师。”
    研究员看到了两个彪形大汉之后的毒物炼金师。
    “晚上好，夏佐先生。”
    夏佐含笑回应，“晚上好。”
    他对今晚要做什么还是有些把不准，本来应该是要去巡视地下6层的，怎么被拉来帮忙了..
    还有两位狩魔大师刚才的交流..
    雷克索尔似乎是对炼金学派研究异魔的态度和操作心存余悸，听上去是【血腥与动荡之年】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维克斯有通知你们吧？”
    雷克索尔指了指培养罐，“我们要使用这只活着的转化者。”
    “当然了，大师，请便。”研究员说道，走回操作台，按下“复位”的按钮。
    培养罐周围的四座炮台不再有光束射出。
    培养罐里被切成几段的转化者，脱离了元素光芒的束缚，伤口处的血肉蠕动，重又变回了一个整体。
    转化者龇牙咧嘴地敲击罐壁，发出一声声愤怒的咆哮，但声音和震动被厚实的罐壁和玻璃隔断阻挡，没能够传出来。
    “你们先出去吧。”
    雷克索尔等两位研究员离开后合上房门，打开玻璃隔断的密封门走进去，来到培养罐旁边，朝着隔断外招手。
    “夏佐，进来搭把手，对这只转化者使用衰败诅咒，不要停下，除非我告诉你可以收手了。”
    “是，大师。”
    夏佐走进玻璃隔断内层，朝着培养罐里的转化者伸出左手。
    漆黑的诅咒烙印出现在转化者的身上，烙印周围的皮肉迅速萎缩。
    转化者用双手擦拭肚皮上的烙印，却没法儿把它赶走，只能猛烈敲打罐壁，怒瞪夏佐发泄怒火。
    夏佐神情镇定地维持着法术，丝毫不为对方仇恨的目光所动，转化者面目丑陋，身心扭曲，还惨害过正常人类，每一只都死不足惜。
    瑟瑞特斯站在操作台前，从药剂带上抽出几支玻璃瓶，拨开瓶塞，倒进操作台上的输液口里。
    药水通过操作台和培养罐之间的单向输液通道进入到培养灌中，洒在转化者的身上。
    瑟瑞特斯等转化者全身沾满药水后，取出一大瓶炼金粉末与药水混合到一起，然后再倒进输液口。
    转化者被药水淋湿，灰白色的皮肤上沾满了靛色的黏液。
    “瑟瑞特斯，等我们把它的血肉躯壳解除掉，你再打开培养罐。”
    雷克索尔朝同伴说道，接着看向夏佐，“培养罐一打开，你就停止施放衰败诅咒，用毒素感应观察这只转化者。”
    “是，大师。”
    夏佐大概猜到他们想做什么了。
    光头和冷面男像看看这只转化者体内有几种血魔的血液。
    雷克索尔抬左手，施放出衰败诅咒。
    狩魔大师的法印威能巨大。
    诅咒烙印刚一出现在转化者身上，它便痛苦的蜷曲成一团，身躯像熔化的蜡块一样凋零，原本的污秽血肉变成了一摊靛色的蜡液，再从蜡液变成废渣。
    “夏佐，施放毒素感应。
    “我们只是解除了转化者的血肉躯壳。
    “它确实死亡了，但没死透。
    “血魔的血液正在支撑着它苟延残喘。只有丧失了血魔的血液，转化者才会真正死亡，不存在一丝被复活的可能。”
    雷克索尔语速飞快地说道，同时朝瑟瑞特斯挥挥手，示意对方打开培养罐。
    夏佐脑海中有十几行信息传来，但暂时没功夫查看。
    他放下左手，两眼浮现碧绿的法术光芒。
    在毒素感应提供的特殊视界中，废渣上的毒素光芒正在快速变化。
    “大师，它好像做了些什么。有12种不同颜色的毒素光芒，数量正在减少，还剩..”
    夏佐紧拧眉头盯着废渣数了下，“只剩下2种了。”
    雷克索尔怀抱双臂，围着培养罐走上几圈，鼻翼扇动细嗅气味。
    “看来异魔教会的血法师们，又掌握了新的血魔血液回收法术。这只转化者排泄出来的血魔血液，竟然是凭空消失的，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挥发到空气中。难怪我们一直没注意到转化仪式的变化。”
    雷克索尔抽出两瓶药剂和一把勺子递给夏佐，“你把两种不同颜色的废渣检测一下。”
    夏佐取了两勺废渣，分别放进两支玻璃瓶里。
    瓶底出现了许多细密的小血珠，意味着这只转化者吞噬了许多同等体型的活体生物。
    雷克索尔用镊子夹出血红碎钻，放进小黑盒子里，得到了两个名字：
    乌珐里斯、乌托琉斯——与几天前的检测结果一样。
    瑟瑞特斯从玻璃隔断外走进来，听到这两个名字后，嘴角扬起冷笑，目光浮现恨意：
    “血法师想将我们俩引开。这帮杂碎真是一如既往的阴险。乌珐里斯在几百公里外的地方。乌托琉斯也是这样。要是按照咱们以往的做法，一人负责一只，波塞顿市就没有狩魔学派的成员值守了。”
    冷面男盯着罐体里的废渣打量一会儿，“我们得和它们比速度，雷索。”
    光头面色深沉地一点头，突然看向操作台，自嘲地笑了一下，“哈，我开始有些理解炼金学派。”
    “什么？”瑟瑞特斯明显一愣。
    “还记得之前那两个研究员在做什么吗？他们把转化者分成了好几段来研究。”
    雷克索尔双目闪烁思索的光芒，“我们也要这么做。分段摧毁转化者的血肉躯壳，这样它没法立刻排泄出体内的血魔血液。”
    “这是不是维克斯留下的暗示。”瑟瑞特斯说了句奇怪的话。
    夏佐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暗示指的是什么…
    那两位研究员，为什么要在雷克索尔和瑟瑞特斯抵达前，分割转化者进行研究？明显是在遵照维克斯主管下达的研究指令。
    当然，也可能是巧合。
    但雷克索尔不认为是巧合，和炼金学派共事多年，他知道这个同盟的脾性。
    “维克斯可能是在暗示我们，也可能是他接收到了更高一层级的命令。总之，炼金学派比我们更加严谨，也更加小心。他们的一些做法，值得我们借鉴。”雷克索尔搓着下巴考虑了几秒，猛一拍手说道：
    “夏佐，待会儿由我来摧毁转化者的血肉躯壳。你施展毒素感应，检测废渣。”
    光头看向对方，加重语气，“动作一定要快。”
    “是，大师。”夏佐点点头。
    雷克索尔从口袋里拿出一袋药剂瓶递过去。
    三人来到地下4层11号实验室。
    这里的研究员做着同样的事情——分割转化者，分段研究每一部分的不同之处。
    瑟瑞特斯在研究员离开后，接过操作台的控制权，用炮台射出的光束固定住转化者，再次分割才刚恢复成一整块的转化者。
    “我们从它的四肢开始。”
    雷克索尔面无表情，冷淡地看着培养罐里的转化者。
    那种冰冷的目光，让对方陷入恐惧，转化者的黑色眼睛里似乎多了些绝望的情绪。
    瑟瑞特斯往操作台的输液口里倒入了打量药水，将转化者染成靛色。
    雷克索尔朝着转化者的左臂施放出衰败诅咒，不过五秒钟的时间，左臂就化成废渣洒落到罐体底部。
    夏佐用左手夹着三支玻璃瓶，右手握住勺子，在培养罐打开的瞬间，立刻连挖三次，抢在转化者排泄血液之前，往玻璃瓶里放入3份不同光芒的废渣，最后关上罐门。
    三枚血红色的碎钻出现在玻璃瓶里。
    雷克索尔神情凝重地夹起碎钻，放进小黑盒子里。
    “伊..珐..珞..克”
    “伊..博..伊..克”
    “霍..桑..默..珐”
    小黑盒子吐露出三个血魔的名字。
    雷克索尔沉默地走到玻璃隔断外侧坐下。
    瑟瑞特斯从口袋里翻出一本破旧的典籍，放在操作台上小心翼翼地翻阅，泛黄的书页上满是破洞和血污，仿佛稍微多用点力就会出现新的破损。
    夏佐见两人陷入了思索，也找了个座椅坐下来，查阅先前的金手指信息。
    他跳过了结算奖励的那一部分，直接找到新增特长。
    …
    【特长名称】血肉掌控·残缺
    【特长说明】此特长不完整，你只能对自己的身躯施加影响。
    【特长效果】
    激活此特长，重组目标（仅限自身）的血肉，或是容纳外部事物。
    此特长生效期间，将依照重组程度及所容纳事物的特性，受到相应的躯体受损或获得特殊效果。
    关闭此特长，将强制恢复到躯体的初始状态，体内容纳的外部事物也将被强制排出。
    …
    这..这特长是不是不想让我当人了？
    夏佐低头捂住自己的前额。
    他早就知道可能会获得这种效果奇葩的特长。
    别忘了。
    转化者是能够钻进活物躯体里的。
    以后再多杀几只转化者，说不定能获得对应的特长..
    到时候，就要考验本心了…
    夏佐回过神来。
    他把【血肉躯壳·残缺】的特效又读了一遍。
    尤其是“容纳外部事物”这个特效。
    他读了好几遍才弄懂是什么作用，不过还需要进一步试验才能彻底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