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黑月之潮(一)
一小时后。
副校长推着橘政宗的病床,从手术间走了出来。
他取下了沾着血的医用手套,把精巧的医用剪刀放在消毒架上。
镊子夹着一颗圆润的鲜红宝石,用二氧化氢洗净后,宝石反射出醉人的光泽。
副校长高举着宝石,放在明亮的白色灯光下,宝石光滑的表面映照出他炽热的瞳孔。
他小心翼翼地把宝石放在电子称重仪上, 精密的仪器上出现了6.27的刻度。
这是一块贤者之石,足足有6.27克的纯净贤者之石!
一克的贤者之石,足够换来价值等同于这克数乘以五百万倍的黄金!
在猎人网站的黑市上,每一克贤者之石的收购价是5000万美金,上不封顶,有多少收多少, 然而如此之高的收购价,也几乎看不到有人把贤者之石拿出来售卖。
作为炼金术的最高杰作, 贤者之石拥有其它物质难以匹敌的性质。
首先就是它对龙族的致命伤害性, 任何龙类,哪怕是龙王,也无法抵御贤者之石的毒性,历史上秘党对二代种及以上血统的龙类进行的斩首行动,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想办法将一块贤者之石打入龙类的体内。
这种手段效率极高,只要目标达成,就能百分百完成任务,从来没有见到有龙类能在贤者之石的毒性下幸存。
然而这种毒性只对龙类有效,对人类,贤者之石完全无害,混血种也体会不到贤者之石的“毒性”。
这种精神元素的提纯晶体,仿佛是专门为杀死龙类所制造出来的。
秘党一直在尝试着制作贤者之石,如果能大批量生产这种宝石,那么龙类就不将再是威胁,哪怕将贤者之石的成本打下去,屠龙这条道路也会变的通畅许多。
但如果有人研究出了贤者之石的制造方法, 它也就不会如此有价无市了。
副校长手里的这一块贤者之石, 市面上的价格最少也可以卖到5亿美金。
因为它不是一克一克的单块, 而是一个6.27克的整体,打磨的这么精致还能保持完整的贤者之石,连副校长也很少见到,即使在秘党的收藏品中,它也足够踏入前二十的行列。
它的价值已经不是金钱能衡量的,即使出10亿美金的价格,也不会有人售卖这种等级的贤者之石。
“我剖开了橘政宗的大脑,在脑干部位找到了这颗贤者之石。”副校长细细地摸索宝石的表面,动作温柔地像是在抚摸绝世美女的肌肤。
“你们绝对想不到这家伙的大脑里是什么样的场景。”副校长的语气有些狂热,“这块宝石,是长在他的脑子里的,直接和他的大脑组织相连!”
“你们仔细看。”副校长将宝石放在了电子显微镜下,屏幕上投影出梦幻的晶体结构,“这一层的晶体结构和最外层的晶体结构是延伸出来,也就是说,原本它或许只是一块一克或者两克的贤者之石,但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 长成了这么大!
我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吗!这就像是珍珠的培育过程, 珍珠养殖者们将一小块杂质放入珍珠贝的外套膜,珍珠贝无法将异物排出, 就会分泌出珍珠质包裹异物,最后就形成了珍珠!”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兴奋,因为他找到了几百年来炼金术师们都在追寻的真理,是的,他发现了如何制造贤者之石!
“老伙计,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昂热校长咳嗽一声,“还有别的发现么?虽然我明白你现在很激动,但我们还有神要处理,这惊人的发现等后面再说吧。”
副校长不高兴地嘟囔:“我就知道,和你们这群不懂炼金术的人说话,就是在对牛弹琴!”
他把橘政宗推到了众人面前,“我之前说过了,这家伙并不是傀儡,而是一个活人,你们没有检测到他的脑电波,是因为贤者之石代替他的大脑进行了工作。”
“我已经弄清楚这家伙背后的人是如何操纵这具身体的了。”副校长滔滔不绝地说:“他一定拥有某种类似“蛇”的电波言灵,比如言灵·网,一般情况下,这个言灵只能作为信号塔使用,单方面地传递信息,在手机和电台普及之后,这个言灵已经被学院评定为最无用的言灵之一。
但培育出橘政宗的人是个天才,他将一個废物言灵玩出了新高度,用某种方法增幅了自己言灵的电波,将其传到远方的接收器上。”
副校长又夹起了几个小型的电子仪器,上面沾着血迹。
“我在他的大脑皮层发现的东西,这就是信号接收器。”副校长说:“他的言灵加上这种精密的电子仪器,能模拟出生物电流,借此操纵他人的身体。”
“那这块贤者之石,是用来做什么的?”源稚生低声问道。目光止不住去看橘政宗这张熟悉的脸。
“这就是他最天才的地方了!”副校长高举着宝石:“我们一直说,贤者之石是精神元素的凝结体,那到底什么是精神元素?风火水土,我们能看到火,能感受到风,我们的脚下踩的就是大地,我们每天都要喝水,这些都是我们能触碰到的元素。
但精神,它缥缈又虚无,看不见也摸不着,人类对于精神元素的研究一直处于极为浅薄的程度,因为我们触碰不到它,不了解它的性质,只能通过脑内的臆想对它进行研究,虽然我们一直在对少部分的贤者之石进行研究,但凝结成晶体的精神元素性质极为稳定,根本无法体现出与‘精神’相关的东西。
而那个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用贤者之石代替了这具躯壳的‘精神’,在培育橘政宗时,这颗贤者之石就被移植入他的大脑。
那一定是极为精密的手术,贤者之石将橘政宗的‘精神’存了进去,因此那个人在操纵这具身体时,可以做到绝对的泰然自若,完全不会受到本体意识的干扰,仿佛这就是他自己本身的身体,神态、动作、语气,这些东西浑然天成,绝不会露出一丝破绽。”
“所以,橘政宗这个存在,是被某个人捏造出来的是么?”源稚生盯着橘政宗的脸看。
“倒也不完全是。”副校长摇摇头,“这毕竟不是那个人本体,他不可能随时随地都操纵这具躯壳,橘政宗的意识并未被抹去,在未被操纵的时候,他的意识就会被释放。
在懵懵懂懂之中,信号器会按照那个人事先设定好的程序释放生物电流,这种感觉大概类似深度的催眠,这块贤者之石里,就寄存着橘政宗的精神,或者说...是他的灵魂。”
副校长摊开手掌,宝石的颜色如鲜血一般,晶莹剔透,光泽美的醉人。
“这就是所谓精神元素的提纯晶体,橘政宗的精神,铸造出了这块贤者之石!灵魂是真实存在的,精神元素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身体内,这才是真正的我们!”
副校长的语气,仿佛是发现了这世间最真的真理。
“他是不是也要结婚了?”绘梨衣歪歪头,在本子上写好字,拿给路明非看。
路明非噗嗤一声,差点没憋住笑。
副校长确实有点过于兴奋了,看起来就好像马上他要去结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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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伙计,说这么多,你也没提到重点。”昂热校长按住副校长的肩膀,“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找到橘政宗背后的那个人,而不是在这里讨论灵魂是否存在。”
副校长咂咂嘴,扔出一块电池模样的电子装置,“我调过这个发射器的频率了,用这个频率去搜索整个东京的角落,只要那个人还在使用这种躲在背后的招数,你们就能找到他。”
“不愧是弗拉梅尔导师。”昂热收起发射器。
“你这个只会屠龙的疯子,永远也不会明白,今天,将会被载入炼金术的史册!”副校长仍然沉浸于激动之中。
“别忘了去辉夜姬的主机做修理工作。”昂热不以为意地笑笑。
“好了好了,你真像个老妈子,唠唠叨叨的。”副校长伸出手,“我的酒呢,快还给我。”
“你的酒放在辉夜姬的主机室了,去那里拿吧。”
“你这个老混蛋!人呢,来个人带我去找那个该死的超级计算机!”副校长唤来一个领路人,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安全门,只在原地留下一地的风骚。
“伱们卡塞尔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上杉越换上了郑重的和服,“都和疯子一样。”
“要说疯,大家都差不多。”昂热递给他一根樱木手杖。
上杉越杵着手杖,穿着黑色和服的他,威严不怒而发。
那种长久以来养成的上位者威严释放了出来。
“走吧,去见见我的第三个孩子。”上杉越试了试手杖的长短和重量。
“稚女...”源稚生站在了上杉越的身后,距离约定的时间很近了,稚女就在那里等着他,也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觉,期待...还是不安..。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昂热挥舞手中的黑色方块,“还要去抓捕那只幕后的老鼠。我有种不安的感觉,他这么简单就放弃了他的傀儡,总觉得有什么坏事会发生。”
“无非就是苏醒的神,还能有多坏?”上杉越拄着手杖,“神苏醒了就把它杀死,我们的先祖就是这样做的,昂热,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倒是被你给提醒了。”昂热笑了笑,理理衣领,大步走出门外。
...
天很阴沉,乌云遮蔽了天空。
风间琉璃端坐在高天原的夏月间。
这是一间和室屋,有很大的阳台,正对着现代化的霓虹都市。
高楼大厦树立在天际边,巨大的广告灯牌里播放着时尚女郎的曼妙身姿。
成群的黑色奔驰停在了高天原的周围,将这座三层高的楼围的水泄不通。
白天的高天原是休业状态,员工们在昨晚的演出结束后,统一休假,鲸老板为他们预订了东京柏悦酒店的套房,让他们去那儿睡觉。
这当然不是鲸老板的意思,命令来自于那个带小孩的可怕女人,在她的面前,鲸老板无力反抗,只能服从。
樱井小暮坐在风间琉璃的身旁,目光看向下方,不断有穿西装的男人从奔驰车里涌出来,他们整齐地排成两列,车头对立着组成一条通道,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从通道中驶过。
迈巴赫停在高天原的广告牌下,司机拉开了车门,下车后来到副驾驶的位置,搀扶着一位老人下车。
“哥哥...”风间琉璃轻声念着,他一眼就认出了源稚生,就是迈巴赫的司机,那个老人,应该就是上杉越了,是他在基因学上的父亲。
路明非和绘梨衣也从后座下了车,绘梨衣穿着巫女服,源稚生和上杉越都穿着和服,仿佛要出席极为正式的场合。
算起来,这还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齐聚。
风间琉璃的目光缓缓随着老人移动,他穿着云中绝间姬的服饰,脸上画着浓妆。
他不愿意以“源稚女”的身份出席,在他的心中,“源稚女”早就死了,被哥哥丢弃在了那口井里,坐在这里的只能是风间琉璃,是猛鬼众的龙王。
他亲眼见到源稚生一行人进门,鲸老板在那里等候,负责把他们领到夏月间。
风间琉璃又拿起了镜子,仔仔细细地检查脸上的妆容,从这个动作能看得出他内心的忐忑不安。
樱井小暮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为他按摩。
“谢谢。”风间琉璃忽然放松了些,无声地笑了笑。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将陪伴在您的左右。”樱井小暮埋低了头。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接着鲸老板推开了门。
源稚生搀扶着上杉越进门。
上杉越和源稚生看见风间琉璃的打扮,微微一愣,沉默地坐在了风间琉璃的对面。
他们的见面地点在夏月间的大阳台,这里摆着一张长桌,长桌的两头放着坐垫。
徐徐的冷风吹过,路明非和绘梨衣也入了坐。
源稚生和弟弟对视着,眼神中有百般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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