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拨云见月
听完秀保和家臣的对话,高虎不禁脸色惨白,浑身震颤来:“主公,难道您怀疑…”
“不错,证据摆在眼前,即便我心千万个不相信,也不能无视这个残忍的事实。”秀保紧闭双目,右手挤按着太阳穴,痛苦之情溢于言表。
“臣也没想到,作为浅野家的女子,竟会为近江派做出如此吃里爬外的事情,若是让浅野弹正知晓,一定也是痛心疾首吧。”高虎无奈地感慨道。
秀保却摇了摇头,思索道:“凭我对她的了解,虽说有些孤傲不招人喜欢,但思虑单纯,也还算是谨守妇道,绝不会无故做出这种事,想必也是有一些苦衷。”
“那主公打算如何处置呢,是立即收监,还是装作不知以免打草惊蛇?”高虎颇为关心秀保接下来的决定。
“容我先去看看吧。”秀保轻叹一声,便让众人先行回去,具体事宜第二天再做商议。
拖着沉重的步伐,秀保来到了樱姬寝室门前,看着房内微弱的烛光,不禁自言自语来:“说过今晚会过来看她,她还真就留灯到现在,这么单纯的女子,怎么会伤我的心呢?”
秀保本想踹开房门进去质问一番,可看到这幅场景又有些于心不忍了,毕竟自己从来就没有好好陪过她,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她就好像一件用不到的器物,被自己永远放置在角落里,直到积满了灰尘,缠满了蛛丝,最终慢慢逝去。
想到这里,秀保收回了临门一脚,转身向御殿走去。
就在这时,不管是机缘巧合又或者是心有灵犀,房门竟轻轻地打开了,樱姬披着小褂迈着碎步走到了门廊上。
“殿下这就回去么?”樱姬胆怯地询问道。
“啊,看你屋灯亮着,就顺便过来看看。”秀保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借口。
“这样啊,多谢殿下关心。”樱姬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小声嘀咕着。
“真是个傻丫头,难道就不能提醒我,是我要来看你才等到现在的么?”秀保背对着樱姬,只觉得她又好气又好笑。
“那我就先回去了。”秀保直了直身子向前迈出了一步。
“请等一下。”樱姬踩着木屐“咯嗒咯嗒”地追了上去,恭敬地将手炉赠给了秀保。
秀保却将手炉还给她,微笑道:“现已是阳春三月,怎还需要火炉?夫人体寒,自己享用便好,无需挂念为夫。”
“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樱姬有些失落地向寝室走去,想必她自己也觉得这个搭讪方式太过牵强吧。
“不过夜已深,阿江和菊姬想必都已入睡了,不知可否在夫人处借宿一宿?”秀保温和地询问道。
“当然可以!”樱姬转过身,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秀保,激动地说道,也许觉得有些轻浮了,立即躬身致歉:“妾身的一切都是殿下的,何来借宿一说,妾身失礼了。”
“你不介意便好,”秀保走上前去,拉樱姬的手便往屋内走去,“那今晚就打扰夫人了。”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早就使樱姬樱唇紧闭,双颊绯红,哪还应答的能力,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秀保带回了寝室。
“殿下是不是先喝点酒暖暖身子…”樱姬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喝了,天色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秀保很随意地躺倒了樱姬的床榻上。
“殿下,那容妾身为您更衣吧。”樱姬脸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不用了,就这么凑活就行了。”秀保麻利地钻进了被窝,冲着樱姬微笑道,“想什么呢,赶紧来睡觉啊。”
“是,”菊姬走到秀保目光不及的角落,羞涩地脱掉了小褂和小袖,只留得一件单衣,趁秀保不备,迅速将蜡烛吹灭,摸索着来到床边钻进了被窝。
屋内一片漆黑,两颗年轻的心仅隔着一层被褥,上次如此接近已是半年之前了。
“你冷么?”秀保问。
“不冷。”樱姬回答道。
“那你抖什么?”
“妾身,妾身是高兴的。”
“哦,高兴什么?”
“殿下对不。”
“对不什么?”
“上次惹您生气了。”
“什么时候?”
“就是上次这个时候。”
“我怎么不记得?”
“殿下…”
秀保让樱姬转过身来,虽是黑夜,却仍能感受到对方目光流露的默默深情。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秀保温柔地抚摸着樱姬的额头。
“真的么,您不怪我了?”秀保明显能听到樱姬的抽泣。
“怪你什么,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么。”不知什么时候,秀保钻进了樱姬的被窝,将她搂在了怀里。
“殿下你…”
“别再说了,难得今晚我过来,就不想做点别的么?”
“殿下…”
…,…
“殿下,您会一直疼我么?”樱姬依偎在秀保怀撒娇道。
“当然,你可是我的夫人啊。”秀保眯着眼睛,仍在回忆刚才那刻的美妙时光。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您会原谅我么?”樱姬轻声试探道。
“犯错?”秀保猛然想了这次来的目的,可他脑袋早已有了一个更为完美的计划,便敷衍道:“傻瓜,你怎么会犯错,好啦,你也累了,赶紧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秀保便在评定间召见了以心崇传,藤堂高虎以及那须资吉这三位最值得信任却有足智多谋的家臣。
高虎最先耐不住性子,紧张地问道:“主公,昨晚问得怎么样了,樱姬夫人有招出幕后黑手么?”
秀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激动:“昨晚我想了想,若是直接和她挑明,以她的性情恐怕没脸活下去了,这不管是出于私人感情还是维系尾张派的关系上都是不可取的,因此,我想到了一个更好得办法。不过,这次特地请崇传大师过来,还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崇传不愧是天生的政客,即便想到了秀保将要问得问题,却依旧是面不改色,恭敬地回答道:“主公请说,臣下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秀保挠了挠头,“这次回来,从看到牧荑那一刻,便感觉御前和周围的人怪怪的,特别是舜姬和樱姬,似乎她们之间有些瓜葛,再加上这次樱姬里通外人,我总觉得这几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我东行会津期间,堀尾大人坐镇伊势施行乐市乐座,青木和桑山大人也都在纪伊整顿封地,郡山城便只有您了,请问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是啊,臣也觉得奇怪,小公主诞生之后,御前和智云院就再也没有高兴过,就连樱姬夫人也是经常以泪洗面。”资吉也趁势说出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以泪洗面?你是说生下小公主后么?”秀保关切地问道。
“正是,”资吉点了点头,“话说御前的早产来得突然,臣本想率领侍卫进入后院保护,没想到却被舜姬夫人赶回了前殿,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侍卫们才被允许进入后院巡视,当时便见到有几个侍女哭哭啼啼的…”
“那须大人切不可臆断。”崇传及时制止了资吉,平静地说道:“主家之事岂能容我等下臣说三道四,或哭或笑皆随御前,我等守口如瓶便可。”
“听你的意思,是御前让你‘守口如瓶’的么?”秀保冷冷地看着崇传。
“这,请恕臣不能相告。”崇传伏身请罪道。
秀保霍然身,指着崇传质问道:“你是听御前的还是听我的?”
“自是听主公吩咐。”崇传从没见秀保发火,自知纸包不住火,只好道出实情:“御前不想让您直到少主的事,也是为您和丰臣家着想啊。”
“你说什么?少主?”
秀保一个踉跄跌坐在地,终于把所有事情串联来了,不到一天自己就已经遍体鳞伤了,而伤害自己的却是最爱的两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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