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黑月之潮(八)
“黑王为什么要创造你?”
“为超脱,为真理,为一,为全,为整。”
“黑王是怎么死的?”
“父不会死,那只是长眠。”
“既然你是全知的,为什么还会被黑王封印。”
“全知并不代表全能。”
“黑王有多强?”
“父即是神, 这世间的规则由父制定。”
“谁复活了你?”
一个气泡飘到了路明非的面前,里面是一个老人,长着和橘政宗十分相像的脸。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老人坐在最高处的王座,脚下匍匐着无数人。
“他将我的孩子们送到我的面前,我便实现他的愿望。”
“你让他...在梦中成为皇帝?”
“这便是他想要的,他的精神得到了超脱,从此永生不灭。”
“他干了什么?”
气泡再次展现,
那是暴雪纷飞的黑天鹅港, 老人在实验室里研究混血种,抽取龙血,制造胚胎。
接着是日本,老人做了易容,准备好十六瓣菊的家徽,来到蛇岐八家。
他抽取自己的基因,与白王后裔的卵子相结合,在胎儿的脑中植入贤者之石。
他创立了猛鬼众,戴上能剧面具,策划一出出好戏,让蛇岐八家中的鬼,诚心诚意地为他工作。
技术发达之后,他隐藏在幕后,只以克隆人现世。
他挑起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矛盾,在激烈的竞争下, 两者的势力如军备竞赛般强大起来。
蛇岐八家建立起源氏重工,制造了辉夜姬, 成立丸山建造所, 猛鬼众占据大阪,发展实力,研究进化药。
黑暗的房间里,老人透过摄像头操控着外面的一切。
“他妄图窃取王的力量,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你的妻子会被作为我的寄宿体使用,在我的精神回归之前,他会将寄宿体里的胎血抽取,过渡到他自己的身体里,以此获得王的权能。”
“这计划能成功吗?”
“没有龙之心,终究无法获得王之力,他注定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这对他来说是再悲哀不过的事情。”
“所以他死了吗?”
“要看你如何定义死。”
路明非默默地看着这个纯白的光点。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我是全知的。”
“也是,不然你就不会和我这么多废话了。”
路明非又拔出了刀,注视着楔丸冰冷的刀面。
“你杀不死我。”
“只要我相信我能杀死你,我就能杀死你。”
纯白的世界忽然变了, 窗外的墙壁下垂下爬山虎, 春夏的傍晚,夕阳的斜光照在课桌上。
这里变成了仕兰高中的教室,操场上空无一人,却是路明非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纯白的光点浮在黑板前,路明非站在课桌之间的缝隙中,遥隔相望。
淡淡的笑声传出:“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只是随口说两句,因为绘梨衣的梦里没有我,老唐的梦里也没有我,一个是我的未婚妻,一个是我的老大哥,老唐就算了,至少绘梨衣应该拉着我的手。”路明非的手指拂过课桌,“这里其实是我的精神世界吧,伱们是不是叫它尼伯龙根?”
“对你来说,可以这样解释,所想便是所知,你是唯一的不确定,谁也不能干涉你的行为,我无法将你投影到梦中,那会导致梦的坍塌,因为你所在之处必是真实。”
“我是谁?”
“你是路明非。”
“不愿意告诉我吗?”
“即使是太阳,最终的结局也只是变成会被人遗忘的尘埃,唯有成就太一,才能超脱于这终局,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父的第三位格啊,你还在迷茫吗?既然如此,便把成就太一的机会,让与我吧!”
纯白的光点忽然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路明非巍然立于光芒之中,他的服饰,慢慢变化,原本的校服碎裂为一片片的白纸,便是重新组合到一起,化作那旧古的素衣,左手臂化作枯朽的义手,另一把长刀出现在他的背后,鲜红的刀鞘,散发出妖异的血红气息。
楔丸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已然有了答案。
因为那是九郎赠与他的刀,是思念,也是羁绊。
所想即所知,这便是他的权能,亦或者说,是赐予死物生命。
或许九郎、米娘乃至苇名的一切,都是过去的某一個刻存在的事物,但他出现在那个世界,过去就变化为新的真实。
白王血裔,怎么能比的上他这样的存在呢?
若是能吞噬他的灵魂,吞噬他的肉体,便能超脱从而更加接近太一。
自始至终,白王的目标都是他。
绘梨衣,只不过是幌子,白王的唯一目的,就是把他吸引到此处地界来。
若是在刚才的精神世界,路明非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世界,那么白王就能钻这个空子,在精神中一点点侵蚀路明非。
以此,它便可以将路明非取而代之,精神乃至一切,都将成为它的所有物,这便是白王最恐怖的权能。
精神元素,之所以能凌驾于四大元素之上,是因为它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所想即所愿,所愿即所得。
这才是精神元素真正的意义。
贤者之石,作为炼金术的最高杰作,能发动神一般的奇迹,将它作为杀死龙王的毒药,简直是暴殄天物。
在亘古的时代,白王将三分之一的同族炼化成贤者之石,妄图超越黑王,以追求那无所不能的太一。
黑王最终制止了它,将它禁锢于海上,以毁灭的暴雷磨灭它的精神和意志。
历经无穷的岁月,它终于从牢笼释放,作为掌控精神元素的王,即便精神束缚,也能在无边的黑暗中思考。
牢笼并没有磨灭它的欲望,反而变得更加强烈。
“圣灵啊,你有没有想过,世界上可以确信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天空、空气、土地、形状、色彩还是声音?
人是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的,只要捏造出感官,他们便以为自己处于真实的世界中,但他们的身体不一定存在,他们的世界不一定存在,真正的能确信的,只有在思考这些东西的精神本身!”
白王的话语是如此狂热。
“精神是一切的依凭!梦和现实也能对调,多元宇宙的无限可能性,在被认知的时刻便诞生了!唯有太一能探索这无穷的可能性!那是真正的王权,是父也在追求的东西!”
“所以,把追求那权力的机会,赐予我吧!”
白色的光如创世般耀眼,仿佛要吞没整个世界。
路明非无话,抽出了背后血红的不死斩。
其名为拜泪,这是能斩断不死的刀,但它会献祭拔刀之人的生命,唯有背负龙胤之力的人能使用它。
“但是哥哥,你已经支付过代价了!”
小男孩的声音穿透了空间。
下一秒,红色的刀光斩断了一切,空间破碎,坍塌坠落。
路明非再度回归到现实之中,直升飞机盘旋在火山顶,在接近富士山之时,他们便陷入幻境了。
驾驶员被白王操控,其余所有人都还困在梦中,唯独老唐的虚影投射在半空中。
一个庞大的身影沐浴在岩浆中,那是一头白色的龙,无数鲜红的宝石镶嵌在纯白的鳞片上,火山口被细如丝绸的白丝占据了,里面包裹着许多的“猛鬼”,他们带着面具,脑袋和身体却被这种白丝穿透了,身体的所有血液都被抽走,因此白丝变成了染成了红色。
白王借助火山的能量,吞噬了这些白王血裔,进行了超急速的孵化。
黑王虽然毁灭了它,但在那之前,它已经吸收了那些贤者之石,和自己的精神融为一体。
这庞大的力量,足以扭转世界的因果!
贤者之石发出亮丽的光泽,白王虚幻的身躯逐渐凝视。
愚昧的人类根本不知道自己唤醒的是什么,那是真正掌控了部分神之权能的王!
“我还以为我们全都要死在这儿了,毕竟...那可是三位至尊之一啊。”老唐凝视着下方。
“不会的,谁都不会死。”路明非握握拳。
老唐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惊讶地转过身来。
一把虚实之刀,在路明非的背后凝聚。
“那位至尊,把他的权力赐予你了吗?”
“这是属于我自己的羁绊。”路明非摇摇头。
“你...到底是...”
“我是路明非,也只是路明非,我所经历的,便是我的全部,不对么?”
老唐呆呆地凝视路明非的脸,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所经历的,便是我的全部么?”
“说的好,那就,准备上了!”老唐钻回了贤者之石,炼金术的矩阵笼罩路明非的全身,他的左臂,渐渐变化,化作了那枯朽却又熟悉的模样。
血红的不死斩朝外飘散出氤氲的气息,杀死了白王的领域。
上杉越第一个醒了过来,眼角止不住有泪水滑落,如大梦初醒般。
他做了一个很甜美的美梦,甜美到不够真实。
源稚生和源稚女也醒过来了,梦里他们在鹿取镇读书,长大,没有橘政宗,也没有皇血,有的只有寡淡无聊却又让人心安的日常。
绘梨衣是最后一个醒的,她捧着花,穿着婚纱站在教堂前,忘了要等谁,只是在那里傻傻站着,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忘了时间。
看到路明非的一刻,她突然哭了。
她怎么能忘了谁是自己的新郎,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路明非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马上就结束了,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义无反顾地朝机舱门走去。
醒来的驾驶员连忙打开了舱门。
“等等!小子!”上杉越大喝一声,然而路明非已经纵身跳了下去。
忍义手射出了钩爪。抓住了火山口边缘的白色丝线,将他猛地拉过去。
白王拍打岩浆之海,滚烫的岩浆朝着他溅射而来。
“至少在用火方面,我还是有一丢丢自信的!”老唐的虚影出现在路明非的背后。
熔岩在靠近路明非的一刻,向内凝聚,化作一个球状的完美球形,携带着巨大的动能,朝白王的位置反弹过去。
但咫尺之间,熔岩球又丧失了动力,滩散成不规则的形状掉落。
“它要吸收熔岩的能量才能行动,无法离开火山口,放心进攻吧,我来做防守!”
“好。”路明非落在了山顶,和那十几米高的巨龙比起来,他就像是一只蚂蚁。
贤者之石上出现耀眼的光芒,白王的前爪握住了自己最尖端的尾骨,那一截骨头竟然脱离了它的身体,从鳞片和血肉中抽离出来,鲜红的血从那根狰狞的骨头上滴落,但下一秒,干瘪的尾骨便重新填满血与肉与骨。
“父重临之日,一切都将化作虚无的空,成就太一的伟力,那是便是世界,便是宇宙,便是一和全和整,便是世间唯一的真理!”
白王高举手中的骸骨巨剑,重重地劈下去。
路明非仰视着这把把巨剑,剧烈的风压,像是山岳从天空坠落。
“不要!”绘梨衣喊出了声,声音朝外扩散,审判生效了,舱壁内的玻璃被死亡的领域震碎,幸好绘梨衣的目标不是飞机,不然她喊出声的一刻,这架飞机就会爆炸成一片废墟,可简单的余波,也让机身晃悠好几下,才稳定下来。
审判的力量施加到骸骨巨剑上,那一节节的尾骨上,竟有白色的粉末脱落,贤者之石发出更耀眼的光,崩溃的剑顿时又以更强的恢复力抵消了言灵。
路明非站在原地,并未移动一步,因为他相信自己能挡下这一剑。
举起楔丸,巨大的影子笼罩了他的身形。
一声金铁相交的声音,富士山的山巅,被劈出一道裂痕,剧烈的震动下,岩石滚落,岩浆从裂开的缝里流淌出来。
白王的剑,竟然被路明非弹开了,弹向了另外一边山口!
忍义手的勾索勾住了骨刺中的缝隙。
一团岩浆跟着他一同起飞,在飞行的过程中,岩浆迅速拟态变形冷却,化作成一辆摩托车的外形。
“上车!”老唐提炼出岩浆中的金属元素,制造出摩托车的形状,轮胎、车头和车尾,燃着炫酷的金色火焰,虽然空有其表,但耐不住它的帅气。
路明非坐在后座,也不知老唐是怎么模拟出引擎轰鸣声,火焰做的轮胎在白色的骸骨上灼烧出焦黑的印记,倾斜的骸骨大道上,一场超极限的飙车表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