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想你了
高阳郡主锒铛入狱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洛城。
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是,肃亲王果然进宫见了晋文帝,只不过他不是去求情的,而是让晋文帝从严、从速给高阳郡主定罪!
“高阳出身皇家,本该严以律己,可她犯下这等重过,皇上应当狠狠办她,给所有宗室和官僚一个警告!”肃亲王如是说。
晋文帝很满意肃亲王表现的态度。
他到底念着兄妹情谊,表现出仁君的宽容,“人孰无过,高阳也是人,朕决定给她一个机会,只要她肯交出那九十万两赃银,朕便只褫夺她的封号,将她贬为庶人,她若不肯交,那朕就不能客气了。九十万两民脂民膏,不讨回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朕难以服众!”
楚南山失算了,晋文帝虽然默认高阳郡主顶罪,却没打算放过将军府,更何况有了肃亲王的态度,他更不会心慈手软。
楚将军府被抄了。
府中所有值钱的物什通通充公。
肃亲王住到山上道馆里清修,眼不见为净。
楚碧云很难过,但她谨记兰夫人的话,无论楚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去和颖王求情。
最后上蹿下跳的只有楚醉云。
她第一次低下她高贵的头颅,跟颖王哭着求情,“星哥,救救楚府!”
颖王对楚府的祸端本就很忌讳,可她求到面前,到底心软,“醉云,你还看不出来吗,父皇是铁了心要办楚府的,楚府这些年,气焰很高,岳丈和岳母,也都不是低调的人,树大招风,他们是两只出头鸟,父皇要打下他们,让其他人生出敬畏之心!”
楚醉云梨花带雨,“可为什么偏偏要选中楚府?”
颖王揽住她,“不是父皇选中了楚府,是他们行止不端。若他们没有任何令人指摘的地方,就算是父皇,也不能给他们定莫须有的罪名啊。”
楚醉云最近瘦了好些,她也无心涂脂抹粉,惨白的小脸儿,反而透露出几分稚嫩和单纯,此刻她在怀中哭得伤心,颖王心底那股对她的执念便又生了出来。
他垂下头想吻她。
楚醉云却恶狠狠将他推开,“你不想帮楚府,也不肯帮我!你早就背叛了我!你和碧丫头已经做了交颈鸳鸯,心里哪里还有我?是她撺掇你不要惹祸上身的吧?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怨恨,看得颖王毛骨悚然。
“醉云,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说完,他心惊肉跳的逃离开了。
……
淮王府。
“没想到楚府倒得这样快。”白晚舟感慨万千。
她还在整理医案,南宫丞见她眉目恬静,雅兴大作,命人从库房拿出全套家伙,决心给她作副画。
将来他们俩百年,祠堂是要挂他们的画像的,以供子孙后代瞻仰祭拜。
宫廷里的画师总是在人四五十岁上作画,把人画得老气横秋,他不想白晚舟也留下那样死气沉沉的画像,他要把她最年轻最美的模样画下来。
他画得太认真,都没大听清白晚舟的话。
“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南宫丞这才回神,“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屁事?坐好,别乱动,我要捕捉你的神态。”
白晚舟见他煞有介事,不怀好意道,“你还能作画?”
南宫丞嗤笑,“你以为裴驭跟你说笑?在太学时,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有哪个能吃超越我。来看看,画出轮廓了,明儿我再慢慢给你上色。”
白晚舟便凑过去看,这一看,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在21世纪生活了足足二十七年,那是个相机随处可见的时代,大家都用照片保存影像,便是再往前推,欧洲的皇室也是用极其逼真的油画,中国的国画,讲究的是个意蕴,白晚舟以为国画只能画画水墨兰庭。
没想到南宫丞工笔极细,把她画得惟妙惟俏!
惊叹之余,她又有些失神。
“怎么,我画得太好,惊到你了?”南宫丞浅笑,“我画旁人也没有这么像的,只是我把你牢牢记在了心底,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我都熟悉得不能更熟悉。”
白晚舟握住他唇,不许他再说这些土味情话,“我们看看裴驭去吧。”
南宫丞也是微微一怔,他最近忙着收拾楚南山,就把裴驭放到一边了。
方才无意提起,白晚舟却是心头一痛,“他的伤也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了?听说玉无瑕最近都在侯府陪他。”
白晚舟有些难过,裴驭宁愿要在一个烟花女子面前舔舐伤口,都不肯让他们这些至亲的朋友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去裴府吧,他要是再不肯见我们,我就带你翻墙进去。”南宫丞道。
白晚舟失笑,“他若还不肯见我们,那便是还没接受自己的伤势,翻墙进去,只会加重他的伤感。”
南宫丞揉揉她的鬓发,“哪有那么多讲究,见到了,我把他按住,让你好好诊诊,放着神医在这里不看,他脑子有泡。”
白晚舟一想也是,她太想看看裴驭的伤势了。
肩胛骨被穿刺,很容易造成骨骼移位,骨骼一旦移位,就会造成筋脉也错乱,如此,武功、内力通通无法再施展,裴驭就这样变成了废人。
骨骼移位对古人来说是不可逆转的损伤,对掌握现代医术的白晚舟来说,却不算大事。
她可以施展手术,帮他把错位的骨骼敲断再重新接上。
这些话,她不可以和南宫丞说,所以她务必要见到裴驭。
夫妻俩闲着也是闲着,起了念头便再也坐不住,让阿朗赶上马车往裴府去了。
裴府的门房见着两人,果然还是那句话,“小侯爷嘱咐了,暂不见客,等他好了,会拜访王爷王妃的。”
南宫丞想硬闯,白晚舟却按住他,“麻烦你帮我带两句话给小侯爷。”
门房尴尬,“小侯爷的性子,王妃大概还不太了解……”
白晚舟冷面,露出威严,“你先给我带进去,他听了还不肯再见我那就是我的事,你若不带进去,我便要问你个怠慢的罪名。”
门房没想到看起来温和柔顺的淮王妃露出爪牙也是个厉害的,连忙赔笑,“带句话是可以的。”
南宫丞很好奇白晚舟要带什么话给裴驭,她平白两句话就能让裴驭解开心结见人?
正想凑过去听,不料白晚舟竟然扶着阿朗的肩膀下了轿子,把门房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的说了。
说完,她回来了。
南宫丞啥也没听到,很是恼怒,“你跟门房说了什么?”
“你别管,只管效果就好。”
南宫丞正待弄她,她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堵住了他的话头。
南宫丞被她弄酥了身子,也就懒得追问了。
门房不一会就出来了,“小侯爷请王妃进去。”
南宫丞拧眉,“什么叫请王妃进去?”
门房额头冒汗,“就是只要王妃进去的意思……”
“这个裴驭,要翻天了不成!”南宫丞愠怒。
白晚舟想到等下要做的事南宫丞确实不宜在场,便劝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办,把阿朗留给我就好了。你也得体谅裴驭,他如今重伤,脾气古怪也能理解的。我见过很多重病的人,比他古怪的多了去了!我现在能进去了,总比之前我们俩都不许进去好些吧?我会好好劝他,更会好好治他的,你放心啊。”
南宫丞炸起的毛被白晚舟这么柔柔的一捋,便又顺下去了,“你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白晚舟知道南宫丞嘴硬心软,他也是极关心裴驭的,便没再说什么,跟着门房进去了。
裴驭这个人行事浮夸,没想到住的院落却十分雅致,蜿蜒的回廊,院中几株樱树。
初夏时节,樱花早已谢了,满树葱茏。
想起他那个爱樱花的亡妻,白晚舟心中感慨颇多,裴驭是个深情的人。
刚踏上廊檐,门就开了。
开门的人竟是玉无瑕。
“王妃来了。”
她洗尽铅华,穿一身月白长裙,青丝高绾,白晚舟有种错觉,她简直像这里的女主人。
“侯爷对无暇恩重,他伤重,无暇毛遂自荐来照顾他一段时间。”
玉无瑕在欢场打滚,最善察言观色,看到白晚舟的疑惑,便淡淡解释道。
白晚舟笑了笑,“你和王爷的交情很好,他近来谁人不见。”
玉无瑕冷漠的脸色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竟有些娇憨,“里面请吧。”
白晚舟随着她进去。
裴驭卧在床上,床头用被褥拢起高高的软靠,他便散着长发闲闲靠着。
墨色长发散在床头,把他英俊的容颜添了几抹诡异的阴柔。
倒不似白晚舟想象中的沉闷阴郁,他一看到白晚舟,便咧唇笑了,笑得很好看,“干什么非要看我狼狈的样子?”
白晚舟眼眶便是一酸,“谁想看你狼狈,我来看看你死了没。”
裴驭瞪了她一眼,“最毒妇人心!”
白晚舟本来是打算直接坐到床头的,玉无瑕却不动声色的端了一个软杌子放下,“王妃请坐。”
白晚舟也没多想,便坐下了。
裴驭便对玉无瑕微微抬了抬下巴,“无暇,你出去歇息一会吧。”
玉无瑕脸色微变,便点点头退出去了。
白晚舟望着玉无瑕玉色背影,“她喜欢你。”
裴驭模棱两可道,“喜欢我的女人那么多,偏我喜欢的不喜欢我。”
“呸。”
裴驭笑了,“你外公把我伤成这样,你还是连一句好话都不肯给我,这世界对我这么狠毒的女人,只有你了。”
白晚舟蓦的就是一揪心,她垂下眼眸,“对不起。”
裴驭抚了抚她的脑袋,“战场上没有对错,若落到我手里的是你外公,他会比我现在更惨。”
白晚舟知道裴驭是在安慰她,轻叹一口气,“我这辈子都欠你的。”
裴驭似笑非笑,“本来你有机会以身相许肉偿于我的。”
白晚舟有些尴尬,裴驭已经转移了话题,“你现今身子不方便,往我这里跑做什么?”
白晚舟脸刷的一下红了,他虽然躺在这斗大的方寸之地,外头的事却没一件瞒得过他。
“我来给你治伤!”
她让门房带进来的话是,“别忘了我从哪里来,我有办法治你。”
裴驭却笑道,“你以为我是想让你治伤才放你进来的?我的伤自己心里有数,没治。”
“那你干嘛放我进来?”
“想你了。”裴驭似闲话家常。
白晚舟神色又是一顿,觉得对不住他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若国君不是她外公,她不信裴驭会这么风轻云淡的原谅了他。
“裴驭,你别这么消极,我的医术和这里的医术不一样,你让我试试。”