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某个老旧小区15单元201室。
    夏弥将钥匙插进门孔，轻轻推门而入，有些清凉的阳光扑面而来。
    这个小屋正对着门的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尚有余热的夕阳正在坠落。黯淡的阳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阴影，跟黑色的牢笼似的。金属窗框锈蚀得很厉害，好几块玻璃碎了，晚风灌进来，游走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很难想象这种老楼里会有带落地窗的敞亮房子，这里原本大概是配电房一类的地方，电路改造后设备被移走了，空出这么一间向西的屋子。就一间，连洗手间都没有，空空的，一张在屋子正中央的床，罩着一层蓝色罩单，一个老式的五斗柜立在角落里，另一侧的角落里是一个燃气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全部家具就这些。
    夏弥将钥匙拔出走进门，靠在门上一边脱那双被刷得洁白的休闲鞋，露出裹着白袜的美足，一边低声喊：“我回来了。”虽然这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任何亲人与她一起生活。
    也许曾经有，但现在没有。
    脱完鞋与袜子，夏弥赤着脚掀开罩单，然后躺在床上，掀开白色的羽绒被，将印着轻松熊图案的白色枕头一旁的黄色小熊玩偶揽入怀中，闭上眼开始休息。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攀附在小屋的天花板上，手里拿着一根锰钢制的棒球棒的路明非，他已经等很久了，随时准备一闷棍将这位龙王敲晕。
    虽然没有钥匙，但他有言灵·钥匙，进个门还是简单的的。
    没被发现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同时开启言灵·冬和言灵·冥照，就像是一具隐身的尸体，再加上他对言灵出神入化的操控力，以及夏弥这位龙王的人形态实力最多比三代种强的状态，瞒过她还是很容易的。
    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是“夏弥”看上去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难道她也和老唐一样失忆了？
    路明非并不清楚失忆状态的夏弥与龙王究竟是什么关系，是人格分裂一类的东西？在龙王恢复记忆之后夏弥这个人格就会被龙王的人格吞噬，夏弥与龙王是两个独立的意识体；还是说夏弥就是单纯的失忆龙王，在恢复记忆后龙王的思维会占据上风，夏弥与龙王只是一个意识体，只是思维方式不同。
    他对夏弥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老唐。
    如果是第一种，那老唐就是一个真正活过的人，而老唐是他的朋友，那他必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老唐的人格意识保留下来；如果是第二种，那又该怎样让老唐的思维占据上风，甚至压制龙王的思维，成为一名拥有龙王力量的人类。
    他自己就是一个怪物，朋友是龙王又怎么了？有什么关系吗？他才不会在意自己的朋友是人还是混血种，亦或龙王。
    无论是什么身份，老唐都是那个有一张很喜相的脸，扬言要开着灰狗带他环游美国的、在无数个日夜里与他在星际争霸里面对轰的老唐，都是他的朋友。
    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动手。原因很简单，如果夏弥也是失忆的，那正好拿她当试验体，如果不是，试试就能看出来了。
    路明非双手紧握锰钢制棒球棒，然后重重砸下，正中夏弥额头，砸得她眼冒金星。
    她只是有些晕，但是棒球棒却直接断了，路明非心里直呼卧槽，但手上的动作毫不含糊，握紧断了一截棒球棒再次砸了下去。
    这次砸的更狠更快更准，夏弥都没来得及睁眼就又被敲了一闷棍，但只是感觉天旋地转，还是没有晕，隐约听到耳边传来“卧槽不愧是龙王，我这两棍非洲象都能敲死了居然还没晕”的惊呼声，使劲想要睁开眼睛……
    然后又挨了两棍，顿时整个世界都黑乎乎的，彻底昏死过去，只来得及在心里放狠话，别让老娘知道你是谁，不然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
    路明非将断裂成三截的棒球棒收拾了一下丢进垃圾桶，拍了拍手，看着额头上肿起一个大包，彻底昏死的夏弥满意地点头。
    这下龙王活捉计划也完成了，要是早知道这龙王这么菜他就不先去拉伊那里了，直接敲几闷棍扛走就好了。
    拿出一根炼金麻绳把夏弥捆起来，同时制造一道静电屏障封锁小屋，路明非又莫得感情地制造出一团冰水泼在夏弥脸上，连同她身后的床单与被子也被一并泼湿。
    他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夏弥猛然从黑暗醒来，恶狠狠地盯着坐在落地窗旁边，看清了他的脸后又忽然变得惊愕起来，从牙缝里蹦出来两个字，“是你！”
    “不要这么凶巴巴的，这样就不漂亮了。”他捧着自己的脸说，“看来你没有失忆，这样就好办了，接下来我问，你答。”
    “不对，你不对……”夏弥此时顾不上愤怒了，从路明非身上传来的气息太不对了，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他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天大的悖论，说恐怖不一定恐怖，但一定违逆常理，这是一位不该存在的存在。
    “哦？怎么不对？说说看。”路明非来了兴趣。
    夏弥又鼓起腮帮子怒视他，就是不说话。
    “我记得你在仕兰中学上过学。”他轻飘飘地说，“楚子航现在是我的下属。”
    “哦，然后呢？”
    “你叫什么？海拉？索尔？蒂阿兹？总之不会是诺顿和康斯坦丁就是了。”路明非又换个了方向问。
    夏弥的表情忽然变得玩味起来，古灵精怪的，“你猜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
    天丛云出鞘横在她脖子上，路明非直视她的眼睛，“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口中的哥哥就是另一位龙王吧？现在好像已经推出就在北京某个地方的尼伯龙根里面，既然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他死呢？在龙王的宝座上，数千数万年的孤独中，相依为伴的唯一的可信的至亲死在你面前。”
    他又将天丛云剑收起来，笑着问：“你觉得我能不能杀死他？又或者说你自信我找不到那个尼伯龙根？”
    夏弥的表情逐渐阴沉下来，对于龙王层次的存在而言，尼伯龙根似乎并没有太大用处，最多算一个小世界、洞天，可以用来存放活物与死物罢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攻击力与防御力。
    见她似乎是妥协了的表情，路明非开始问自己的，不答就对北京进行地毯式搜索，然后把另一位龙王砍死。
    “首先第一，你叫什么，是什么王。”
    “如果你是问龙族名的话，我叫耶梦加得，我哥哥叫芬里厄，是大地与山之王。”
    “那海拉是？”
    “我们的妹妹。”
    “大地与山之王有三个？”
    “不，两个，海拉是我们融合之后的名字。”
    “话说那个被毒了三年毒死的、蠢蠢的龙王是你还是你哥哥？”路明非突然恶趣味地问道。
    这下夏弥的表情直接从阴沉和咬牙切齿转为一片黑，甚至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我本以为他会按照我计划好的一切征服整个欧洲，没想到会这样，他确实……有点笨。”
    这叫有点笨吗？这明明就是脑子有问题好不好！
    路明非把话咽了回去，还要绿色可持续发展呢，绝对不能现在就撕破脸皮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