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陵城待了一夜后，夏言便动身前往了万仞寒芒山。
    这是他第三次来西域了。
    但这次他也没什么心思欣赏沿途的风景，只想着能快点到。
    毕竟他心里一直有点慌乱。
    赶路途中，唐天策去世的消息也彻底传了开来。
    正如他先前预计的那般，这是件大事。
    就如同魔道两教高于六宗一样，正道顶流中，三山的分量也确实比五派高一些。
    而修士嘛，寿命比凡人要长很多。
    所以权力更迭也没那么常见。
    所以，唐天策这一死，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首先联系他的就是孤柏。
    他原本是想让交际能力更强的萧默然做代表去的，但一听说夏言已经在前往万仞寒芒山的路上，便索性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他。
    那些和他联系颇多的魔道中人，同样和他做了通讯。
    这让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渐渐变得更差。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心境不稳。
    毕竟他以前做过傀儡，又有通明剑心辅助，按道理来说，情绪把控这一块，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起伏波动。
    直至来到万仞寒芒山的山门前，他才努力的平复好了心情，缓步走了进去。
    虽说和花灵灵有定了终身的私交，但他现在是代表渡仙门前来吊唁，自然不能失了规矩。
    昔日有些冷清的万仞寒芒山，此刻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作为二位少宗主的师傅，同样也是门内长老的雪峰真人和鹤鸣真人，此时正分立山门两端，担任着招待的工作。
    “夏掌教。”
    见到夏言的身影出现，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叫了他一声。
    虽说他只是个代.理，但叫一声掌教倒也无可厚非。
    “雪峰前辈。”
    夏言抱拳一礼，“掌教师伯派我前来吊唁，节哀。”
    “嗯。”
    雪峰真人点了点头，“那就跟我来吧。”
    有一说一，让他们俩来做接待的布置，其实很巧妙。
    暗地里的较劲，其实从这一刻也就开始了。
    这二位长老，当然代表的是各自背后的那一位少宗主。
    来吊唁的宾客和谁走，就已经有点站队的意思了。
    有一说一，姜相胤这些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打理布置真的很好。
    毕竟他比花灵灵成为少宗主的时间要早些。
    加上他本身家大业大，为人处事又是个见人三分笑的性子。
    大家似乎都更愿意让鹤鸣真人引导他们进山。
    这就造成了一边门庭若市，一边门可罗雀的奇怪景象。
    直到夏言的前来。
    他这个举动，表明的是他的立场。
    他一直都是支持花灵灵的嘛。
    但你要知道，夏言现在在元灵界中，也算是很有分量的人物。
    他的举措很容易影响到其他人。
    尤其是那些在他之后前来的。
    这些人大概率不知道他和花灵灵之间的事情，但见他往雪峰真人这边走，却也肯定会多想。
    部分心智不坚者，犹豫了一下便步了他的后尘。
    就算实际上不支持，明面上也得卖他一个面子才行。
    “这事情好突然啊……”
    前往灵堂的路上，夏言和雪峰真人闲聊了起来。
    “唉，怎么说呢，自从冲击大乘失败后，宗主本身就随时都有可能……你懂吧？”
    面对这个五年未见的女婿，雪峰真人也不避讳，压低了声音说道，“只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至少情况对灵灵来说是不好的。”
    “她闭关的如何？”
    “半步化神。”
    雪峰真人摇了摇头，“其实只要再给她点时间，至少让她顺顺当当进了化神境也行啊……”
    他的语气中满是遗憾。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唐天策的情况，其实和先前的孤柏差不多。
    都是早期的境界瑕疵导致的冲境失败。
    这种情况没得救，就怜墨月说的，“想死我不拦着”。
    能活多久全看天意。
    也没人能阻止，他自己都不行。
    所以，“再给她一些时间”这样的话，更多也只是一种无奈。
    “那姜相胤呢？”
    夏言跟着他叹了口气，顺便多问了一句。
    “他突破到了化神后期圆满。”
    雪峰真人苦恼道，“所以啊，这所谓的宗主之争，一开始就已经不公平了。”
    这个确实。
    五年时间，你能提升境界，人家肯定也能提升。
    更不用说姜相胤原本就是上一次量天玄谱化神榜的第一了。
    他不是只会玩手段。
    他的实力同样不弱。
    “啧。”
    夏言咬着嘴唇啧了一声，“算了，先把该走的流程走完，然后我和她聊聊好了。”
    “行吧。”
    雪峰真人叹息道，“她现在正在给唐宗主守灵，等下去了应该就能见到。”
    说话间，二人便来到了灵堂。
    万仞寒芒山历届的宗主葬礼，都是直接在掌门大殿举办的。
    正中一口棺木，周遭好剑无数。
    生于剑中，死于剑中，这便是剑修圣地的最高礼遇。
    而作为少宗主，花灵灵和姜相胤也是一左一右的跪于棺木两侧，守灵的同时，也同样负责迎来送往每一位前来吊唁祭拜的宾客。
    “渡仙门代掌教夏言，前来吊唁！”
    门口一声呼喊，让二位少宗主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了他。
    夏言缓步走进，和花灵灵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两人谁也没想到，五年后的重逢，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花灵灵欲言又止。
    夏言也是一样。
    他们其实都有不少话想和对方说。
    但简单的眼神交流后，他们也达成了一致。
    死者为大嘛，至少等祭拜完了再说。
    三鞠躬三柱香后，夏言顺便瞻仰了一下唐天策的遗容。
    他和五年前大不一样。
    那时候他至少还是外强中干，虽说孱弱不堪，至少看上去是个丰神俊朗的中年男人。
    但现在的话，他整个人都瘦削了一大圈，如同枯萎的树木一般，老态尽显。
    真要比一比的话，哪怕是雪峰真人鹤鸣真人这些实打实的老人，都要比他这副模样年轻不少。
    见到这一幕，夏言长长叹了口气。
    当真是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
    正是因为不想死，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求仙问道。
    但也有无数人倒在了这条漫漫长路上。
    可怜，可惜，可叹，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