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跳越来越弱，顾小暖盯着地面，缓缓靠在了背后冰冷的墙上。
    嗡嗡嗡。
    电话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竟然是季向南打来的。
    顾小暖皱眉将电话接起，季向南冰冷的声音传来。
    “今年族群死亡的数字过多，需要补充，我这里有名额。”
    顾小暖一愣，季向南那边的电话传来女人的声音，似乎在喊她。
    “老头子，你该不会是让我……”
    “怎么可能。”
    季向南略带嘲讽的开口，“你自己都是小朋友，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制造新同族。”
    “那你给我打电话……”
    “这件事我交给了雪莉，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有没有人选。”
    顾小暖，沉默了。
    “我只需要创造一个，如果有人类肯自愿，再好不过。”
    季向南似乎在等着顾小暖的回答，最后等来的却是沉默。
    “好了，我知道了。”
    电话就此挂断，一阵盲音响在耳边。
    手术室之内，各种各样机械声音之间，属于余生的心跳，已经弱到快要听不见了。
    顾小暖靠在墙边，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上方亮起的灯光。
    温婉陪着他女朋友坐在外面，他的女朋友似乎止不住抽泣，一直在哭。
    顾小暖微微皱眉，手握紧了手机。
    刷——！
    一道气息猛然自窗外掠过，顾小暖惊的瞬间扬眸。
    那是雪莉！
    她不是应该在t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迅速跑进这一层的楼梯间，直接敲晕了站在窗户边吸烟的男人，推开窗户跃了出去！
    “雪莉！等一下！”
    外面，顾小暖看着在前面的雪莉，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雪莉回头，停在了建筑外面的某处凸起，挑眉看着顾小暖，“小朋友也在啊，真巧。”
    “你来这里……”
    顾小暖也停在了某处，血眸看着她，欲言又止。
    “向南没和你说？不应该啊。”
    雪莉抬手，食指微微拂过了自己的下巴，看着顾小暖。
    “既然知道，还叫住我做什么？”
    顾小暖抿着唇角，雪莉有些不耐烦，“向南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附近，当然是随便抓一个快要死的人类。”
    她挥挥手，“小朋友自己玩去。”
    说完，她的身影直接跃起，顾小暖这一次并没有跟上去，看着她闪身到了某个位置，下一秒就不见了踪影。
    顾小暖微微垂眸，几个闪身又回到了手术室走廊上。
    看见她重新出现，温婉抬起了头。
    她已经泪流满面，顾小暖愣住，这才发现已经听不见了余生的心跳。
    他的女朋友哭倒在座椅上，温婉无声落泪看着顾小暖，“小暖，经理他……”
    顾小暖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那个不肯放弃同自己回忆的余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个唯一和自己人类时期有关联，如此执着不肯放手的余生，已经死了。
    死亡，是人类在这个世界的彻底消亡。
    凌晨2点的时候，余生的家人终于赶到了医院，可是已经晚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戚、痛苦，止不尽的泪水和哭喊。
    之后的事情都交给了他的亲人去办，顾小暖轻轻拉着情绪被感染的温婉，带着她走出医院大门。
    “小暖，怎么会呢，经理他才这么年轻，怎么就……说走就走了？”
    温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看着自己的手机，“昨天经理还在群里说话呢，我无法接受，他就这么没了……”
    顾小暖直接将她抱起，脚下用力，自暗处跃起飞到了空中。
    医院渐渐远离，温婉却始终抽泣着。
    顾小暖带她回家之后，温婉还没能从悲伤的情绪中释放，最后哭着睡着了。
    并没有去隔壁，顾小暖静静坐在她的床边，黑眸看着玻璃外面的夜色。
    人类生命的逝去，就是这么短暂。
    就像是一颗流星，自天边滑过留下一点光亮，最后就坠入了看不见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每一天每一分钟都有人类逝去，都有鲜活的生命终结自此。
    顾小暖低头，看着自己冰冷的手掌。
    他们是很的脆弱，似乎什么都可以让人类结束生命。
    这也是为什么活着如此宝贵，为什么吸血一族渴望人类温热鲜活的血液。
    身为死者的他们，渴望着生的气息，渴望着生的温度重新降临在这副冰冷躯体。
    永生，是一种无尽的折磨。
    嗖。
    同族气息的迅速逼近，让顾小暖瞬间警觉。
    血眸盯着窗户外面，来的却是身穿一身黑色西服的执行者。
    顾小暖一愣，为什么执行者会来这里，找她的？
    执行者带着手套的手，微微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窗户。
    发现顾小暖还坐在那里不为所动，抬手摘掉了墨镜。
    猩红无比的眼睛看着她，手指轻轻甩动了一下，“小吸血鬼，把窗户打开。”
    顾小暖站起身，床上的温婉已经入睡。
    她看着窗户外面的执行者，上前，打开了窗户。
    执行者自外面一跃而入，想要上前，却被顾小暖拦了下来。
    “你不是来找我的？”
    顾小暖挡在他面前，隔开了他看着温婉的视线，尖牙自口中露出，“你要对这个人类做什么？”
    执行者看着她的小尖牙笑了，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当然是要处理她的记忆。”
    “记忆？”
    顾小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执行者扬起嘴角，“新的同族已经诞生，自然要处理一下所有人类时期的有关记忆。”
    顾小暖回头看了一下温婉，是她认识的人变成了新的同族？
    “听明白了就让开。”
    执行者笑了一下，眼神已经转冷。
    顾小暖脚步微动，闪到了一边。
    执行者直接走到了温婉面前，闭眼沉睡的温婉像是受到什么呼唤般，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看见的，是一双猩红无比的眼睛，在温婉的世界里，她正身处黑暗，两个血色的巨大月亮，出现在她面前。
    顾小暖在一旁静静看着，不过几分钟时间，温婉重新闭上眼睛，倒回了床上。
    她的呼吸柔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
    执行者站起身，直接走到了窗户前，刚要离开之际转头看向顾小暖。
    “小吸血鬼，两个食物，很奢侈啊。”
    他轻笑着直接跃窗而下，顾小暖这才反应过来，那天送邀请函的同族也是他。
    “小暖，是你回来了吗？”
    顾小暖听见了陆一沉打开窗户的声音，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睡意。
    回头看了看床上的温婉，顾小暖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打开门的时候，陆一沉的身影自卧室走了出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余生怎么样了？”
    顾小暖微微皱眉，换完鞋之后，低低开口，“他死了。”
    在暗中的陆一沉似乎愣住，半天都没有回应。
    顾小暖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陆一沉看着她，手抬了起来，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你不难过吗，他毕竟是……”
    “不会难过，死去的人类有什么可难过的。”
    顾小暖走进卧室，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她光洁白皙的皮肤，在黑暗里更为清晰明显，陆一沉打开衣柜，拿出了她的睡衣。
    顾小暖迅速穿好，“快睡觉吧。”
    重新躺在床上，陆一沉探手将她直接揽进了怀里。
    冰冷的小身体缩在他温暖的怀里，这一次，竟然是顾小暖先睡着了。
    她陷入了深度睡眠，似乎有些疲累。
    陆一沉的眸子在暗夜里闪着细微的光亮，一边看着她，一边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动作轻柔无比。
    他背对着窗户，缓缓转头。
    余生死了，为什么吸血一族的执行者会来这里处理温婉的记忆？
    陆一沉沉思了一会儿，眉峰皱了起来。
    拿过手机，他迅速发出了一条信息，很快便有了回复。
    内容，是这一年吸血一族的新增名单和数量。
    陆一沉翻看着，直到看见了某个名字之后，手指停在了上面。
    这上面，余生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盯着这个名字，过了好半晌，却是笑了。
    放下手机，他像是抚摸一只猫咪般爱怜有加，自上而下的轻抚着。
    手指轻轻卷起顾小暖的一缕黑发，缠绕在指间。
    他微眯着眼睛看在指间穿梭跳动的黑发，喃喃低语。
    “小暖，若是你知道他变成了同族，又会是什么表情？”
    他看着沉睡在自己怀中的小吸血鬼，薄唇轻吻上她的额头。
    “这样也很好不是么。”
    陆一沉扬起嘴角，将怀中的顾小暖抱的更紧。
    顾小暖醒来的时候是早上7点，今天上午没课，并没有闹铃的声音。
    身边的陆一沉还在沉睡，他半个身子都挂在了她身上。
    隔壁，她听见了温婉的动静。
    顾小暖自床上起身，走到客厅从窗户外面到达了胳膊。
    她悬空在外面，看见了正在做饭的温婉。
    她嘴角噙着笑容，脸颊红润，甚至嘴里还哼唱着歌曲。
    “小暖！你吓到我了！”
    温婉抬头，被窗外的顾小暖着实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将窗户打开，“怎么这么看我？”
    顾小暖抿唇，发现了她的不太对劲。
    “我先吃东西，今天有很多工作要赶，经理临时出差，又要开始忙了。”
    听到这句话，顾小暖的眼睛微微瞪大。
    “你说什么？出差？”
    温婉吃着东西，点点头，顾小暖站在那里，隐约明白了什么。
    昨天的执行者来处理的记忆，是有关余生的。
    【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