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对众人的诧异已经无感了。
    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眼光。
    不管那么多，先看病人要紧。
    打眼一望，老人的生机全伏，已经是濒临死状。
    江寒心里咯噔一下。
    伸出三指，中指定关，指目上下前后推移。
    没有丝毫的脉动。
    再找，再压。
    几乎压到了骨头。
    沉脉。
    终于感受了几下极其微弱的跳动。
    幸好！
    江寒的凝重轻了。
    千盛和忙道：“怎么样？”
    “阳气式微，不能绕运营气于表，脉阴而沉。”
    咦？周宏坤等三人不由得看向江寒。
    最起码，他脉诊，还不错。
    换一只手，继续。
    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忽然，轻微地跳了一下。停数秒，又连跳两下。
    又没有动静了。
    足足有五分钟，江寒收回手说道：
    “少见的脉象！代脉！右关乍疏乍数，乍动乍止。左关，屋漏残滴，良久一滴，这是屋漏脉。”
    千盛和像是被重击。
    千江月听得半懂不懂，但也明白“屋漏”的意思。
    老年人，风烛残年，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千江月从小都是奶奶带大的，对奶奶极有感情。
    想到奶奶即将离自己而去，千江月把奶奶的手贴到自己脸上，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几个专家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
    周宏坤却对江寒产生了很大兴趣。
    虽然是实习生，但丝毫掩盖不住江寒的水平。
    脉诊，是从扁鹊起源的古老的诊病方法。
    由于现代科学的发展，听诊器、b超、ct等仪器的使用，医生们对古老的四诊不感兴趣。
    很多中医院的脉枕就是个摆设。
    但，这个年轻人一出手就知道不一样。
    他准确地摸出了脉象。
    代脉，可分为生理之代、病理之代、正气衰败之死代。
    这个病床上的老人，就是死代。
    江寒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死脉。
    床上的老人，脾胃肾阳气衰败，提示神气涣散，生命即将终结。
    江寒不知道怎么对千盛和、千江月解释了。
    “老人很倔强，连心电监护仪都不用。”何利萍低声说道。
    听得出来，何利萍是主张西医的，但老人的思想观念很难改变。
    “江寒，你一定可以，我相信你，你一定想办法，救救我奶奶！”
    千江月紧紧抓住江寒的胳膊哀求。
    生离死别，周宏坤见得多了。
    这家人也真是奇怪，这个时候了，请过来一个实习生。
    实习生的诊断技术相当不错，但也不至于把这个老人救活。
    “江月，你冷静点。说白了，屋漏脉，意味着没有胃气。”
    “人体有三气，阴、阳、阴阳调和之气。人不怕阴盛、阳盛、阴虚、阳虚，只要有阳必然有阴。阴阳两气的冲突永远存在。但如果阴阳两气相互远离，不再冲突，中气、正气也就消失了。”
    江寒的解释让几位专家暗自点头。
    “不，我要我奶奶。江寒，你不是带的有针吗？赶快施针啊。”
    千江月仍然抓住江寒的胳膊不放，生怕他走了。
    千盛和早就预料到了结果，此时强打精神说：“周主任，几位专家，辛苦你们了。”
    江寒也想离开，忽然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宿主，新的临时任务发布：抢救王月英。是否接爱？】
    任务来了？
    上次配合警方完成任务，奖励十分丰厚。
    这次的任务恐怕更加艰巨，奖励肯定会更加诱人。
    医生就要敢于担责，更何况是系统发布的任务？
    如果不接，下次没有任务怎么办？
    江寒毫不犹豫地接受任务。
    不用说，床上的老人叫王月英。
    刚刚接受完任务，江寒才发现，恐怕草率了！
    老人已经在濒死的边缘！
    随时都可能撒手而去。
    系统发布这个任务，意思是，这个老人，还有救？
    通过刚才的脉诊，江寒感到，老人的元气已散。
    难道老人体内还有元气存在，需要进一激活、生发？
    江寒的大脑迅速闪过自己看过的医书。
    蓦地，《黄帝内经.平人气象论》有句话让他猛地一凛：
    “平人之常气禀于胃，胃者平人之常气也。人无胃气曰逆，逆者死。”
    胃气，是生命之机的根本。
    这和现代医学的理念也基本一致，营养基本是从胃里吸收的。
    不吸收营养了，人哪里会有精气神？
    但是，刚才明明没有感受有一丝胃气！
    重新诊断！
    江寒拿掉千江月的手说：“松一下。”
    千江月另一只手抓得更紧了：“我不。”
    江寒说道：“松开，我再切一下脉。”
    一听切脉，千江月马上松开。
    江寒的手摸到老人头部，摁在太阳穴上。
    千盛和奇怪了，诊脉，不都是在手腕上吗，怎么跑到头上了？
    一分钟之后，江寒将手指移到耳朵前。
    “耳门穴！”程从时轻声说道。
    一分钟之后。
    江寒的手移至两颊。
    “巨髎穴！”
    ……
    “神门！”
    “合谷！”
    “太冲！”
    “太溪！”
    “箕门！”
    程从时一声声叫了出来。
    周宏坤的脉诊水平不低，到此时才看出一些端倪。
    “难道是，三部九侯遍诊法？”
    京城针灸第一人余长海惊道：
    “三部九候遍诊法，民国就已经失传。”
    脉象是人体生命活动最灵敏的信息源，三部九候遍诊法分别取头、手、足三部九个穴位，侯头角之气、耳目之气、口齿之气、胸中之气以及候肺、候心、候肝、候肾、候脾胃。
    江寒这是要从人体多方面多部位获取更多的信息。
    周宏坤也不禁叹气，这年轻人的确是懂的多、会得多。
    但此时，面对这样的病人，有什么用呢？
    就算是摸遍所有的部位，也无力回天。
    江寒在足部最后一个穴道停留时间最久。
    终于，江寒站起身来说：“千总，患者还有救。”
    还有救？
    刚才几个专家们都已经放弃了。
    江寒刚才也基本上作了判断。
    怎么忽然就又开始脉诊了，现在说还有救！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消息！
    只要有一丝希望，千盛和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
    为了让母亲活下去，哪怕是多活一天，千盛和都会感激不尽。
    为此，付出多大代价，千盛和都觉得值。
    “真的吗？太好了。”千江月对江寒有种莫名的信任。
    江寒在老人足部的箕门穴，找到了一丝细微的脉动。
    这个脉动细沉，能够觉察到，极为不易。
    因为江寒主要是找胃气，所以他就在这个穴位重点感受。
    足部的箕门穴和冲阳穴，主脾胃。
    如果这里也没有探到胃气的存在，老人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千盛和急忙问道：“江寒，你放开手施救。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江寒道：“我需要你们无条件配合！我还要助手，随时听我的吩咐。”
    千盛和说道：“我答应你，都听你的。助手，我给你找。”
    “我希望有高水平的助手，”江寒转向周宏坤等几名专家说：“这几位医生，我看就不错。”
    周宏坤又一次无言以对。
    他和另两名专家，都是在医界闯出名堂的人，岂止是一般的医生？
    这个实习生，居然让几位杏林高手，给他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